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刻鍾,顧雲嬌和蕭楚煜都沒有再開口。


    柴房裏,安靜的隻能聽到三個人的喘息聲,這聲音明明那麽輕,可落在顧雲瀾的耳朵裏,卻仿佛是石頭砸下來一樣。


    那種感覺,讓她越來越不安。


    一刻鍾,轉瞬即逝。


    奪命的喪鍾不會遲半刻,這毒藥發作的時間,也沒有晚半分。


    痛,五髒六腑都痛。


    如顧雲嬌說的那樣,這種痛,猶如萬劍穿身,顧雲瀾額頭上,大片大片的汗珠子流下來,全是痛苦的見證。


    她的腿軟到毫無力氣,若不是還被綁在柱子上,她一定會崩潰的倒下去,蜷縮在地上。


    這種滋味,比黑衣人讓她小產的時候,還要痛苦萬倍。


    “顧雲嬌,我認輸,解藥,給我……”


    顧雲瀾艱難的開口。


    她的話裏,再沒有強勢和張狂,甚至連她的聲音,都虛弱到了極點,透著討好。


    顧雲嬌夠狠,也有手段,她認輸。


    顧雲嬌聽著顧雲瀾的話,微微勾唇,“想要解藥?”


    “是。”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幫我辦件事,”顧雲嬌說著,拿了一個瓷瓶子出來,“解藥就在這,你換身衣服,去見祖母,她身子不好,你別刺激她,也別耍心思,好好的應付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自己掂量。隻要你把祖母哄高興了,讓我舒坦了,這解藥我就給你。不然的話……”


    顧雲嬌笑笑,剩下的話,她沒再說下去。


    可顧雲瀾懂。


    若是她不夠聽話,不夠能讓顧雲嬌滿意,那顧雲嬌肯定不會給她解藥,她將藥麵臨的,隻有死。


    從一日發作一次,到時時刻刻都要承受痛苦……


    這樣的威脅,夠狠!


    顧雲瀾恨顧雲嬌,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可她還是點了頭,“好,我答應你,不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給我解藥,快……快……”


    顧雲瀾急切的催促,這種痛,她真的一瞬都不想再承受了。


    她承認,她受不住。


    嘴硬,終究不敵骨頭硬,顧雲嬌一點都沒說錯。


    顧雲嬌也不耽擱,她拿著瓷瓶去了顧雲瀾身邊,倒出一粒解藥,塞進顧雲瀾的嘴裏。


    等顧雲瀾吃下去,顧雲嬌才開口,“記住了,這單一的解藥,隻可以暫時將你的痛苦壓下去,但是無法完全解毒。若是六個時辰之內,不再服用另一顆,你會直接爆體而亡。所以,千萬不要耍花招,不要挑戰我的耐性,記住了嗎?”


    “我知道,我不會的。”


    “那就去換衣裳吧,打扮的好點,嘴巴甜點,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我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了。記住了,千萬別惹我。”


    最後囑咐了一遍,顧雲嬌就把顧雲瀾解開了。


    身上的痛在服用了解藥後,漸漸緩和了許多。可是,顧雲瀾還是站不住,她腿軟的跌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顧雲嬌叫了清姿、清露來,帶著顧雲瀾去梳洗打扮。


    她們兩個手腳麻利,又知道顧雲瀾要去見老夫人,所以手下動作更快。


    不過一刻鍾多些,她們就把顧雲瀾帶出來了。


    手上的傷已經包紮好了,慘白的臉色,也因為上了胭脂的緣故,多了幾分紅潤,看不出多少病態。


    雖然眼神裏滿是驚恐的疲憊,可眼下顧雲瀾這樣,顧雲嬌已經很滿意了。


    反正也隻是露一麵而已。


    老夫人對顧雲瀾的態度明顯反常,為了以防萬一,她會盡快在老夫人麵前,給顧雲瀾找借口出趟遠門。


    最多撐上半個時辰,足夠了。


    壽安院。


    顧雲嬌帶著顧雲瀾來的時候,顧家人都去了偏廳,老夫人這屋裏,隻有老夫人、金嬤嬤、洛氏和許氏四個。


    不知道洛氏和許氏用了什麽法子,倒是把老夫人哄得開心,幾個人說說笑笑的,跟沒事人似的,根本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顧雲瀾瞧著這樣,心裏奇怪的緊。


    東西是她自己搞進老夫人的茶水中的,顧雲嬌之後發瘋似的對她動手,也驗證了老夫人中招出事了這一點,可老夫人怎麽會沒事?


    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


    而且,若是老夫人真的沒問題,顧雲嬌又怎麽會軟硬兼施,用毒逼迫她聽話,來壽安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雲瀾緊盯著老夫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亂的不行。


    老夫人聽到了響動,也瞧了過來,看到顧雲瀾,她眉開眼笑的招手,“瀾兒來了,快過來祖母這邊坐,從過了晌午就沒見到你,我都想你了。”


    親昵,和善……


    這樣的老夫人,讓顧雲瀾陌生,她不解的看向顧雲嬌。


    顧雲嬌衝她點點頭。


    顧雲瀾蹙著眉頭,去了老夫人身邊,幾乎才一過來,她就被老夫人拉著手腕,坐到了她邊上。


    老夫人瞧著她,笑容麵滿,“瞧瞧,瀾兒出落的是越發水靈了,這小臉紅撲撲的,真好看。你爹那人,是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可他長了張不錯的臉,也還算有點用,瀾兒隨他,一看就招人喜歡。”


    拉著顧雲瀾的手,自顧自的誇著,屋裏旁人全都不言語,隻是勉強保持笑意。


    顧雲瀾雖然不知內情,可隱約也猜出了個大概。


    老夫人性情變了。


    神秘人給她的東西,可真是有點意思。


    顧雲瀾正尋思著,就聽到老夫人驚慌的開口,“瀾兒,這手是怎麽了?怎麽還受傷了?快跟祖母說說,傷的嚴重不嚴重,這是怎麽受傷的?”


    聽問,顧雲瀾不禁往顧雲嬌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敢肯定,憑著老夫人現在的反常的狀態,隻要她說是顧雲嬌做的,那顧雲嬌一定會栽個跟頭。


    哪怕丟不了命,但絕對好受不了。


    畢竟,這身上的傷,從來都不及心上的傷來的痛。


    顧雲嬌在意老夫人,而老夫人從前也疼顧雲嬌,讓老夫人動手,對顧雲嬌的傷害,一定極大。


    想想都痛快。


    顧雲嬌看到了顧雲瀾的眼神,很清楚她在想什麽。


    漫不經心的坐到許氏身邊,顧雲嬌把之前用的藥瓶放在桌上,她隨手端過茶盞來,倒了一盞茶。


    什麽話都不必說。


    顧雲嬌的威脅,已經擺在了明處。


    顧雲瀾看著顧雲嬌那平靜的宛若局外人的模樣,恨恨的咬咬牙,這才輕聲開口……


    第279章 是怕她舍不得嗎?


    “祖母,我沒事,這是小傷,是我自己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摔到的,已經處理好了,你就放心吧。”


    顧雲瀾這話,讓老夫人的臉色,明顯鬆緩不少。


    依舊拉著顧雲瀾,她憐惜著囑咐。


    “以後都多注意點,女孩子身子嬌貴,這要是摔壞了,怎麽得了?”


    老夫人說著,又看向顧雲嬌。


    “嬌嬌,你也注意著點,這陣子沒事,多給你瀾兒姐姐看看,可別留下什麽不妥的地方,更不要留疤,聽到沒有?”


    顧雲嬌聞言,忙把茶盞放下,她看著老夫人,連連點頭。


    連臉上的笑意都更濃了。


    乖巧的不行。


    “祖母你放心吧,瀾兒姐姐是我親姐姐,她的身子,我自然是最在意的。瞧瞧,我這還帶著藥呢,就打算等時候到了,好給瀾兒姐姐換藥,免得耽擱了。”


    “行,你多上點心,別忘了就成。”


    麵對著顧雲嬌,老夫人語氣裏透著疏離,可顧雲嬌對老夫人一如當初,甚至比當初更好。


    洛氏和許氏見狀,全都低著頭。


    顧雲嬌這笑,看了心酸。


    老夫人沒覺察到什麽不對勁兒,她也沒心思多管洛氏、許氏她們。


    拉著顧雲瀾,老夫人笑著開口,“對了瀾兒,我這麽急著叫你來,是有件要緊事要跟你說。”


    “祖母,什麽事啊?你盡管說。”


    聽著顧雲瀾的話,老夫人歎了口氣,“我啊,這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今兒還頭暈眼花的,飯都沒吃幾口。這人上了年紀,不服老不行,我也知道自己這身子骨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得把這身後事打點打點。”


    “祖母……”


    顧雲嬌下意識的開口,聲音發啞。


    老夫人沒理會顧雲嬌,她拉著顧雲瀾繼續,“瀾兒,我活到這把歲數,早就半截身子進了土了,我其實什麽都不怕。隻是,我擔心我這一撒手、一閉眼,你的日子會苦。


    我叫你來,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的婚事,你的嫁妝,還有能分你的家產,這些都是大事,我得聽聽你的想法。”


    老夫人這話,之前可是一個字都沒有露。


    乍然聽著,別說是顧雲瀾、顧雲嬌,就是之前一直陪著老夫人的洛氏、許氏,都是懵的。


    顧家富貴,不怕給顧雲瀾點好處。


    可是,顧雲瀾心狠手辣,她做的那些事,有哪一點擔得起這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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