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親人、愛人,也無法絕對信任,更何況朋友。”


    他冰冷的話像冬天的風雪,卻無法凍結這一抹金色的光。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


    就算前途未卜,荊棘滿地,一片黑暗。她就做照亮自己的光,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你走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紀伯山淡淡說道,在羅明鏡麵前他連微笑的偽裝也放棄了,透出骨子裏的涼薄來。


    “謝謝您,老師。”


    羅明鏡恭敬的朝他鞠躬離去,室內隻餘關門的聲響,和一隻孤獨飛舞的光蝶。


    紀伯山伸出纖長的手指,光蝶翩翩降落在他的指尖。


    那麽美好,又單純得近乎愚蠢。


    就像它的主人一樣,紀伯山想道。


    紀伯山的效率很高,兩天後羅明鏡便登上了來接她的飛船。


    然後她和紀伯山一起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棟白色的大樓,進進出出的都是穿著實驗服的工作人員和穿著軍裝的軍人。周圍還駐紮有軍隊,戒備森嚴。


    紀伯山和羅明鏡經過嚴格的檢查登記後才被允許進入,裏麵布滿了監控攝像頭,空氣中是一股藥物的味道。


    “這是什麽地方?”羅明鏡終是沒忍住問道。


    “你不是想見你的朋友嗎?到了。”


    說話間,下降的電梯到達地下三層。電梯門打開,是層層戒備的守衛和一個頭發卷曲花白的男人。


    “教授。”


    羅明鏡看見蒙特威爾,卻不感到意外。


    “又見麵了。”


    蒙特威爾冷冷的看著羅明鏡,眼神絕對稱不上友善。


    “蒙特威爾上校,我們的來意您應該知道吧。”紀伯山上前一步,擋在羅明鏡身前說道。


    “進來吧。”蒙特威爾淡淡掃了他一眼,沒再看羅明鏡,轉身朝後走去。


    這裏像是一個大型的生物化學實驗室,擺放著無數藥劑和實驗設備,穿著實驗服的工作人員一刻也不停歇的忙碌著。


    羅明鏡匆忙看了一眼,心裏越來越不安,他們到底在做什麽?路法又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


    直到走到一扇金屬大門前,蒙特威爾停住了腳步,羅明鏡看著那扇大門,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蒙特威爾按下邊上的按鈕,這道厚重得連炮彈也無法擊穿的大門緩緩拉開。


    羅明鏡看著門內的景象,驚訝的瞪大了眼,及時捂住嘴,止住了那一聲溢出口的驚呼。


    “路法!”


    第七十五章


    白色的大門打開之後, 裏麵是一個逼仄的小房間。


    人群與房間之間隔著一塊寬大的厚玻璃,而玻璃後麵是羅明鏡心心念念的紅發少年。


    路法□□著上身,雙手被兩根自天花板垂落的鐵鏈吊起, 他的頭耷拉著,一根管子插進他的後頸, 源源不斷的輸送著不明的液體。


    他曾是羅明鏡見過最張揚也最富有生機的少年,他的眼眸是火苗, 他的發絲是烈焰,他是最耀眼的烈日朝陽。


    他有著羅明鏡豔羨的天真, 和追逐一切的勇氣。


    可現在的他滿身傷痕, 被人像動物園的野獸一般用鐵鏈牢牢栓住,隔著玻璃供人參觀。


    羅明鏡呆呆走上前來,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 伸手觸上玻璃,指尖繃緊到發白,她咬著下唇,抑製住那一聲啜泣。


    那樣明媚的人, 此刻像枯萎的花朵一樣黯淡下來。


    路法閉著眼垂著頭, 發絲遮擋住他的臉龐, 不省人事, 氣息微弱。


    羅明鏡紅了眼眶,嘴唇囁喏著:“路法、路法……”


    她的聲音哽咽了, 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時被淚水模糊了:


    “對不起……路法……對不起……”


    怪她不知深淺、身涉險境,也怪她實力不濟, 卻魯莽冒進。


    “為什麽, 要這樣對路法?”


    羅明鏡抹了一把臉, 扭頭看向身旁的蒙特威爾教授, 她的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眸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我告訴過你,遠離路法。”


    蒙特威爾低頭看著她,眼神冰冷如刀:“如果不是你,他不會變成這樣。”


    他彎下腰來,在羅明鏡耳邊低聲說道:


    “是你毀了這一切。”


    他的話像淬毒的利劍般狠狠紮在羅明鏡的心上,她攥緊了手心,身體都微微顫抖,感到空氣稀薄,幾乎無法呼吸。


    “上校,我們是來談合作的。”


    紀伯山伸手扶在羅明鏡的肩膀上,將她不著痕跡的拉離了蒙特威爾無形的威壓下。


    羅明鏡猛地喘了口氣,感覺活了過來。


    蒙特威爾直起身冷冷看了他一眼,沒好臉色的道:“沒什麽好談的,我不同意。”


    “這可不是您能決定的。”紀伯山笑容和煦,不疾不徐的說道:“畢竟,路法也不是你的——私人財產。”


    這話似是戳到了蒙特威爾的痛處,他呼吸重了幾分,剛想說什麽,助手克利突然走上前來小聲道:“教授,剛才路法的數據有變化。”


    說著,克利看了看羅明鏡的方向:“就在他們進來以後。”


    蒙特威爾緊緊盯著羅明鏡,眼神銳利,深不可測:


    “又是他。”


    之後蒙特威爾和紀伯山有事情商議便離開了,剩下羅明鏡獨自留在玻璃窗前,陪著路法。


    她將臉龐貼在玻璃窗上,長久又留戀的注視著裏麵的人,她投來的眼神好像一束光,將那塊灰暗的空間照亮。


    羅明鏡恍然想起,以前相處的日子裏,路法看向她時,也是這樣眷戀的目光。隻是她永遠執著向前,卻不曾將關心分給陪在她身邊的人。


    白皙的指尖按在玻璃窗上,手指輕觸間光芒微點,留下一個個金色的漣漪。


    “路法,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大家都在等你。”


    羅明鏡看著他被發絲遮掩的臉龐,輕柔又堅定的說道。


    而路法無力垂下的眼睫,輕微抖動,又歸於平靜。


    不久,紀伯山便帶著羅明鏡離開了,蒙特威爾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良久道:“那個人,不能留。”


    “教授,他對路法來說好像很重要,如果這樣會不會——”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能讓他活著,關於路法,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因素存在。”蒙特威爾看著玻璃窗內的路法,淡淡道。


    “可是教授,您看這個——”克利舉起他的光腦,臉色為難的說道:“這是紀伯山剛剛在蟲洞上公布的消息。”


    那是紀伯山在自己的私人賬號發的一張照片,是他和羅明鏡的一張合影。


    背景是飛船內部,他一臉迷人的笑容,而羅明鏡麵無表情,無喜無悲。


    配圖文字是:“第一次當老師,心情很激動!”


    他背靠提燈者協會,實力強勁又長相英俊,星際粉絲無數,這條消息馬上引起了大量的轉發和討論。


    “紀伯山收徒弟了?是誰這麽好的運氣!又是誰嫉妒了?對,是我!”


    “啊啊啊啊!今天也是被紀會長美貌征服的一天!”


    “這個人看起來很眼熟啊!好像是機甲聯賽的選手吧!”


    “啊啊啊我最喜歡的聯賽選手成為紀伯山的學生了!這是什麽神仙組合!”


    “果然光係異能者都逃不過提燈者協會的招攬,我抗議!提燈者協會也看看其他異能者吧(可憐。”


    ……


    蒙特威爾看著星網轟動的新聞,眼神深沉了幾分:“這人有點手段,能讓紀伯山親自出麵保他。”


    看不透教授的想法,克利小心翼翼的說:“網上還說,紀伯山培養他,是想讓他做下一任會長……”


    把光腦丟還給他,蒙特威爾背著手微歎口氣:“提燈者協會,確實是個麻煩。”


    “紀會長。”


    羅明鏡剛喊出聲,就看見紀伯山一臉不讚同的表情,立馬從善如流的改口道:


    “老師,為什麽現在就公布這個消息?”


    她原來的打算是至少等機甲聯賽結束後再告訴大家這個消息,畢竟提燈者協會和軍校分屬兩個不同的體係,可能會對比賽造成一定影響。


    “你以為,那位蒙特威爾教授是什麽人?”紀伯山眼眸一挑看向她,輕笑道。


    “別看他穿著實驗服,裝得一副文弱可欺科研人員的樣子。


    往前數三十年他可是聯邦最強的機甲單兵之一,他那上校軍銜就是在異獸戰場上大獲戰功破格提升的。”


    紀伯山飲下一口茶水,轉著指尖精巧的茶杯道,他看向羅明鏡,眼神深邃。


    “他想殺掉你,跟碾死一隻飛蟲一樣簡單。”


    “殺了我對他有什麽好處?”羅明鏡聽此不覺害怕,隻感到困惑。


    紀伯山看著她那副毫無所知的無畏表情驀地一笑,道:“若是把我放在他的位置上,我也定不會放過你的。”


    羅明鏡臉上的疑惑更濃了,紀伯山看了她半晌,似是思索良久後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放鬆身體靠在柔軟的椅背上,輕聲慢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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