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交是件極度危險的事情。


    那是靈魂的契合,極度的信任,對你不懷任何方麵的惡意。


    否則,隻會彼此消磨,整個過程痛苦不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小骨,來,放輕鬆。”


    布置完全的古堡臥室內,天玖兮閉眼,漸漸靠近宴灼骨。


    額頭貼著額頭。


    兩個性格各異的神識彼此靠近、試探、交融。


    那一瞬間的奇妙感觸,令兩人的身體都微顫了一下。


    視野再次明亮時。


    天玖兮被強硬又不失溫柔的拉入了宴灼骨的識海空間。


    他的精神力略強於她。


    “玖玖,歡迎來到我最為隱秘的內心世界。”


    冷淡中夾雜著歡愉的聲音。


    神識狀態的宴灼骨更接近本我。


    他上挑眉眼,唇角輕揚,從容自若的展示著自己的一切。


    天玖兮放眼望去,發覺自己位於一塊孤島中。


    孤島很小,卻很唯美。


    一棵長滿花朵的參天大樹屹立在中央,粉白相間的花瓣鋪滿了碧鬱蔥蔥的草地。


    微風拂過,花瓣如同粉色的雪花般飄落,不禁使人感到充實。


    島邊散落著一些礁石,浪花朵朵,偶爾幾條魚兒飛躍而起。


    再往外,盡是令人感到壓抑的迷霧,那是無盡的模糊與黑暗。


    與他神識互融的天玖兮,一眼就看出了這些表層景象的暗喻。


    花、樹、令人踏實的島嶼。


    是她。


    浪花、小魚,偶爾激起他心境波瀾的,是極致黎明。


    無盡的霧與模糊,暗藏著最純粹的殺念與惡。


    是真實的他。


    宴灼骨有點忐忑,他抬手,試圖撥開危險的迷霧,“會不會太灰暗了?”


    也許。


    他的內心沒有玖玖想象中的那麽幹淨,他也會有欲。


    “待開荒,我喜歡。”天玖兮摸了摸下巴,眼睛彎彎。


    即使他對她也產生了渴求,但,小骨在她這裏永遠是特別的。


    為什麽會喜歡他呢?


    當然是因為,未熟知前,他從未施予過她任何期許和願望。


    世人皆有所求,她集萬千希望於一身。


    是枷鎖,也是責任。


    不說神,不論攻守門主。


    即使是三千道,贈予了她祝福,卻也同時賦予了她職責。


    有自我意識的三千道是天栽應,有自我意識的天栽應與萬物無異。


    隻有宴灼骨,隻有死道門主,是最為不同的。


    在他這裏,她永遠自由。


    即使故意若即若離,把他挑逗得愛意澎湃無處宣泄。


    他也從未強迫她,禁錮她。


    “玖玖,若你受限,我會是你的刀。”


    宴灼骨似有所感,神情無比虔誠,緊緊的抱住了她。


    天玖兮輕笑出聲,主動張開懷抱,牢牢接住了他。


    下一瞬,天旋地轉,兩道神識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是天玖兮的識海空間。


    剝開屬性和天賦的表層偽裝,她的內心深處,冰雪皚皚卻陽光明媚。


    “我曾陷入過虛無主義,尋不到任何意義。”


    “隻能在一個個悲愴期許的眼神下,隱藏自我,遵循使命。”


    天玖兮輕描淡寫的略過那段表麵鮮活內裏腐朽的時期。


    她釋懷一笑。


    “後來,我想通了。”


    “我可以是生道門主,也可以是救世主,是孤兒,是公主,是隊長……我可以成為任何人。”


    “我隻是我,我是天玖兮,不論我是如何誕生的,我定不會為了任何人徹底犧牲自我。”


    天玖兮牽起宴灼骨的手,目光灼灼,“你會永遠跟隨我,對嗎?”


    宴灼骨堅定的反握住她,波光粼粼的血眸,寫滿克製的洶湧情意。


    他壓抑著無限的瘋狂,努力調整語調,平靜道:


    “玖玖,即使你拋棄我,我也永遠不會離開你,除了趕我走,我永遠不會違逆你。”


    天玖兮笑了。


    好多令人抵觸的“永遠”啊,但她全都信了。


    神識交融下,真言觸動心弦,這一刻,她徹底交出了真愛。


    —


    塔納托斯懶洋洋的扯開眼皮,麵對眼前兩人,表示很無語。


    她的嗓音猶如一杯上等的紅酒,“小玖兒,無事別喚醒我,我需要沉睡養神。”


    “呦,還帶了小男友。”


    濃稠的黑團幻化出了人形。


    女人饒有興致的挑起眉,容貌冷豔,白發惡魔角,手中握著鐮刀。


    她斂眸,神情帶著絲看不起任何人的不屑,語氣又幸災樂禍,“嗬,生死合謀,大亂之象啊~”


    “住我識海,就別給我裝。”


    天玖兮可不慣著她,揮手一招,象征毀滅與死亡的鐮刀飛到她手中。


    塔納托斯冷哼了聲,神情淡淡,倒也不見生氣。


    這死神變幻莫測,從未展現出真實,天玖兮看不透她。


    “有事?”塔納托斯托腮,半死不活的問。


    天玖兮把鐮刀扔回去,直入主題,“說說,卡俄斯大陸與你的關係。”


    “還有安卡,是誰?”


    塔納托斯眉頭一跳,蓋上了眼皮,語氣冷硬,“好奇這個幹嘛,不想說。”


    “塔納托斯,我想多了解一下你的時代,有利於我和小骨參悟。”


    “拔除宇宙蛀蟲對我們而言刻不容緩,不是嗎?”


    天玖兮曉之以情,先禮後兵,“再說了,今時不同往日,你的輝煌早已遠去。”


    塔納托斯的意識能夠蘇醒,可離不開她的識海溫養。


    她是寄主。


    半寄生,半主人。


    塔納托斯閉目沉默了許久,令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最終歎氣,緩緩開口敘說。


    “安卡是創世神。”


    卡俄斯大陸所發生的事,是整個虛空宇宙發展進程的轉折點。


    死神塔納托斯的誕生,才使一成不變的虛空宇宙流動起來。


    是毀滅,煥發了生機。


    時間流動,一切終將步入毀滅,又在毀滅中重塑。


    “遠古的卡俄斯大陸很美,卻也讓安卡第一次感到寂寞。”


    “我由神力崩潰的祂分裂而出,代表死亡與毀滅。”


    起初,萬物剛剛萌生,創世神與死神能夠同時共存。


    安塔斯族是受創世神偏愛的,她們的外貌依托死神而捏造。


    原本的安塔斯族隻有女性,陰陽完整,長生不死。


    “我的力量隻有毀滅,那時,安卡非要給我創造獨屬於我的生命。”


    “隻是,隨著時光流逝,擁有著外界生靈盼其一生不老不死的安塔斯族人,幸福感跌入了穀底。”


    她們居然想死。


    “於是,她們被抽出陽與肋骨,被安卡做成了男性,若有安塔斯族人不想活了,就可與男性結合,誕下延續,回歸虛無。”


    神話,自然是被修飾的。


    安塔斯族,隻是安卡臨時起意,送給塔納托斯的禮物。


    後來,世間秩序愈發完善,死神與創世神的意識再也不能同時出現。


    他和她,本是祂。


    出自同源的兩道意識。


    創造與毀滅,掌控著最初虛空和宇宙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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