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樹走到她身後,“搶占一手資料,盡可能的引流,讓他們沒多少時間去看視頻。”


    確實媒體行業很注重時效性,但現在金慧芳他們的做法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徐嘉樹:“而且柳知莉之前與他們合作的時候,就是一份資料發給很多媒體,這就導致大家都想搶那個第一。”


    紀茵漸漸把思想轉了過來。


    徐嘉樹:“對於金慧芳來說,就算是看了視頻的內容,他們也得發……有點像是囚徒困境,誰也不知道自己不發,其他的媒體會不會發,倒不如先把熱度搶到手裏,不管好與壞。”


    特別對於現在的金慧芳來說。


    紀茵:“現在這種情況,她會蹲局子幾乎是必然了吧。”


    徐嘉樹:“所以進去前,能賺一點是一點。”


    紀茵能夠感覺到金慧芳的想法,如今過去了十幾分鍾,她博客下飛快刷出的評論和轉發,大部分都在罵她。


    她不可能沒有看過這視頻的內容,卻沒有刪掉那條博客。


    紀茵覺得她太小看金慧芳……不,他們這些人對於熱度流量的追求了。


    “這種自殺視頻並不會留存多久吧。”她心中悵然,震驚於柳知莉的做法,不理解……可又希望這部視頻能夠如她所願那樣,在網絡上蔓延出去,讓所有人都能夠看到。


    徐嘉樹:“是的。但他們不會放過這種熱度的。”


    她能夠感覺到這種熱度,刷新金慧芳博客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雖然看不到閱讀量,但是評論轉發增加的速度,以及刷新時的那種卡頓感……


    紀茵:“金慧芳……他們下不來了。”


    再次刷新的時候,金慧芳博客裏發的視頻已經不能播放了。


    意料之中,但比她想象中的時間要長,至少柳知莉的視頻在網上掛了一個多小時。


    很快的她在熱搜裏麵刷到了文字版,甚至還有些博主將視頻後麵自殺部分剪輯掉,配以文字敘述。


    紀茵匆匆掃了一眼,“他們文字功底還挺不錯。”


    她原以為,網上的這些博主們都不會跟進,或者是金慧芳那一類的博主,高低都得陰陽怪氣幾句。


    結果看到那些人義憤填膺的衝在第一線,還抱怨博客官方連一部視頻的容不下,立場轉換的非常絲滑。


    紀茵:“挺諷刺的,他們好像真的不在意對錯,隻在意有沒有熱度。”


    但柳知莉的視頻卻也是被他們傳開的。


    所以視頻中的柳知莉篤定他們一定會發視頻,也篤定自己會被傳開。


    紀茵:“她比我都了解這些媒體。”


    她點開了一條文字版敘述柳知莉視頻的博客。


    哎呀呀v:其實很多人,和我一樣都沒有辦法理解柳知莉這麽做的原因,他的父親在博客上甚至發出了這段時間,那些合作媒體給她匯款截圖。


    原來搞媒體這麽賺錢啊,如果我是她,幹脆打住,這麽多錢,幹什麽不好?


    哎呀呀v:可她一如既往的選擇這麽做了,感覺就像是在報複,不光是在報複那些媒體,又像是在報複我們……我們這些曾經輿論中的水滴。


    我無法理解,卻又覺得她做出這樣的舉動,又是她這個人會做出來的事情,十年前抗擊輿論從不妥協……不,或許說這種抗爭從未消失過,一旦有機會,粉身碎骨。


    紀茵點開了評論,雖說很多人同意博主的觀點,但也有人覺得,柳知莉太偏激,網上也有當時沒有參與的人,但她現在幾乎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搞這種事情,以後誰還敢開口說話?


    到這裏,紀茵笑了,忽然明白人與人觀點不同,即便是柳知莉也無法獲得所有人的認同。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先前發的辟謠柳知莉輪/奸的博客,忽然被轉了好多,一改常態的,竟然都是支持她的留言。


    有時候真的非常奇妙,網絡世界似乎真的存在某種風潮。


    逆風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與全世界作對,迎風的時候,卻又覺得自己仿若眾星捧月。


    她想了想,發了一條博客。


    嚶嚶嚶v:知理存真,知曉道理,心存真相。


    下午的時候,紀茵看到金慧芳發了條道歉博客。


    從十年前到現在,講述了自己的心路曆程,如何漸漸的‘改邪歸正’,慢慢的轉換思想。


    桑葚金慧芳v:我要為十年前的事情向柳知莉道歉,錯了就是錯了,但是一個人的思想不可能全無改變,我也一直後悔曾經做過的事情,所以在柳知莉出現的時候,想要幫她來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錯誤。


    紀茵有時候都會感歎金慧芳說服人的能力。


    “細細一想。”紀茵靠在徐嘉樹的懷裏,“金慧芳他們和你還挺像,一樣的揣摩他人的心理,采取相關的措施和話術來達到目的……如果翻車了,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紀茵:“至於真假,隻有你們自己知道。”


    但並不是什麽時候,這種說服人的能力都管用。


    “很多時候,公眾或者是個人忍耐度都有限度。”徐嘉樹撫摸著她的頭發,又托了一下她的手臂,讓她靠著更舒服一點,“就比如你對我,到一定程度,你對我產生了殺意。”


    網民的情緒需要有發泄的出口,柳知莉死去,那些無處可去的情緒便調轉方向,噴向了金慧芳他們。


    他們一手引導著、推動著,甚至自身化作一份子的輿論海嘯,終於呼嘯著,打了下來。


    金慧芳被永久封號了。


    那就像是一個信號,紀茵望著博客上一個接著一個被封號,短短幾天,就有兩百多個賬號被封,又在家裏吃飯時看到電視上新聞播報,提及柳知莉的視頻。


    這就是對於那些媒體來說最大的打擊。


    她看到博客上不少人號召針對輿論立法,限製約束那些媒體,又看到金慧芳進警察局接受調查的消息。


    她把柳知莉的音頻交給了警察。


    雖然她覺得柳知莉把音頻給她,並不介意紀茵把音頻發到網上,甚至那麽多家媒體,也就隻有她拿到了這份音頻。


    可一路走來,紀茵明白有些東西是萬萬不能做的。


    紀茵隱約的覺得,這份音頻不僅僅隻是柳知莉的心裏話,在她提到蕭艾的名字後,也許這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紀茵給柳知莉的父親發了些短信,買了些禮品寄過去,即便知道安慰的話太過蒼白,但也想盡一份心。


    但他卻把禮品都退了回來,說了些感謝的話,最後問她。


    “金慧芳最近要搞個什麽記者會說是對公眾道歉,你想不想去看?”


    或許是知道自己離進去的時間不遠了,金慧芳拚著最後的時間,也要攪弄一番。


    掛斷電話前,柳知莉的父親說了一句。


    “謝謝,再見了。”


    紀茵一愣,她看向徐嘉樹,“我怎麽感覺他那語氣像在和我告別?”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感覺。


    徐嘉樹:“不光隻有柳知莉想要報複。”


    作者有話說:


    第九十四章


    紀茵:“你這說的,該不會他跑到現場去捅金慧芳吧?”


    徐嘉樹微笑著沒有說話。


    紀茵:“……我擦,我得報警。”


    徐嘉樹卻攔住了她的動作,“既然你都能夠發現,警方也當然能夠發現。”


    紀茵:“……我怎麽感覺你在鄙視我的智商?”


    她把手機放到了一邊,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徐嘉樹:“可能這幾天他就會被警察抓走,也可能警方會在金慧芳道歉的記者會上等他。”


    “柳知莉她爸爸……做了什麽嗎?”紀茵意外道。


    徐嘉樹:“她錄了相,最後又是誰拿走錄像發給你們?”


    紀茵想到了這一點,猛然的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痛。


    “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


    “是的。”徐嘉樹看著她。


    紀茵被他看得愣住,在這一刻,她似乎感覺到他身上像是出現了某種變化,隻是太細微以至於難以捕捉到。


    徐嘉樹:“不理解,但也會幫她。”


    紀茵眨了眨眼,再去看他的時候,他又變回了原樣,讓紀茵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


    隨即她刷了刷博客。


    “好像要出台相關的管理辦法了。”紀茵刷到了博客官方發出的一條通報,意思是最近要清理相關賬號,並打擊傳謠、引導輿論等不良信息。


    可能以前博客官方也有相關的行動,但都是小打小鬧,這會兒幾乎將當時下水摻和柳知莉事情的賬號封了個幹淨。


    紀茵看著網上的言論,即便也有爭吵,可大多都是支持處理那些賬號的。


    似乎主流思想又回到了正規。


    紀茵:“或許這就是柳知莉想看到的改變。”


    她看到自己先前新關注的博主又發了一條博客。


    哎呀呀v:這次官方整治力度很大,我關注的那幾個謠媒全都炸號了,不過因此也有了一些思考,在這個網絡上,無論什麽事,似乎總有反麵的聲音。


    例如這次,也有不少人擔心會不會矯枉過正,或是未來真正需要發聲,為了權益鬥爭的發聲會不會也被打壓?


    唉呀呀v:柳知莉的事情,說實話如果不是最後那條視頻,我是很難分辨其中真假,也難以摸清整條事件的脈絡線,對於普通民眾來說,似乎也是如此。


    顯然那些媒體沒能完成自己應有的職責。


    我不否認未來或許可能矯枉過正,也可能會打壓那些真正需要發聲的人,但是問題總是要提出的,也是要解決的,柳知莉這一次就是提出了這個問題。


    紀茵看著徐嘉樹,兩條腿壓在他的大腿上。


    “我在想,我有時候在博客裏是不是太過高傲了。”


    徐嘉樹:“說說看?”


    “因為本職工作就是媒體,所以能夠更容易的得到線索,並理清邏輯得到真相,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所有人應當和我一樣,輕鬆分辨真假。”她說著長吸了一口氣,“事實上,現實生活裏,我連你的真假都分辨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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