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北冥離眸色有些複雜。


    天極宗上上下下,就是牧遠舟也敵不過他。若按平時,他隻會動動手指讓那些人化為灰燼,但偏偏那些人是季清鳶的同門。


    他的命也偏偏還係在她身上。


    北冥離越發覺得自己像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人,隻好壓下心中的怪異感,唇抿成一條直線,淡淡應了聲:“嗯。”


    季清鳶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不敢開燈,隻好有些心虛地道:“著實是委屈魔尊大人了。”


    北冥離抬眼,睨了她一眼。


    她委屈他的時候還少?嘴上叫著魔尊大人,實際上是最不把他當魔尊的。


    可偏偏她不把他當魔尊,不懼他,不厭他,也不討好他,像個普通朋友一樣對待他,反而叫他越覺得喜歡。


    北冥離輕輕撥了撥扇骨,沒再糾結這些,看向她道:“你可知何為蝕骨花?”


    她剛剛講得那般風輕雲淡,反倒叫他有些懷疑她是否清楚蝕骨花。


    季清鳶輕歎了口氣:“我知道。”


    她退了退,靠在漆枕上,道:“但事已至此,我隻能想辦法解毒。若解不了……快快樂樂離去也好。”


    說著,她好似什麽都放下了一般:“反正我這二十餘年也足夠精彩,不曾虛度。”


    北冥離沒忍住,用扇子點了點她的頭,力道不輕不重:“二十餘年便活夠了?”


    二十餘年,對魔龍來說,還是個幼崽小龍,毛都沒長齊。


    他嗤笑一聲:“便是小娘子活夠了,我也還沒準許小娘子如此輕輕鬆鬆離去。”


    雙月靈穀裏,他趕來未曾陪伴她多久,便被她勸走。他知她獨立要強,想著她要好好曆練也罷,有雙生戒在,總歸是出不了大事的。


    所以她強行渡劫,與火鳳纏鬥,與駱無忌廝殺,他都未曾出麵幹涉。


    但偏偏她中了毒。


    連著幾日的虛弱對他來說不算特別大的影響,但偏偏昨日她還吐了血。


    情況比他想的更加嚴重。


    魔界不需要中毒瀕死的魔尊,否則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一定會趁此抓住他的軟肋,蜂擁而上,如蝗蟲一般將他啃食殆盡。


    北冥離合了玄金扇,道:“跟我回魔宮。”


    話極為簡短,卻是陳述句,不容人反駁。


    蝕骨花陰毒難解,至於天極宗那些個寶物,不是北冥離看不上,是天極宗那些東西根本就解不了蝕骨花,隻能延緩著,讓她多活幾年。


    季清鳶搖了搖頭:“不行,我是天極宗弟子,沒有理由回魔宮,也不想無故消失叫師尊和師兄師姐們擔心。”


    北冥離對著她到底是有些耐性在,被她駁了也解釋了一句,道:“隻有魔宮能解你的毒。”


    季清鳶道:“你若有藥能解我的毒,不妨送過來這兒,我來日一定一並報答你。”


    她接連拒絕,北冥離反輕笑了一聲:“小娘子這是在怕什麽?”


    他逼近些,笑得有些輕佻:“難不成是怕我會吃了你不成?”


    季清鳶腦子卡殼一瞬:“魔龍會吃人?”


    北冥離故作思考,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小娘子覺得會,那便是會。”


    季清鳶不想再說這些,便伸手推了推他,又回到正題,道:“怎麽個治法?魔尊大人不如說詳細些?”


    北冥離清楚她性子,知道沒有確切的理由她是不會動搖的。


    “龍塚裏,供奉在始祖魔龍前的燭陰骨可解萬毒,不過靈前設禁,貢品帶不出來。”


    “原來如此。”季清鳶若有所思。


    那這確實沒什麽理由可說。


    北冥離坐在她身側,高大的身子坐著一角,無處安放的長腿有些委屈地曲著。


    但他也不在意,好似已經默默習慣了自己的待遇,隻打量著季清鳶的表情。


    季清鳶正沉思著,身側人忽地冷不丁來了一句:“什麽時候跟我走?”


    季清鳶:“……你先讓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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