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天地萬物仿若陷入了一片沉寂,隻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輕響,待玄袍落地,男子健碩的胸肌和曲線分明的腹肌在夕陽上渡了上了一層蜜色,實乃秀色可餐。


    若是在平時,穆清靈還可以故作平靜,細細欣賞眼前春光乍現的景致,不過此時此刻,她隻覺得自己仿若被丟進了煮沸的大鍋裏,隻待鍋中湯水一收汁,她便要顯露真身了!


    “王...王...王爺,你別過來。” 她一著急,脫口而出的話都有些結巴。


    “今日怎麽如此靦腆?”


    裴明昭見池中少年轉過身子,白皙滑嫩的玉背在乳色池水中時隱時現,纖細的脖頸上還殘留著屬於他的痕跡,高高紮起的烏發下露出小巧圓潤的耳朵,臉頰上的粉暈更是一路染至耳根。


    感受身後男子逐漸逼近,穆清靈腦中亂成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這個姿勢,可是在欲拒還迎?”


    聽到這話,穆清靈臉頰燒得更加紅了,心中暗罵鎮南王這個斷袖心思齷齪。


    “小...小人不習慣和生人泡在一個池中,王爺既然想要在此鬆泛筋骨,小人便先走了。”


    說完,她手腳並用,想要爬出池中。


    沒曾想她慌亂之下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卻似蛇打七寸,恰巧捅在裴明昭最不喜的地方。


    他伸手按在少年纖弱的肩上,強硬地將他掰轉過來。


    穆清靈急忙用雙臂低在胸前,隔開男子比溫泉水還要滾熱的胸膛。


    裴明昭被薄情少年口中那句“生人”氣得七竅生煙,倒是沒有發現異狀,隻覺懷中之人香嬌玉嫩,滑不溜手。


    “穆公子會準許生人親吻你的這裏?....這裏?”他伸手落在少年鎖骨上的紅痕,一路輕點,最終落在他飽滿的絳唇上,語氣清冷:“還有這裏?”


    穆清靈隻覺男子指尖似是浸泡過麻藥,所點之處,酥麻一片,最後忍不住狠狠咬住按在她唇上的手指。


    裴明昭未曾閃躲,垂眸看著懷中少年亮出銀牙,死咬著他的手指不放。倒是覺得脾氣別扭,動不動就愛嬌羞的少年甚是可愛,心中的火氣也消減了不少,於是低頭哄道:


    “好了,本王的手上繭子厚,小心硌著你牙。”


    穆清靈鬆開嘴,低垂著腦袋,討好地小聲道:“王爺可不可以鬆開我...我年紀尚小,還未準備好。”


    若是放在以前,聽到少年低聲哀求,裴明昭定當收一收心底的旖念,隻淺嚐嬌人口中的甘甜解解幹癮。


    可是最近夢魘中的畫麵越來越荒唐,他若不痛下決心,早日快刀斬亂麻,等回到揚州,再見到穆小姐,怕自己會更分不清,他究竟想要什麽?從而做出讓懷中少年失望的事。


    裴明昭沒有應聲,從托盤中捏出一顆櫻桃,放在少年唇邊。


    穆清靈遲疑片刻,最終在男子晦澀不明的目光中張開嘴,小心翼翼咬下半口。


    殷紅的汁水霎時間浸染在少年飽滿的唇上,瞧上去比瓷盤中的櫻桃更加鮮豔可口。


    裴明昭的神誌全都被這一點子殷紅吸了進去,忍不住垂下頭,一口銜住這顆嬌豔多汁的飽滿果實。


    穆清靈雙手始終低在男子胸膛前,在毫無防備被他擒住口舌後,卻不敢大力閃躲,生怕她的秘密就此暴露。


    可是今日男子的吻比上次在林間哺藥時還要熱烈,灼得穆清靈整個人都在戰栗。待感受到男子掛有薄繭的掌心順著她的脊骨慢慢下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再不遲疑,抬起膝蓋對男子毫無防備的下身猛地...一踹。


    穆清靈聽到耳旁傳來男子痛苦的悶哼,緊接著感受牽製她的手掌一鬆,她立馬抓住這個機會,手腳並用爬出池邊,一把扯下衣架上懸掛的外衣,迅速披在身上。


    她不敢去看池中男子臉色有多臭,低頭手捂住衣襟口,落荒而逃...


    再說裴明昭滿心沉醉於懷中香嬌玉嫩的少年,見他表現得比往日都要溫順,還當是少年終於開了竅,打心底接納自己,隻不過臉皮子薄,才不願開口承認。


    所以當少年這記斷子絕孫腳襲來之時,他毫無防備。


    於是煞名在外,讓遼人聞風喪膽堂堂鎮南王,竟被少年慌張之下的一擊重創得潰不成軍,當下偃旗息鼓。


    當他終於緩過身下刻骨銘心的鈍痛,再抬起頭時,罪魁禍首早已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裴明昭自嘲一笑,撿起盤中少年吃剩的半顆櫻桃,扔入口中。


    他不介意敗在“少年將軍”橫掃千軍的陰損招式下,隻不過心中暗下決定,等他下次擒拿到穆公子時,斷不會再被此人故意裝出的溫順迷惑神誌,定要捆綁住他不安分的手腳,看這個滑不溜手的家夥如何逃出他的掌心。


    又在池中泡了一會兒,裴明昭走出湯池,俯身撿起地上的長袍,不經意間瞧見衣架下有一塊掌心大小的“肉皮”。


    他撿起遺落在鵝卵石上的“肉皮”,捏在指尖細細端詳。


    這張“肉皮”製作精良,材質與人的肌膚頗為相似,中間有一小塊凸起。裴明昭劍眉微蹙,緩緩將“肉皮”放在鼻下輕嗅。


    獨有的梨花香仍殘留在這塊“肉皮”上,明晃晃昭示出它的主人。


    莫非這是穆清池用來遮掩身上疤痕的東西?裴明昭眯起眼,細細回憶少年身上有什麽地方能用到這塊東西?


    突然,他捏著“肉皮”的指尖開始微微顫抖,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盯著“肉皮”中間的凸起。


    就在剛剛,他回憶起來,在溫池中一直垂著頭的少年脖頸兒上紅痕滿滿,唯有在喉結那一處的肌膚嬌嫩白皙,平坦光滑....


    是他瞎了眼,居然一直沒有瞧出穆公子的真身居然是個女子...


    “穆清池,穆清靈....”他低吟數遍,語氣一次比一次欣喜。


    他從未見過穆家兄妹二人同時出現過在人前。


    少年纖弱的腰肢,靴底墊高的鞋墊,故意塗重的曲眉,還有她在骷髏島時展露出的口技!


    那裏有什麽穆清池,從始至終,都是穆小姐一人扮作兄妹二人在迷惑世人。


    悟透真相的裴明昭頓覺久久壓在他心頭的巨石豁然消失,周身如釋重負,緊接著一股道不明的喜悅湧入心頭,整顆心仿佛蕩漾在蜜水裏。


    他匆匆穿上長袍,邁著流行大步朝穆清靈休憩的屋子走去。


    第61章 ??故作不知


    穆清靈衝出湯池場後, 先躲在竹林裏整理好衣衫,才朝著正在纏鬥的二人快步走去。


    “紅綃,別打了,隨我回去。”


    紅綃閃身躲過吳影擒來的一掌, 後躍數步, 轉頭看向穆清靈, 氣鼓鼓道:“少爺,吳影這廝攔著我進去報信, 你...沒事吧?”


    吳影見穆公子出來了,便收起拳腳, 默不作聲立一旁。


    王爺隻交代他纏住紅綃即可, 至於湯池場裏麵發生了什麽,他可不想知道。即便他也認為王爺此舉不太光彩,但身為忠奴,他無權阻止王爺自甘墮落...


    穆清靈緊繃著臉, 冷冷道:“我無事。”


    隻不過主仆二人在經過吳影身旁時,穆清靈還是頓住了腳步, 遲疑片刻, 她壓低著聲音道:“剛剛在池中...我可能大力了一些, 讓王爺受傷了, 吳校尉最好還是給你家王爺尋個郎中看看。”


    吳影聞言, 如遭雷劈,雙目瞪大得如一對銅鈴, 直到穆公子帶著紅綃走遠了,他還處於震驚中, 遲遲沒有緩過神來。


    穆公子方才的話是何意思?什麽叫他大力了一些, 讓王爺受傷了, 傷到何處?還需要找郎中?


    老天爺啊!自家王爺是斷袖就罷了,居然還他娘的是在下麵的...


    吳影不可置信地盯著穆公子遠去的身影,實在難以相信那纖細如楊柳的腰肢,是如何將他家王爺壓在身下的...


    穆清靈不知她這句話引起的誤會,進入房中後,她徑直走到桌旁,拎起放置了半日的紫砂壺,對起壺嘴猛地嘬上幾口,隨著冰涼的茶水入腹,才逐漸平複了她緊繃的心神。


    紅綃被她此舉嚇了一跳,急忙搶走她手上的紫砂壺,責備道:“少爺剛泡完溫池,突然灌進去半肚子涼茶,也不怕一會兒腹中絞痛。”


    說完,紅綃走進裏屋,拿出煮沸的熱水,重新衝泡好一壺白毫烏龍茶。


    穆清靈手捧熱茶,盯著杯中緩緩升起的熱氣,不由想到方才在氤氳繚繞湯池場內發生的一切,當即打了個寒顫。


    紅綃在一旁看在眼裏,她在心中掐算了下自己和吳影纏鬥的時間,覺得鼻梁挺直的鎮南王不至如此軟腳蝦。


    “少爺為何悶悶不樂,可是鎮南王他中看不中用?”


    紅綃雖然在後半截子話刻意壓低了聲音,但穆清靈剛剛喝下的一口熱茶還是忍不住全噴了出去,不過心情倒是突然好了很多。


    隻是經過紅綃一提醒,她突然想起,自己方才那沒輕沒重的一腳,會不會讓王爺這株高嶺之草,從此斷絕了優異的種子...


    “哎!少爺,您脖子上的那片東西不見了?”


    穆清靈伸手摸了摸脖子,才想到她剛剛在慌亂之中,很可能將假喉結遺落在竹林裏。


    還好她在出遠門時都會多裝上一副備用,猜想王爺一會兒可能會怒氣衝衝找自己算賬,她急忙讓紅綃去行囊中翻出了備用的假喉結,貼在脖子上。


    紅綃幫穆清靈整理妥當後,突然出聲道:


    “少爺與其整日裏提心吊膽,還不如直接同王爺解釋清楚,你們二人好歹同生死共患難數次,奴婢覺得王爺雖然脾氣陰晴不定,但總會體諒少爺你女扮男裝的苦衷。”


    穆清靈正在對著銅鏡描眉,聽道紅綃的建議,手微微一抖,眉頭登時落下一塊黑疙瘩,她拿出帕子細細擦拭掉眉頭的汙黑,淡淡道:


    “我不想與他有過多牽扯,無論我是男是女,無論他喜歡男子還是女子,他永遠是高高在上的鎮南王,而我則是遊走於牙儈的商賈。我與他之間,永遠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紅綃啞然,她知道自己嘴笨,可是她真的打心底認為,她家少爺...不,是小姐和鎮南王郎才女貌,性情相投,實乃是天作之合的一對璧人。


    “可...可...小姐您也不是普通的商賈,是富甲一方的揚州首富。”


    “我不是揚州首富,穆家是揚州首富。而我,是穆家的傳人。”


    紅綃一臉疑惑:“奴婢不明,這二者之間,有什麽區別?”


    穆清靈放下手中黛筆,端詳銅鏡中容貌清俊的少年,神態堅毅。


    “大梁不準許女子涉入商會,我是穆家的傳人,肩負穆家留下的擔子,你可知道大梁有多少鋪麵,掌櫃、夥計、長工和短工都要靠著穆家的招牌謀得一口飯吃。我女兒身的秘密若是暴露,欺詐商會入獄不說,那些多年覬覦穆家產業的餓狼,怕是要迫不及待撲上去,將穆家的產業分食幹淨。”


    她頓了頓,語氣凝重:“這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在世人眼中,男子可以馳騁四方,建功立業,而女子則應踏踏實實守著後院的方寸之地,相夫教子。你說,倘若鎮南王一開始知曉我是女子,還會讓我協助他澄清揚州的汙糟?”


    “那...小姐你就不喜歡王爺嗎?”


    穆清靈聞言微微一愣,星眸中的亮光突然暗淡了幾分,她冷冷道:


    “你一直清楚...我隻想找個家世單薄的男子綿延後代,挑起穆家大梁,他並非我中意的對象。”


    “倘若王爺...最終還是知曉了小姐的秘密,您打算如何處置?”


    穆清靈歎了口氣,搖搖頭道:


    “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的地方,假設被王爺發現了,那我隻好卷著銀子,攜著老子,去其他地方隱姓埋名,再將穆家的招牌慢慢撿回來。”


    眼見著二人的話題逐漸變得沉重,她微微一笑:


    “等解決了泉州的事,我打算帶父親遷至雍州,倘若他窮追不舍,我便讓穆清池這個身份死在路上。”


    穆清靈說得輕描淡寫,卻不知站在門外偷聽多時的男子,已是目眥欲裂。


    裴明昭隻覺自己的一腔柔情盡數化作滿腔怒火,高高舉起的手臂頓了又頓,掌心的“肉皮”早被攥成了肉泥,才堪堪忍住要砸破門扇,將那沒心沒肺的女子拎出來質問的衝動。


    穆小姐鐵石心腸,又仗著萬貫家財撐腰。若真與她撕破了臉,隻怕女子今日就要穆清池這個身份死在泉州,然後拍拍屁股,不帶一絲留戀舉家遷至雍州。


    屋內主仆二人的對話已換成雍州的風土人情,裴明昭眸光冷凝,悄無聲息退出院落。


    剛剛升起的皎月被黑雲籠罩,月色不明,初春的夜風帶著一絲涼意,吹起男子腰間玉佩垂掛的穗帶。


    男子漆色眸子看向腰間佩戴的螭吻玉佩,入手冰冷的玉佩仿若那個女子冷硬的心,從未被自己暖化過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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