身後塵煙滾滾,山崩地裂,季清鳶咬著牙禦劍俯衝,直往山下逃。剛與無支祁鬥過未多久,背上疼痛難忍,丹田內靈力也在一點點減少。


    幸虧這次未曾出現七彩藤和鳥妖攔路,季清鳶拚盡全力俯衝下去,在曇華山盡數塌入海底前幾瞬落在了山下空地上。


    離開了曇華山,季清鳶連平穩落地都維持不住,月凝劍斜了過去,諦閑伸手去拉,卻隻拽到她的袍角。


    季清鳶早已做好摔地的準備,卻不想腰間一緊,臉便埋入一個溫熱的懷抱,頭頂傳來笑盈盈的調笑聲:“姑娘真是不小心。”


    季清鳶睜開眼,見一貌美女子,身著青衫,耳邊帶著青色流蘇耳墜,眉眼含笑,嬌美的一張臉無端透露出幾分風流瀟灑來。


    季清鳶頓了頓,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最終隻是道:“多謝……姑娘。”


    青衫女子慢慢將她放了下來,諦閑平穩落地,走過來道:“緣主可有受傷?”


    季清鳶搖了搖頭,視線落在那青衫姑娘身上。


    好眼熟的人。


    諦閑見她無事,才看向那青衫女子,頷首到:“繁星施主。”


    他一喚出口,季清鳶才想起來,這是賀懷瑾介紹過的碧水雙姝之一,繁星。


    繁星以長笛為器,擅療愈。與其姐姐疏月並稱為碧水宮的兩大天才。


    落在地上的月凝劍飛了過來,季清鳶擦了擦劍上沾到的灰塵,一邊看了幾眼繁星,道:“久仰大名,多謝姑娘此番出手相助。”


    繁星朝著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應該的。”


    季清鳶嘴角抽了抽,望向諦閑,道:“小師傅,接下來我要去找曄苓珠,便不同路了。”


    距離雙月靈穀關閉還有兩日,還有時間找曄苓珠,若非同門同派,很難一路結伴同行,頂多因為共同利益而暫時結伴。


    諦閑也未多說什麽,隻望了她一眼:“緣主多仔細些身上的傷,貧僧就先告辭了。”


    季清鳶應道:“好。”


    待諦閑轉身離去,季清鳶才反應過來好像這是諦閑第一次這般叮囑她。


    大抵是關係近了些。


    “那位小和尚很關心姑娘呢。”俏皮又帶著揶揄的聲音將季清鳶的注意力喚了回來,季清鳶轉頭,就看見繁星麵帶微笑,眼裏含著幾分探究。


    見著諦閑走遠了,且四周無人,季清鳶直接瞪了站在旁邊的繁星一眼:“裝什麽裝?”


    “哦?”繁星麵上表情疑惑,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姑娘在說什麽?我為何聽不懂?”


    “魔尊大人癖好獨特,上次扮素光穀男子就算了,現在竟喜歡上扮女子了。”季清鳶瞅了一眼他高聳的胸脯,覺得有些自卑,又白了他一眼,“我還有幾套女裝,不知你喜不喜歡?”


    “魔尊大人?”繁星一愣,慢慢收了麵上的笑容,語氣冷了很多,“看姑娘的門服,應當是天極宗人,為何會認識魔尊?”


    繁星手摸上長笛,眼帶敵意:“仙門弟子與魔族牽扯,你與魔尊是何關係?!”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季清鳶挑了挑眉:“什麽關係?”


    她上前一步,食指戳了戳她的肩窩:“自然是成過婚,富貴與翠花的關係了。”


    繁星黝黑漂亮的眸子盯著她瞧,見她表情依舊自信,不卑不亢地瞧著她。


    一片靜默中,他才忽地輕笑出聲,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臉頰的軟肉:“小娘子。”


    “你可真是讓我越來越喜歡了。”


    熟悉的腔調入耳,季清鳶把他還在捏臉的手打掉:“少動手動腳。”


    北冥離被她打了手也不惱,他早已習慣了她這副樣子,如今麵對她的拒絕也適應能力良好,摸了摸手上幻化出的長笛,饒有興趣看著她:“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季清鳶道:“疏月與繁星兩姐妹一人主攻一人療愈,二人形影不離,以配合作戰聞名。在雙月靈穀這種危險遍布的秘境中不可能分開。”


    “而且,”季清鳶瞅了他一眼,“這眼神,這笑容弧度,一看就知道是你。”


    這眼眸脈脈含情卻不到眼底,唇角慣常含笑卻不似真情,也就北冥離這麽個臉上常年帶十八層麵具的人會有這副神態了。


    北冥離唇角弧度更甚:“看來是小娘子心中有我,不然斷不會如此熟悉我。”


    廢話,先前元和試煉她可是被他騙得團團轉。


    如今再來一次,吃一塹長一智,怎麽可能還上當?


    想起元和試煉被騙的慘痛經曆,季清鳶看著他的笑就更煩,道:“你怎麽跑這來了?繁星姑娘呢?”


    北冥離臉上的笑容淡了淡:“你受傷了。”


    這是陳述句,顯然是明白她身上受了多少次傷。


    有心心相依咒在,季清鳶心知瞞不過他,便道:“小傷罷了,並未危及生命。”


    她晃了晃手上的雙生戒:“有這個在,你就放心吧。”


    說完,季清鳶看向他,道:“別轉移話題,那位繁星姑娘如何了?”


    前來入秘境的都是各大門派年輕一代的翹楚,都是未來各大宗門的掌門或長老。


    北冥離上次可是控製魔獸將那素光穀弟子逼出了秘境才扮作素光穀弟子的,雖未傷及性命,但也被諦閑所察覺到了。而繁星好歹也是一位天才,此次雲集的皆是精英,所以季清鳶心有擔憂。


    “小娘子信不過我?”北冥離挑了挑眉,“我扮作的這位姑娘受了重傷,被她同門用傳送法陣送出去了。”


    “這與我可沒有幹係。”


    聽了他的話,季清鳶才鬆了口氣,道:“既然她被送了出去,你也不能堂而皇之出現在這,你還是快些走吧。”


    北冥離麵上露出幾分幽怨來:“我這才剛來,小娘子就催我走?”


    季清鳶摸了摸鼻子:“並非有意之舉。你且放心,秘境而已,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北冥離看了她一眼,眸光微閃,卻不說話。


    先前歸墟塔季清鳶闖塔他是全程陪伴,他自然知道這是她這次是入秘境,也知曉她不喜歡別人插手,所以他未曾直接幹涉。


    牢牢護著的雛鳥是學不會展翅飛翔的,北冥離有信心能護她毫發無傷,但她既想成為鷹隼,那他便成全。


    但她連著受了三次傷,二人疼痛共享,他放不下心,直到第三次背上傳來劇烈疼痛才終於忍不住循著雙生戒的氣息撕裂空間過來尋她,卻被擋在曇華山外不得進。


    這姑娘,看著嬌氣柔弱,卻什麽都敢硬抗。


    北冥離望著她散亂的一頭烏發和白袍上的點點血跡,她發尾還是濕的,臉色又帶著些失血的白,看上去尤為脆弱。


    北冥離拉著她往外走,似是有些無可奈何:“小娘子向來不知疼惜自己的身體。”


    季清鳶被他帶著走到林中林中一棵古樹下,粗壯的樹根紮地,北冥離一擺寬袖拂去塵埃,輕按著她肩膀,讓她坐在了樹根上。


    知曉心心相依咒尚在,北冥離不可能傷害她,季清鳶一麵順著他的力坐下,一麵仰頭看他,問道:“你這是作何?”


    “你猜。”北冥離將她發絲別在耳後,“你的發簪呢?”


    季清鳶這才想起她此刻鬢發散亂,抓了抓頭發,道:“在水下和無支祁打架,弄丟了。”


    月凝劍落在岸上,劍修失劍,無法,她隻能用發簪去劃它脖子。


    北冥離身上沒有女兒家用的發簪,也不會挽發,聞言頓了頓,最後隻好手指落在她手腕脈搏上。


    眉頭微蹙,北冥離這次臉上一點小笑容都不見:“丹田虧空,失血過多,血氣不足,你這是小傷?”


    他不笑了,季清鳶反而生出點心虛,不敢正麵瞧他。


    北冥離瞧她縮得像隻蔫巴的鵪鶉,也沒再說話,隻是自儲物戒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你先喝了這個。”


    季清鳶拔了塞子,湊到鼻子前麵聞了聞:“這是什麽?”


    聞起來倒是清甜。


    “小娘子竟然不信任我?”北冥離瞧著她鼻頭聳動的樣子,笑了笑,“仙域瓊漿,沒有毒。”


    一聽就是個好東西。


    季清鳶“哦”了一聲,仰頭一飲而盡,入口甘甜清透,極為潤澤,一股暖意順著經脈遊走全身,恍若甘露滴在幹涸的丹田上,極為潤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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