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凜猛地從床上坐起,心髒砰砰直跳。


    剛剛那個,是小時候的記憶化作的夢境?


    隻是稍稍回想起記憶中的內容,遊凜心口就一陣抑鬱,他發覺臉頰有些濕,伸手摸了摸才意識到,自己在夢中流淚了。


    前身留下的有關哥哥的記憶含有太強烈的情感,盡管遊凜試圖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體會,也還是無法抑製地陷了進去。


    在此之前,遊凜一直心懷疑惑:前段時間,他腦子裏偶爾也會閃過一點兒時的記憶畫麵,但那裏麵從來沒有出現過良也。


    為什麽自己在得知父母死亡後沒有多少情緒,又對良也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沒有絲毫印象?現在他想明白了。


    那是因為,曾經的“遊凜”本來就對父母沒什麽感情,所以潛意識裏不會為他們的死感到悲痛,而當年出事的那一天,良也正好沒有赴約,年幼的遊凜感覺哥哥夥同叔叔一家背叛了自己,所以才在記憶中喊出那句“良也哥哥,你不想殺我對吧?”


    人在遭遇嚴重的心理創傷時,大腦可能會選擇性失憶,當年的遊凜便是如此,他因為過於絕望和痛苦,將童年的記憶全部封存,和良也有關的記憶最為痛徹心扉,所以也封存得最深。


    不過,經曆這一次記憶覺醒後,前身的記憶似乎在陸陸續續地恢複,遊凜記起了兒時在那個高山牧場經曆的很多事,這其中的大半畫麵都有良也存在。


    出生在那樣一個親情淡漠的家庭,他的整個童年就像一幅黑白畫,良也則給這幅畫增添了鮮活的色彩。


    哥哥,這對遊凜來說是一個有點陌生的詞。他前世沒有兄弟姐妹,這一世有很多情同手足的“兄弟”,但他們和真正的哥哥又不太一樣。


    哥哥是良師益友,也是避風的港灣,有一個好的哥哥,就代表人在世上有一個能絕對信任和依靠的存在,這種依賴感是遊星和塞特都無法給予的。


    而且,原來的神渡遊凜本身就是一個天賦出眾的馭龍者,或許正是這種冥冥中的相互吸引,才讓同樣喜歡龍的一名穿越者繼承了他的身份,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遊凜繼續回憶,想起了由美走過來時那不忍的臉色,那之後他失去了意識,醒來時就身處一艘貨輪上,和失去記憶的那個節點銜接上了。


    神渡由美,這個叔母似乎在最後起了惻隱之心,沒有真的殺了他,而是將他丟給一艘開往新童實野的貨輪,任由他去異鄉自生自滅。


    歎了一聲,遊凜起身下床,來到窗邊。


    外麵月色皎潔,新童實野各處燈火通明,繁華都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良也,你那天為什麽失約了呢?”遊凜略微失落地喃喃,他相信良也沒來是有原因的。


    如果良也當年來了,他們兄弟倆的命運是否會完全不一樣?


    其實遊凜知道這種想法是自欺欺人,當時他們不過是兩個小孩罷了,天賦潛力都還沒轉化成實力,如果神渡望這樣危險的家夥真的想要害他們,他們哪怕逃下山也沒用。


    “睡不著?”塞特在臥室門口問了一聲,他察覺到遊凜驚醒後的動靜,出於關心便上樓來查看。


    自從遊凜康複歸來後,塞特又搬回了他家,理由是這裏住得更習慣,但遊凜嚴重懷疑這貨是為了方便抓人打牌。


    遊凜一見塞特那副“睡不著就和我打幾局牌”的饑渴表情就頭疼,立刻道:“明天還有比賽,你得讓我好好休息。”


    塞特鬱悶地哼了一聲,沒有無理取鬧,眼睛掃了掃遊凜,突然眉頭微皺:“你哭了?”


    “沒有!”遊凜驚覺自己臉上的淚痕還沒幹,猛地擦了一把臉,沒好氣地道:“我滴了眼藥水而已。”


    難堪什麽,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哭……塞特撇撇嘴,既然不能打牌他也沒興趣多待,扭頭就要下樓。


    “轟——”


    市中心忽然傳來巨大的動靜,桌上喝了半杯的水都因為震蕩而晃動。


    兩人收斂思緒,眼神犀利起來。


    “什麽情況?有人在市區鬧事?”遊凜拉開窗戶,朝傳來震動的方向望去,頓時驚了一下。


    隻見一條泛著熒紫的巨大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地上蔓延,橫貫過街區,向目不能及的遠方瘋狂延伸。巨大而澎湃的黑暗能量四溢,即便隔著數千米都令人一陣心悸。


    “那是什麽鬼東西?”


    遊凜連睡衣都來不及換,拿起風衣往身上一披,走到外麵街道,將逆鱗號從芯片狀態實體化,並且切換到不常用的飛行模式。光滑晶亮的機車如同像素方塊似的折疊變換,車身變為更加扁平的流線型結構,下方伸出起落架和發射口。


    塞特幾乎和遊凜同一時間叫出了自己的青眼號,並且選擇了飛行模式。


    升空到百米後,遊凜俯瞰城市,眼前所見讓他一時失語。


    新童實野很大,百米還不足以盡收整個城市的景象,但遊凜已經看到了足夠震撼的畫麵——城市外圍被一道巨大的環形法陣圈住,宛若畫地為牢。


    “遊凜!”通訊在這時打了進來,耶格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出大事了,快看外麵……”


    “我看到了。”


    不僅是法陣,遊凜所處的高度讓他看到了更多東西。城市裏狼煙四起,到處都是爆炸和火光,而這些四處造成傷亡的罪魁禍首是一個個雙眼泛紅的機器人。


    塞特臉色冷了不少:“那是保管在海馬公司的那批永生機器人,都已經如此嚴格防範,卻還是被永生聯盟鑽了空子麽?那群安保的廢物,等這次事件結束就讓他們全部滾蛋。”


    耶格的聲音依然焦急:“看市中心,看永轉機的方向!”


    遊凜和塞特猛地轉頭,發現永轉機所處的大樓已經化作一片膨脹的漆黑,周圍是連感知都扭曲的時空力場,虛空不斷滋生紅色的閃電,仿佛孕育著雷暴。


    “好強的負能量!”遊凜臉色徹底變了,“難道說……”


    “沒錯,永轉機快要逆旋了,巨大的負能量在那裏生成了一個黑洞,太一正在遏製它的擴張!”


    耶格怒道:“永生那群天殺的混蛋,我們都低估了他們的瘋狂!他們想引導永轉機逆旋,提前讓人類走向破滅的未來!”


    永生聯盟的圖窮匕見太突然,甚至給遊凜一種過分倉促的感覺。


    永轉機逆旋,需要人心匯聚足夠多的負麵情緒,所以永生那群人才利用機器人大量襲擊平民。


    但這個時候發難,平民分散在城市各處,永生機器人造成的傷亡無法最大化,對負麵情緒的引導也有影響,為什麽沒等到明天大賽的時候集中突襲?是擔心大賽安保太過嚴密無法得手,還是另有隱情?


    遊凜沒時間多想了,保持冷靜對耶格道:“通知其他人,馬上去治安局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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