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四處有塵埃衝天而起,像是在逃離這座愈發瘋狂失控的城市。機器人的能量炮轟塌了民居,在大樓表麵烙下血一樣的赤色印痕。


    平民在治安局的幫助下疏散,他們哭喊、祈禱、情緒失控地謾罵、與身邊的熟人推搡爭搶,在生死危機下仿佛成了一群未開智的野獸。


    紐曼也在人群中,但他是個異類,因為他在逆著人流方向前進。


    “你看到我的女兒了嗎?”他抓住身旁一個大學女孩的胳膊。


    實際上他根本不認識那個女孩,他隻是個快要溺死在絕望中的父親,竭盡全力地尋求著一根能握住的救命稻草。


    “有病啊你!”女孩掙脫了他的手,快速離去。


    紐曼無視了手背上被女孩打出的紅痕,繼續如同行屍走肉一樣逆著人群行走,不斷伸手抓住周圍的人。


    “你看到我的女兒了嗎?她大概這麽高……”


    “走開!”帶著妻子的男人推開了他。


    “求求你,告訴我女兒在哪兒。她是盲人,她看不見,她需要我……”


    “對不起。”一個青年小夥狠下心,扭頭就走。


    性命攸關之際,大部分人都顯露出平常不可見的冰冷無情。他們有些是性情如此,有些則是隻能在災難中保全自己,他們既沒有能力、也沒有決心為了他人犧牲自己的利益。


    治安局當然也是紐曼的求助對象之一,但治安局警衛力量嚴重不足,連疏散群眾都捉襟見肘,更別說為了一個父親找走失的女兒,像紐曼這樣丟了親屬的人滿城可見,他並不特殊,也沒有享受特殊待遇的資格。


    瘋一樣的走了許久,紐曼終於放棄了,他頭發散亂,像個醉漢似的靠在立交橋下的水泥墩角落,周圍推搡叫罵的人群和他仿佛隔著一個世界。


    “屠槍,我該怎麽辦?如果失去梅亞麗,我以後要怎麽活?”他腦袋後仰,倚著粗糙的水泥壁,對空氣喃喃自語。


    黑金的巨龍虛影在紐曼身邊浮現,龍背上坐著的戰士伸手,沉默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


    遊星清醒過來的時候,首先對上的是秋驚喜中帶著擔憂的眸子。他腦袋動了動,發現自己枕在少女雙腿上,玫瑰的清香縈繞在鼻尖。


    腦袋傳來眩暈感,這是過度透支精靈力量的後遺症。之前被卷入黑洞,如果不是他竭力保護秋和龍可,光是黑洞視界邊緣那巨大的能量就足以碾碎她們。


    但是,安然穿過了視界外的能量層又有什麽好慶幸的呢?隻是延緩死亡罷了。


    豐富的物理學基礎讓遊星很快明白,他們三人已經落入了連光都無法逃離的範圍,因為“視界”正是黑洞引力抵消光逃離黑洞能力的範圍。


    也就是說,進入了視界的他們,已經不可能脫離,正在引力作用下無法挽回地滑向黑洞核心——“奇點”,並將在那裏迎來生命的終結。


    除非,他們的速度能超越光,但這在物理學上是不可能的。


    這是徹徹底底的死局,哪怕遊星再相信人的潛力,在這鐵一樣的自然規則麵前也不由動搖。


    “遊星,你沒事太好了!”一旁的龍可鬆了口氣。


    遊星垂眸,藏起眼中一閃而逝的低落,露出一個讓女孩們放心的笑容後坐起身,抬頭四顧。


    當然,“坐起身”隻是相對秋而言,在黑洞內,空間本就變形得厲害,靠譜的參照物隻有身邊的人。


    周圍被扭曲詭異的光暈渲染,像是瘋狂畫家隨性塗鴉的畫布,隻是看了幾眼,就讓人感到一陣頭暈和惡心。


    “不要看,那些是被黑洞引力扭曲的景象,持續盯著會擾亂你的時空認知……話雖這麽說,在黑洞視界內物理學定律本身就是一團亂麻,原本的時空認知沒什麽用。”


    遊星認出了這道聲音,驚訝轉頭,發現安提諾米正在三角鷹的加速下朝這邊趕來。在這片時空扭曲的界域中,也隻有遊星粒子驅動的d輪還能正常運行。


    “安提諾米,你也被黑洞卷進來了?”秋毫不掩飾自己的吃驚。她沒想到,科技水平遠超他們的“未來人”竟然也逃不過黑洞的引力。


    三角鷹一個擺尾停在幾人麵前,安提諾米走了下來,取下紅色墨鏡,鏡片下棱角分明的臉不苟言笑,和平時總帶著溫和笑顏的他判若兩人。


    遊星輕輕皺眉,他敏銳察覺到對方態度的些許異常——安提諾米的氣質完全不像之前那個循循善誘、亦師亦友的老師,那股疏離感幾乎要形成實質的屏障隔開兩人。


    他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用身體擋住秋和龍可:“安提諾米,對現在的情況,你有什麽建議嗎?”


    安提諾米看了黑洞盡頭的“奇點”一眼:“逃離的辦法,並不是沒有。”


    遊星睜大眼睛,按捺住發問的衝動,他相信安提諾米還有話沒說完。


    “黑洞是永轉機逆旋生成的,維持它的能源是遊星粒子逆旋帶來的強烈負能量,而d輪的永轉機引擎是正向旋轉的。”


    安提諾米說著,視線落在遊星身上:“也就是說,如果有人駕駛d輪撞向黑洞奇點,就能抵消它的一部分引力,讓其餘人得以脫離,但駕駛d輪的人……”


    安提諾米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位駕駛者的結局已經很明顯。


    “我去!”


    遊星和秋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他們止住話頭,麵麵相覷。


    秋先上前一步,強硬按住遊星的嘴:“遊星,你是龍印者的領袖,安提諾米是了解未來的人,你們都比我重要,不該死在這兒。”


    遊星輕輕撥開秋的手腕,轉而牽住她的手,語氣溫和中帶著不容置疑:“你也說了,我是龍印者的領袖,這種時候應該聽我決策。”


    “遊星……”


    “秋,人的生命是無價的,所謂的‘價值’不該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遊星認真看著她,“既然我是5ds的領袖,就要有領袖的樣子,為我的隊員遮風擋雨。”


    安提諾米在一旁看著兩人爭執,突然抬起手,語氣平靜道:“要產生足夠抵消逆旋的正向能量,撞向奇點的d輪必須是兩架,也就是說……駕駛者必須有兩個。”


    死一般的沉默籠罩了幾人,龍可捂住小嘴,眼裏滿是絕望。


    現在一共三人擁有d輪,分別是遊星、秋、安提諾米。他們必須犧牲一半的人,換取另一半人活著,而且無論怎樣分配,龍印者都會失去一個重要同伴。


    這一刻,龍可突然為自己沒有d輪而無比悔恨,她是隊裏實力最差、對大局最沒有影響的人,應該是她犧牲自己讓遊星兩人活著,而不是反過來。


    漫長的沉默在黑洞的混亂界域中變得更加難熬,錯亂的時空讓人感覺仿佛過了幾個世紀。


    “都不說話是麽?”安提諾米掃過遊星三人,“那麽由我來提出方案,遊星,秋,雖然這樣說很過分,但我決定讓你們做駕駛者,我會保護龍可安全脫離黑洞。”


    “安提諾米,你……”遊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無比尊敬的導師。


    一直以來,安提諾米都是太一四人組中最溫柔、最有人情味的,遊星也很喜歡和安提諾米相處的時光,他發自內心地相信,安提諾米是真正心懷天下、在乎同伴的人。


    然而,此時安提諾米卻毫不猶豫地決定犧牲隊友,這打碎了他的一切美好印象。


    “我不接受。”遊星的語氣冷了下來,“安提諾米,我可以死,但秋不能死,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我的語氣是不是讓你誤會了什麽,遊星?”安提諾米的聲音在這一刻無比冷酷,像是摻了刀子,一句句都在遊星心頭割出傷口:“我並不是在征求你們的同意,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都會執行上述方案。


    如果你和秋選擇反抗,那我會把你們變得不能反抗,建議你們好好聽話,這樣能少吃點苦頭。”


    遊星的手指在顫抖,很久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為什麽要這樣逼我們,安提諾米,我們不是同伴嗎?”


    “我從未否認過這一點。”安提諾米聲音依然冷峻,“但我和你講過,z-one曾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為我找回了方向,從那以後,我人生的唯一意義就是為z-one拯救未來掃清所有障礙,我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不能死在這兒,所以隻能委屈你們了。”


    遊星直視安提諾米的眼睛,兩人的目光交匯之際,仿佛透過各自的眼睛看到了那絕不退縮的決鬥者靈魂。


    這一刻,他們無比清楚地知道,哪一方都不可能讓步。


    安提諾米跨上三角鷹,目光灼灼:“遊星,用決鬥者的方式交流吧,既然都有無法退縮的理由,那就戰。你贏,那麽我會放過秋,和你一起去死;你若輸掉……”


    “我不會輸。”


    遊星打斷了他,又強調似的再重複了一遍:“我不會輸,也不會讓你和秋死。”


    “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安提諾米轉過腦袋,隻給遊星留下一個戴著頭盔的後腦勺,“也隻有你這樣天真的人,才會覺得能不用犧牲就拯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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