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梨心知不是明鏡的對手,可仍不甘的咬緊了牙,眼中怒火燃燒。


    “校內禁止吵架鬥毆,幾位小姐應該知道吧。”


    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兩方緊張的氛圍。


    霧裏款款走至幾人麵前,冷漠的灰綠色眼眸一一掃過她們,那視線停留在明鏡身上,眼中升起幽幽的霧氣。


    其餘幾個女孩早在霧裏的打量下低下了頭,甚至微微發起抖來,隻有明鏡和塔婭一無所覺的看著她。


    “都梨小姐。”霧裏移開落在明鏡臉上的目光,轉向都梨道:“請你告訴我,違反兩條及以上校規者該如何懲罰?”


    饒是傲慢如都梨此刻也絞緊了手指,低聲道:“思過室,麵壁……”


    “麵壁四小時,加罰不食晚餐,幾位請走吧。”


    幾個女孩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嘴唇囁喏著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都閉口不言。


    看著女孩們的異樣,明鏡皺起了眉。


    所謂的思過室不過是一間逼仄的小房間,屋內沒有窗戶,僅有的擺設是一把木椅。


    “在思過室內也請保持好淑女的儀態。”


    霧裏看著麵色發白的女孩們一個個進入漆黑一片的屋子,“好心”提醒道。


    等到明鏡進入時,霧裏轉過眸子盯著她,說道:“思過室內不許使用異能。”


    明鏡直視著她的眼睛,隻看見她眼中繚繞不覺的霧氣,對方的麵容似乎也模糊了起來。


    朝著霧裏輕輕一笑,明鏡走進了思過室。


    然後聽得“嘎吱”一聲響動,門關閉了。


    光亮消失了。


    狹窄的房間內黑暗如潮水般湧來,明鏡想要催動體內的異能卻感到一層無形的阻礙。


    她伸手撫上牆壁,手指拈下一點粉末,放在鼻尖嗅聞。


    是淨土。


    一種極為稀有的礦物,可以屏蔽、阻礙一切異能波動。


    如此稀缺的淨土隻是用來警示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們,是不是太過大材小用了?


    明鏡收回手,饒有興致的挑起了眉。


    不過這牆中淨土的含量並不高,威懾一下那些女孩子們管用,可對明鏡來說實在是不夠看。


    屋內的黑暗湧動著、歡欣著,朝明鏡撲來,交織重疊在她的身後,為她鋪就一方舒適的座椅。


    而那把硌人的木頭椅子,早被黑暗擠開,可憐的縮在角落。


    明鏡臥在團團黑暗中,愜意得仿佛回到了快樂老家。


    黑暗無法震懾她,壓抑的環境也困不住她磅礴的精神力。


    她的精神力鋪展開去,將周圍幾個房間的景象盡收眼底。


    黑暗滋生恐懼,規則繃緊神經。


    女孩們正襟危坐在堅硬的木椅上,在這壓抑憋悶的空間裏,在黑暗無聲無息的侵蝕中。


    恐懼包裹著她們,淚水淌著臉側,可她們卻一動不敢動,連一聲抽噎都不能發出。


    名為淑女的禮儀無時無刻不在鞭策著她們,將她們牢牢束縛、不敢違抗。


    看著她們,原本漫不經心的明鏡漸漸凝重了神色。


    當明鏡調轉方向,看向塔婭的房間時,露出個不出所料的笑容。


    和明鏡的房間一樣,塔婭屋內的木椅破敗的扔在角落,而她用外套搭了個枕頭,大喇喇躺在房屋中間,一副不受外物幹擾的熟睡模樣。


    明鏡用精神力敲了敲她,塔婭皺著眉睜開眼來,看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誰?”塔婭捏緊了腰間的匕首。


    “是我,放輕鬆。”明鏡溫和的聲音在塔婭的腦中響起,像一抹輕盈的風:“打開你的精神海,我們就可以在精神海裏聊天了。”


    塔婭沉默了一瞬,照明鏡說的打開了精神海。


    她知道人類的精神海是多麽重要的地方,可當明鏡磅礴的精神力朝她罩來的時候,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明鏡真的想要侵入自己的精神海,她根本無力反抗。


    明鏡的精神力在塔婭的精神海裏遛了一圈,說道:“害怕嗎?需要我給你點一盞燈嗎?”


    塔婭搖搖頭,這所謂的懲罰在她眼裏跟過家家沒兩樣。


    “我對她們說了那些話,對你有影響嗎?那個肯亞家……好像挺厲害的。”


    塔婭有些不屑的勾起嘴角:“肯亞早先是星匪起家,洗白也就這幾十年的時間,除了一身匪氣和點臭錢,沒什麽好怕的。”


    “那個都梨.肯亞也是打著狄溫的心思才來和我攀談,不過亞藍皇室可看不上這種身家,她再怎麽都是白費力氣。”


    明鏡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眼底滿是詫異。


    這個小公主回到主星不過幾個月,就已經對這權勢橫流的階層了如指掌。


    看來她之前說過想當女王的話,並不是唬人的。


    “那個霧裏呢?她又是什麽身份?”明鏡接著問道。


    “她很久之前就在學校了。”說起霧裏,塔婭也有些不確定的皺了皺眉:“我看過她的信息,她也是皇家女子學院畢業的,身份很普通,但是我見到她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的異能,是偏精神係的吧?”


    明鏡腦中浮現出霧裏那張仿佛永遠不會激起波瀾的美麗臉龐,她眼中彌漫的白霧,像徐徐吹動的朦朧麵紗。


    “精神係a級,她催動的霧氣,可以控製人的精神。”


    “所有那些女孩兒們才這麽害怕她……”


    明鏡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可是,僅僅隻是這樣嗎?


    --


    “不要這樣任性了。”溫如清看著桌對麵的人,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無奈。


    “我什麽都沒有做!”


    溫如水忿忿不平的抬起頭,可在看到溫如清冷漠的臉時又垂下頭去:“我隻是……不適合這裏……”


    “你知道今天為什麽是我來嗎?”溫如清懶得聽她的解釋,強行按下不耐煩的情緒說道:“父母親對你的表現很失望,你丟了整個家族的臉。”


    溫如水的身子無法克製的一抖,同樣的話語她聽霧裏說過很多次,也在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中聽過。


    可今天,卻是從她親哥哥的嘴裏說出來——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溫如水的眼淚簌簌落下來,她的身子蜷縮成一團,聲音哽咽又無助:


    “我不喜歡禮儀……不喜歡插花,不喜歡彈琴寫字,有錯嗎?我想自由自在的奔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難道就是錯的嗎?”


    溫如清看著她顫抖的身體,眼中露出一絲不忍,他伸出手去想要拍拍溫如水的頭,可最終手也沒有落到她的身上。


    “小水,我們從來都不能選擇自己的事情。”


    他的聲音又輕又遙遠,似一聲長長的歎息。


    溫如水突然抬起眼眸,執拗的看著他,說道:“可哥哥你能做的事,我為什麽就不能做?”


    溫如清一愣:“我?”


    “我也想和哥哥一樣,穿上機甲,參加聯賽,走上戰場,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桌上驀地彌漫開一陣寒意,冰層瞬間覆蓋了整張桌子和大半的地麵。


    溫如水抬起覆在桌上的手掌,掀起眼皮看向對麵一臉震驚的溫如清,冷聲道:


    “明明我也是a級冰係,憑什麽就要過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呢?”


    第137章 、一三七


    “所以, 這就是你這些日子狀態不好的原因?”


    在短暫的愣神後,溫如清突然反應過來。他右手一揚,室內的冰層都漸漸褪去, 連水跡都消失殆盡。


    “都怪我平常總在家裏訓練,才讓你起了這不該有的心思。”


    溫如清站起身來, 臉色陰沉得可怕。


    “還有那台全息遊戲艙,我也不該送你的。”


    溫如水看著他的神情, 心頭突然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


    “哥哥,你要……”


    “我會停掉你在全息遊戲的賬號, 遊戲艙在你的宿舍吧, 現在我就把它拿走。”說著,溫如清徑直朝門外走去。


    溫如水連忙拉住他的手,低聲哀求道:“不要, 不要,哥哥……”


    她的眼眶含著淚水,拽住溫如清衣袖的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那是她唯一接觸到機甲的途徑,不可以, 不可以就這樣奪走——


    溫如清用力甩開她的手, 那一下用了異能, 將溫如水的身子一下子推到了牆上, 發出響亮的碰撞聲。


    劇烈的疼痛襲來,溫如水一時竟不知道, 那是來自她的身體,還是受傷的心靈。


    可她隻是咬緊了下唇, 不讓自己發出一點痛苦的喊叫, 迎向聽見響聲回過頭來的溫如清的視線。


    看著她倔強的目光, 溫如清的手指瑟縮了一下, 最終還是狠心轉過了頭,他的聲音一字字落在空氣中,冷硬如刀:


    “即使我們有著相同的異能,你與我也無法相提並論,你沒有能力穿戴機甲,更不可能參加機甲聯賽。


    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溫如清拋下溫如水朝學校的教務室走去,他的腳步又疾又快,像是要把所有的心軟和猶豫都拋之腦後。


    走到教務室時門虛掩著,溫如清剛想伸出手去敲門,就聽得裏麵傳來幾聲爭吵。


    說是爭吵也許並不準確,對話的雙方情緒都是冷靜甚至是溫和的,可話語中卻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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