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親密的距離緊緊地貼在一起,猶如一個人一般。


    她心中升起絕望。


    她嘴唇顫抖著,她用力想要掰開裴彥的手,最後徒勞地停下了手中動作。


    第47章


    殿內一聲巨響之後,裴彥怒氣衝衝地扯開了珠簾從裏麵出來。


    殿外的宮人們嚇了一跳,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遇到裴彥發這麽大的火。


    寶言慌忙地追了過去,見裴彥身上大半都是濕漉漉的,又火急火燎地回身去抓了兩件幹淨衣服追了上去。


    “陛下、陛下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寶言連滾帶爬地追在裴彥身後,幾乎要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夜風吹拂下貼身衣裳的濕漉的確讓裴彥感覺到了冷意,甚至有幾分刺骨——他緩緩地冷靜下來,他在昭華殿的門口停下了腳步,寶言喘著粗氣追了上來。


    “陛下,還是先到殿內把衣裳換了吧?”寶言咽了下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若是因為吹了風著涼就不好了。”


    裴彥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濕透的衣裳,下意識看向了寢殿的方向,那邊燈亮著,卻不見人影走動。


    .


    他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樣感情了。


    當雲嵐什麽也不願意說,她隻是慌張地想要離開,毫無征兆、毫無理由、甚至都不願意編一個謊言出來騙他。


    他是生氣的。


    可他也說不清究竟氣的是誰。


    是他自己嗎?


    雲嵐在他懷裏落淚的時候,他也不知應當如何是好了。


    他最後隻能把心中的怒氣都發泄在了側殿的那扇屏風之上。


    這讓他自己覺得有些可笑。


    .


    可是為什麽寢殿中現在都沒有人進去?他們這些宮人,看到他出來了,還不知道進去嗎?


    裴彥感覺心頭上邪火亂竄,他強令自己不再往寢殿的方向看,隻從寶言手裏拿了鬥篷披上了。


    往外又走了兩步,他終究還是忍不住。


    再朝著寢殿的方向看,他停下腳步看向了跟在身後仿佛鵪鶉一樣的寶言:“去,讓初晴五呂進去收拾了,然後伺候娘子安寢。裏麵屏風壞了,讓內府送新的來。”


    這話一出,倒是讓寶言忽然鬆了口氣,他忙應了下來,正要轉身過去,又聽裴彥道:“讓太醫過來再給娘子看看,本來就沒好完全,晚上這麽一折騰怕又是要發燒咳嗽。”


    寶言再應下。


    裴彥最後又往寢殿方向看了一眼,那邊就安靜得仿佛沒有人一般。


    他難以言說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樣失落。


    .


    上了肩輿,他在夜色中往隆慶宮去。


    他忍不住想,為什麽雲嵐會這樣呢?他們這麽多年,她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分明最愛的就是他,她為什麽會流露出這麽明顯的拒絕?


    難道感情都是假的,她隻是在騙他嗎?


    這個猜想讓他呼吸一滯。


    再一次回頭,此時此刻走得遠了,昭華殿的燈火看起來都似乎不那麽明亮。


    .


    昭華殿中。


    五呂和初晴小心翼翼地進到了寢殿中,正被這滿地的狼藉嚇得不知要如何下腳,就被雲嵐一聲低斥給嚇得站定了。


    “出去。”雲嵐聲音是陌生的——是他們從來沒聽過的那種沙啞冰冷。


    五呂和初晴對視了一眼,最終是沒有敢再往前走,而是安靜地站定在了門口。


    寶言帶著個太醫從外麵匆忙跑了進來,見到五呂和初晴竟然就在門口動也不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在他們兩人頭上敲了兩個暴栗。


    “不知道怎麽伺候人嗎?這還讓娘子一個人在裏麵?”寶言越說越氣,又在踢了五呂一腳,“快進去把這些收拾了,再去內府重新抬屏風過來,還有這些零碎小東西,記了檔去內府要。”


    五呂不敢躲開,也不敢進去,隻老老實實道:“娘子不讓我們進去啊……”


    寶言深吸一口氣,怒瞪了五呂一眼,道:“這是陛下的旨意,快帶人進去收拾了!”


    得了這句話,五呂才略鬆了口氣,忙領著內侍進去收拾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寶言跟在五呂後麵進去了寢殿,左右看了一眼,便見到雲嵐就還在偏殿裏麵坐著,燈光不算太明亮,但也足夠讓他看清楚她身上也就隻隨便裹著件衣服。


    初晴在旁邊看著寶言又要發火的樣子,急忙抓著衣裳就往偏殿衝了過去。


    見初晴還算是反應快,寶言便不再多說什麽。


    他看著這殿中情形,再想想方才裴彥那怒火中燒的樣子,又想到最後裴彥還是壓著火氣讓他過來照顧,倒是對雲嵐在裴彥心中的地位又給上升了一些。


    觸皇帝黴頭的人不掉腦袋也要脫層皮,哪裏有讓皇帝反過來憋著火說要好好照顧的?


    就算現在宮裏那位占著母後地位的謝太後也沒這個待遇啊!


    但看著初晴進去了側殿,過了許久雲嵐都還沒出來,寶言心裏又有些犯嘀咕。


    還沒等他拿定主意要不要自己進去看一眼的時候,便見初晴從裏麵麵色難看地出來了,她目光遊移,滿臉都是驚慌:“寶公公,娘子暈過去了。”


    寶言一句想罵人的話壓在了喉嚨裏,頓時隻覺得這昭華殿裏的宮人除了忠心之外其他全是廢物,這還要出來喊他?背也要背出來,扛也要扛出來啊!


    可也來不及訓斥初晴了,他隻冷著臉道:“快把娘子背出來,太醫就在這裏呢!”


    初晴慌慌張張地帶著內侍重新進到了殿中去,不一會兒就背著雲嵐從裏間出來了。


    寶言暗暗歎了口氣,看著這殿中已經不算太雜亂,就幹脆地讓太醫進到了殿中來給雲嵐診脈。


    .


    看著太醫診脈,再看著太醫開了藥方,說了病因。


    再接著等著藥煎好了,看著初晴把藥給雲嵐灌了下去。


    等到天亮時候也沒等到雲嵐醒過來,反而是又發起了燒。


    寶言感覺自己頭發都要掉光了,便又讓太醫再過去把脈診治。


    這麽一行忙忙碌碌,太陽升起來,滿室金黃,灰奴和白娘子從窗台上跳了進來。


    貓兒不知愁,它們便隻知道現在要吃東西了,於是開始繞著圈在雲嵐的床榻邊喵喵亂叫。


    寶言越聽越煩,但又不能說什麽,隻讓五呂和初晴趕緊去拌了貓飯,又把這兩隻都給抱走。


    “施針之後應該就會好。”太醫倒是不怎麽慌張,反而安慰了寶言一句,“就還是思慮過多,又有些著涼了,不算什麽太難辦的症候。”


    “起碼人得要醒吧?”寶言很難不著急,“這麽久了,都沒醒過來。”


    “放寬心吧!”太醫慢慢地施針,“總能醒過來的,我為太醫正,不至於連這點小毛病也看不好。”


    寶言無奈地看了太醫一眼,倒是也無話可說。


    太醫看了一眼殿中已經沒了旁人,忽然笑了一聲,向寶言道:“陛下對這位娘子大概也沒有公公覺得的這麽上心,公公別著急了。”


    “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寶言眉頭立起來,“要是不上心不看重,大半夜讓我去找你這個太醫正過來給看病?”


    “這位娘子這麽久都沒有喜信,難道不是陛下的意思?”太醫給了寶言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


    寶言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會過意思來,聲音都忍不住壓低了:“怎麽可能!陛下從來沒有讓人送過避子湯!”


    太醫挑眉,隻道:“可脈象不會騙我。”


    寶言許久沒有說話,他感覺自己似乎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整個人都有些混亂了。


    太醫也不再多說什麽,他慢悠悠地施針,然後等著時間到了,便把針拔下來。


    床榻上的雲嵐眉頭微微皺了皺,似乎是要醒過來的樣子。


    .


    外麵五呂和初晴終於把兩隻貓都趕到了配殿去吃貓飯,這會回到了殿中。


    寶言拉了一把要走的太醫,道:“你且慢一步,我們出去說。”


    太醫自己也知道自己說破了一些事情,便應了下來。


    床榻上,雲嵐終於醒過來,寶言鬆了口氣,急忙讓初晴先把旁邊早就熬好的藥送上去。


    雲嵐茫然了一瞬,初晴已經把苦藥汁送到了她嘴邊來。


    寶言在旁邊道:“娘子安心養病,奴婢先送太醫出去,然後去隆慶宮與陛下複命之後,再過來看望娘子。”


    雲嵐似乎沒有聽懂寶言的話一般,她喝了小半碗藥,便重新倒到床榻上閉起了眼睛。


    寶言抿了下嘴唇,一邊叮囑了五呂和初晴照顧好昭華殿的事情,一邊就與那太醫一前一後出了昭華殿。


    .


    “大人那話,的確不是騙人?”在沒有人的地方,寶言這樣問道。


    太醫笑了一聲:“我與你多少年交情,先帝時候開始便相識了,不會為這種事情騙你。”


    “不是聖上,那會是太後麽?”寶言問。


    太醫道:“這哪裏是我這個太醫知道的事情?何況飲食上麵,也是膳房在管--------------銥誮著。”


    寶言咬咬牙,道:“我知道了,這事情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暫且等等吧!”太醫倒是比寶言放鬆許多,“或許是陛下自己的意思,隻是沒告訴你呢?若是這樣,豈不是你讓陛下難堪了?”


    寶言眉頭擰起來,道:“陛下便不是這樣的人,我看得出來陛下是怎麽對娘子的。”


    “罷了,反正這話你別說是從我這裏漏出來就是。”太醫見他堅持,便隻擺了擺手,“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說過。”


    寶言道:“你既然開口了,這事情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到時候若真的不是陛下的意思,你定要出來分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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