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的太嶽山像一座天然的屏障,將河東之地分割成了兩塊,南邊是上黨盆地,北麵則是晉中盆地,所謂晉中,就是三晉之地的中心,而晉中之地的最中心便是太原城了。


    太嶽山起伏縱橫,險峻巍峨,山間懸崖連絕壁,枝條接樹葉,茫茫數百裏,毒蟲野獸潛伏其間,隻有一條鳥道連接南北。


    這條崎嶇小路,名叫團柏穀,這條山穀隱沒在太嶽山中,本是昌源河穀,這條昌源河貫穿大山,兩岸懸崖壁立,鳥道崎嶇,北接祁縣、南連武鄉。這團柏穀便成了跨越這座屏障的必經之路,自古以來就是山西東南部的交通要隘,具有極大的交通和軍事價值。


    唐末五代時期,藩鎮割據,戰爭頻繁,這條古道的軍事地位愈加顯要,北漢劉崇割據河東,繼位稱帝後,為防備後周的入侵,便在北麵穀口設置了駐軍的軍鎮,名為“團柏鎮”。軍鎮是曆代常見的一種軍事化管理建製,長官是鎮將,負責鎮區軍事、行政事務,同時屯駐士兵,以擔負防衛之責。每個軍鎮都像一座小的城池,築有圍牆、城門,但沒有護城河,鎮中隻有軍士,沒有百姓,屯集糧草,駐紮士兵,說白了就是一座不會拆除,不會移動的大營。


    一個月前,劉崇舉北漢全國之兵,強行征討後周,團柏鎮的士兵也被征調了許多精銳。眼下隻有兩千人駐守,而且大都是些烏合之眾,沒有什麽戰鬥力,勉強負責個探哨預警什麽的。


    這天正午,團柏鎮中的一群群散兵遊勇聚在一起,要麽喝酒吃肉,要麽賭博玩錢,一些體弱的軍士,找了個空地,曬著太陽,呼呼大睡。


    忽然,隻聽有人喊道:“快看,北麵來人了!”鎮中的士兵聽到喊聲,紛紛放手中的酒杯,骰子等物件兒,登上城牆一看,隻見北麵塵土飛揚,遠處田間的盡頭,確實出現了一堆人馬,高舉大旗,身著黃衣黃甲,快速向這裏而來。


    “哼,原來是自己人,還以為什麽呢,大夥兒接著玩!”一個大漢一臉的橫肉,凶惡的目光帶著不屑,舉著酒杯對著還在觀望的士兵喊道。


    “二虎子,你膽子也忒大了些吧!”旁邊的一瘦弱的小兵,拍了拍那粗壯的大漢,又看了看站在眾人中間的一名精壯軍士,問道:“耿虞侯,這雖不是敵軍,但上麵調兵前來,必定是有什麽大事,咱們……?”


    那軍士身穿明鎧甲,個子並不是很高大,但感覺很結實,臉色黝黑看不清有什麽表情,此刻正陷入沉思:我原本以為這團柏鎮已成棄子,朝廷不會增派軍隊,而僅憑手底下的兩千人,根本抵擋不住郭周的大軍,索性放縱弟兄們玩玩,等郭榮大軍到來,開城投降好了,能保住一命就好,不能保住性命,死前快活快活也好。沒想到,這敵軍沒等到,援軍去來了,這太原城都亂得不成樣子了,竟然還會派大軍迎戰,這新皇帝這麽厲害,自信能比得過先帝還有契丹楊袞?


    想了想,隨即說道:“弟兄們,把東西都收拾起來,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不要出城,按兵不動,等候命令!”


    “虞侯,這不出城迎接會不會有些怠慢啊?”


    “你要不嫌累,你就出城去。“耿虞侯披頭給了一巴掌,接著叫罵道,”你知道個屁,這局勢動.亂,誰知道是援軍還是敵軍,唯有堅守不出,才是最為穩妥!即便不出城迎接,也不好怪罪咱們的。“


    不多時,北麵的部隊已經來到了團柏鎮前,五千人的樣子,為首的主將,帶著幾名將領來到城門前,看了一眼城門上的軍士,大聲喊道:“我乃義成節度使,行軍都部署——白從暉,奉當今聖上之命,領軍前來抵禦外敵,速速開門!”


    話音剛落,隻聽上麵有人喊道:“唯恐有詐,還請將符印遞上來看看。”接著,上麵慢慢降下一隻竹籃。


    白從暉心中一想,這團柏鎮中還有這樣有點能耐的人,處事這麽小心謹慎,也是好意,便把符印放了進去。


    片刻之後,城門忽然打開,一名大漢帶著數人走了出來,抱拳施禮道:“屬下團柏都虞侯耿亮,見過將軍!將軍裏麵請!”


    白從暉仔細打量了馬下之人,輕輕問道:“你是這團柏鎮主事的?”


    “是的,將軍!”耿亮將頭抬了起來,繼續說道,“都指揮使大人隨先帝征討郭周後,這處軍鎮就交由屬下負責了。”


    這耿亮原本是這團柏的二把手,看上去孔武有力,內心卻是十分的奸詐陰險。他知道去南征會有傷亡,所以在調兵的前些天,故意跌傷了腿,借此留在了這裏,從此仗著自己的勢力,控製了整個軍鎮,當自己的土皇帝,不時還禍害下鄉裏。所以,見到有大軍前來,即使是自己人,心裏也不是特別的待見。


    白從暉在耿亮的帶領下,漫步走進了城中,雖然耿亮命人將東西都收拾起來,但這酒味一時散發不出去,白從暉聞到了酒味,目光在四下裏又搜尋了一番,果然桌子底下,牆角邊上,來有遺落的肉食、骰子什麽,心中有些惱怒,進城前的好印象,現在蕩然無存,厲聲說道:“耿虞侯,你可知此刻大軍就藥壓境了?”


    “屬下知道!”耿亮一聽,額頭有些發汗,訕訕地說道。


    白從暉接著冷哼一聲,“那你既然知道軍情緊急,為何還有縱兵行樂?”


    “屬下,沒……沒有啊?”耿亮有些慌張地回答道。


    “還敢說沒有,給我搜!”


    說著,手下的士兵將團柏鎮中的幾名都頭、營指揮按在地上,七手八腳在他們身上、城中房間裏動起手來。


    “將軍,看!”一個士兵摸出了幾個骰子,遞到了白從暉的麵前。


    又一名士兵打開一扇門,指了指裏麵,說道:“將軍,這裏麵有酒,還有沒吃完的肉!”


    ”你還有什麽話說,耿虞侯?“


    在這些證據麵前,耿亮隻好認栽,跪在地上大喊著:“將軍,屬下知錯了,請饒了小的吧!”


    “你如此消極待戰,本將軍怎麽饒你?來人,將他拖出去砍了!”


    “將軍,饒命啊,饒命啊,請讓屬下把話說完,好嗎?”


    白從暉聽了,嗬嗬一笑,說道:“好,那你倒是說說看!你要是說得好,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是,是!”軍士們鬆開耿亮,讓他把話說完,“將軍,這大山之中人煙稀少,數十裏不見一戶人家,在這亂世上,除非不要命的,哪個敢走在這山中。“


    ”自打我們駐守在這團柏穀口,根本就沒看見過一個人從這裏麵進出過,這裏麵倒地有沒有路,能不能過人,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所以我們才……”


    聽了耿虞侯的話,其他的鎮中士兵也附和道:“是啊,將軍!從南邊來的人們,大都選擇從西邊繞過太嶽山,雖然有些繞遠,但好在一路平坦,不若翻山越嶺那麽辛苦,更重要的就是,那邊村落密布,沒有性命之憂,住店、吃喝什麽的也很是方便。“


    “就是啊,我們待在這裏除了鳥獸,根本看不到別的什麽了!”


    “將軍,不是我們疏於防守,而是本來就沒有什麽好防守的。”


    鎮中的軍士,七嘴八舌的辯解了起來,讓白從暉覺得好像還挺有那麽回事兒的,心想:難道冤枉了他們?放了他們?不行,要是不立下威嚴,怎麽能嚇唬住他們,要是他們不聽我的號令,又怎麽能同力作戰?先將這些地頭蛇除去,看他們還怎麽攔我?隨即大聲說道:“閉嘴!你們知道什麽,聽過三國時鄧艾偷渡陰平,直取成都嗎?”


    “一群蠢不可及的廢材,當年石敬瑭聯合契丹滅後唐時,走的就是這條路,你們還敢說沒人通過,真是笑話,為自己的愚昧無知找借口!”


    “將這些人拖下去,砍了!”


    一陣鬼哭狼嚎,慘叫連連後,白從暉控製了整個團柏鎮,連同自己從太原帶領的五千人馬,也有七千人了,隻要謀劃周密,據險而守,還是能夠拖延一陣,為太原那邊爭取時間,希望能等到契丹和西北的援軍到來。


    而真如白從暉所料那樣,柴榮率領的大軍沿著昌源河,開辟道路,曆經艱難,緩緩地行進在這茫茫大山之中。


    柴榮望著兩邊懸崖絕壁,臉上略帶著笑容,說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要滅劉漢啊!“


    身後的一幹武將,聽了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中間的柴榮。


    在高平之戰中,雖然別郭屹搶了風頭,不像曆史上那麽搶眼,但功勞也被柴榮看到了,任命為禁軍都虞侯,此處地勢險要,走在最後麵,看出此時是自己展現才能的時候,指著兩邊說道:“這兩邊都是絕壁,高達數丈,隻有中間河穀能行人,要是劉漢派兵前來埋伏,我大周將士怕是會很難通過!”


    “可這和蒼天有什麽關係?”


    柴榮身邊的王樸搶過話來,說道:“因為此刻太原城中忙得不可開交,無人想到要在這裏設下埋伏,這不就是天意嗎?”


    “哈哈,真乃天數矣!”說完,眾將士齊聲大笑,驚起叢林中的鳥兒“撲棱棱”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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