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叔鄆點頭,笑道:“是的,登封有匪患,侵擾當地百姓,派我們安化大營的人去剿匪,嘖嘖,這種時機,看樣子是想要調虎離山了。”


    聶懷嶸一聽,臉色就沉了下來,“朝中沒有人反對嗎?”


    “將軍,這可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賊匪,登封城一直有土匪,朝廷派人剿匪剿了很多次了,沒一次剿幹淨了,而且登封城和京城有一條水路相連,賊匪若順水而來,不消三日便直達京師,朝中大臣們哪能不擔心,所以有人提議將軍去,他們自然就同意了。”


    登封城附近的賊匪就是刺客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冒出來行刺,這還真是一個相當好的借口。


    聶懷嶸放下手裏還未看的軍務,吩咐道:“把大聿叫來,有事相商。”


    韓叔鄆樂道:“好,我這就去。”


    自從回了京城,沒仗打,沒人可以算計的日子,挺無聊的,有活來了,軍師是最開心的,他不比聶懷嶸和蕭聿,手癢了還能跟其他人過幾招。


    *


    聶懷嶸要去剿匪的消息傳到了公主府,席雲素納悶著,好好的,怎麽派他去剿匪了?前世可沒這事,說起來,登封城附近的賊匪還是太子繼位後,他信任的將領親自去的,她還記得,聶懷嶸想去都沒去成。


    小公主正想派人去打探一番時,聶懷嶸來了,他身後還帶著個發須白了一半,但精神矍鑠的老頭。


    “你這是要做什麽?”


    聶懷嶸介紹道:“這位是西垂邊境的名醫胡大夫,我聽說皇上操勞過度,身體不好,特意請了名醫來給皇上調理龍體。”


    他費了不少力氣將人請了來,他想為小公主做的事情,花再多的心力,他都是能做到的。


    小公主瞬間紅了眼,她啞聲回道:“多謝了。”


    她其實問過太醫了,她父皇近來氣色好多了,但長期以來的辛勞,要重新養好身體是不容易的,太醫院裏的太醫都說沒有太大的把握,隻能盡力調養。


    這事是壓在席雲素心底的大石頭,生老病死,不是人能掌控的,她再急也成不了大夫,來幫助她的父皇。


    小公主隆重地請胡大夫入座,以禮相待,“胡大夫,我父皇就有勞了,需要什麽,隻管提就是了,隻要能讓我父皇身體變好,要什麽,本公主都能給。”


    胡大夫淡然回道:“公主殿下客氣了,我是為了還聶將軍的救命恩情而來的,雖說是還人情,不過我有條件,還望公主殿下滿足。”


    要不是他被聶懷嶸這小子救過一命,欠了人情,胡大夫才不願意大老遠地從西垂邊境跑到京城這種權貴遍地,充滿銅臭味的地方來。


    在答應了胡大夫一係列的要求,比如他要在太醫院有單獨的院子,不許其他太醫未經允許來拜訪,不治療其他權貴等諸多要求後,胡大夫才滿意地離開了。


    胡大夫被小公主的人帶去安頓後,聶懷嶸好奇問她:“胡大夫隻在邊境有名聲,在其他地方是無人知曉的,素素為什麽就信了他,還答應了他許多不合理的要求?難不成是因為我嗎,是我推舉的,所以信任嗎?”


    小公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誰給了他這麽大的自信,“你想多了,太醫院的人束手無策,本公主不過是想試試民間的大夫。”


    至於為什麽會同意讓聶懷嶸推舉的大夫來試試,是因為小公主相信聶懷嶸不會對她父皇不利的,可這些話,她才不會讓聶懷嶸聽到。


    他已經夠大膽放肆了,再讓他得意下去,他尾巴就要翹上天了。


    聶懷嶸已經習慣了小公主的口是心非了,他的小公主很好懂的,她沒有拒絕就已經是信任了。


    除了大夫一事,他來,還有別的事情,要和小公主說。


    “過幾日,安化大營的將士就要去登封剿匪了,我給素素留了三百人,若是遇到什麽事情,這三百人任憑素素差遣,我會很快回來的。”


    以往京城和邊境隔得遠,他從來沒有後顧之憂的,如今他有了軟肋,便有了後顧之憂,新奇的體驗,一向英勇愛打仗的將軍也開始在戰前緊張起來了。


    小公主不解,她問道:“為什麽要派你去?”


    “我是將軍,去也是職責之內的,素素擔心我了嗎?”


    聶懷嶸打趣她,他不想讓小公主想太多,腥風血雨,他來麵對就好,他的小公主隻需平平安安地生活著。


    “就一點,一點點的擔心,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受傷的。”


    “好。”


    聶懷嶸抱住他的小公主,喜悅地回道。


    第七十四章


    聶懷嶸剿匪已去了多日了, 沒了他的失禮地打擾,席雲素以為自己會輕鬆許多,然而並沒有。


    少了他, 小公主總覺得生活裏少了點什麽東西。


    微風起,窗牖動, 她就會下意識地朝窗戶的方向望去。


    窗扉前什麽都沒有,沒有往日裏那個失禮的高大的身影, 她就覺得煩躁不已。


    前世半月未見,都沒有她如今的焦心, 而且這還沒有到半個月呢。


    在不知不覺中, 聶懷嶸已經對她有了如此大的影響了嗎?


    席雲素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窗外,她在擔心個什麽勁,聶懷嶸又不是別的什麽人, 以他的本事,不過是些賊匪之流,對聶懷嶸而言,完全不足為懼, 他根本就不會有事的。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可, 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擔心,無論她怎麽說服自己, 她的心和她的理智背道而馳。


    魔障一樣,她還是栽在了他的手裏。


    “要是敢受傷, 非要打他板子不可。”


    小公主自言自語著, 聶懷嶸總是不聽話, 這次要是他聽話了, 那她就發發善心,給他一個機會好了。


    要是不聽話,受了傷,有他好看的。


    小公主正煩惱著,翠微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什麽?京城戒嚴了,誰的命令?”


    席雲素立馬察覺不對了,她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若是她父皇的命令,他是會派人來知會她一聲的,至少也會加派人手來她的公主府的。


    她這兒什麽動靜都沒有,京城突然就戒嚴了,這是不對勁的。


    翠微低聲回道:“不知道是誰的命令,今日本是出城收租的日子,可走到城門口後,聽到的命令就是不準出入了,我一看架勢不對,就趕緊回來了,朱雀大街上,也多了許多官兵……”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又有婢女匆忙地跑了進來,“不好了,有官兵把咱們公主府給圍了。”


    席雲素的臉一下就沉了,有官兵圍她的府邸,那什麽都清楚了,除了太子,沒人會做這種事情,京城不妙了,皇宮可能都要亂了。


    她把聶懷嶸留給她的三百士兵和她身邊的護衛都叫了來,把狗逼急了,它要跳牆了,眼下之急,是保護她父皇的安危。


    小公主把三百安化大營的將士中領頭的人叫了出來,“你們是聶家的親兵,我相信你們,也相信你們將軍的眼光,現在,衝出去,隨本公主入宮護駕。”


    “是。”


    沒有多餘的話,幾百個身著兵甲的將士將小公主護在最中間,撕開公主府的包圍圈,直衝皇宮而去。


    沒費多大力氣就衝了出來的小公主還有點懵,她早知道聶家親兵厲害,親眼所見時,才切實地感受到了有多厲害。


    最先衝出去的那一撥人,速度極快,很快就控製了對方的弓箭隊伍,中間一撥人衝開敵人陣型,建立起安全的防禦陣型,她就在最後一撥人的護送中,從包圍圈安全地撤出了。


    訓練有素,配合默契,行動迅速,在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時,她已經出來了,這讓頭一回見識到這樣場景的小公主歎為觀止。


    公主府離皇宮的距離並不遠,處在同一條街道上,但正因為如此,朱雀大街上是重兵把守,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地官兵。


    他們這一行的將士中,被重盾護著的小公主在最中心的位置,耳邊都是兵器相接的刺耳的金屬聲以及慘烈的哀嚎聲,五彩貢緞製成的鳳頭鞋踩在鮮紅的地麵,小公主忍住不適,堅定地前行。


    她看不大清周圍的狀況,也分不清楚哪方占優勢,她能感覺得到的就是她前行的速度並不慢。


    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小公主抬頭望著嚴密地護著她的大盾牌,莫名覺得有點怪異,她仔細想了一想,才發現奇怪的地方在哪裏。


    這種又大又重的盾牌,不是戰場上用的嗎?為什麽聶懷嶸派來保護她的人,會隨身帶著這玩意,這就好像,好像聶懷嶸他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突然,護著她的盾兵,前行的速度變快了很多,變得暢通無阻了起來。


    小公主好奇了起來,小心地察看起前頭的情形來,隻見一身著黑漆甲胄的高大的身影,手執長戟,氣勢凶猛,長戟一掃,瞬間清掃出去一大片官兵,他所到之處,街道變得通暢,前路無人能攔住他。


    攔路的敵人萌生退意,小公主身邊的將士卻是士氣大增,一個個的變得比突圍公主府的時候,還要勇猛。


    不知怎的,小公主忽然安心了下來,那樣強大可靠的身影,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見他時,分明是人多又熱鬧的場景,可見著了他,其餘萬物皆不能入眼了。


    盾兵將士擁著小公主前行,縈繞在耳邊的尖銳的刀兵相接之聲和哀嚎聲,都不再可怕了,有那樣勢不可擋的聶懷嶸在前頭開路,就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很快,小公主一行人就來到了宮門前,不出她的意料,宮門緊閉,重兵把守,還都不是禁衛軍的人。


    小公主還在糾結該怎麽進入到皇宮時,後麵冒出了一大隊人馬,來跟聶懷嶸匯合,在聶懷嶸的一聲令下,先頭部隊帶著雲梯和衝車,在□□兵的掩護之下,先頭部隊很快搭上了宮牆。


    饒是席雲素是個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聶懷嶸帶領的士兵勢如破竹的戰況,半個時辰左右,宮門就被突破,小公主除了鞋麵,其他地方半點血漬都沒沾到。


    被護擁著進了宮的小公主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雲梯、衝車這些不是攻城的裝備嗎,聶懷嶸的安化大營在京城郊外,他是怎麽把這些東西掩人耳目地帶進京城來的?


    有很好的預見力,組織力和破壞力,小公主忽然明白了,明白了前世已經登上皇位的太子為什麽非要破壞她跟聶懷嶸的關係,甚至在她懷孕後,要置她於死地了的原因了。


    聶懷嶸和他手下的兵若是不受控製,肯定有大把的人睡覺都不安穩了。


    衝進皇宮後,局勢更是一麵倒了,宮裏頭有禁衛軍抵抗太子的叛軍,宮外衝進來的有聶懷嶸的三千親兵,天還未黑之時,太子就已經被活捉了。


    一切都處理好了之後,聶懷嶸來到了綾綺殿,安撫他的小公主。


    小公主見他來了,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就扭頭不理他了。


    聶懷嶸蹲在小公主跟前,解釋說:“不是故意瞞著素素的,公主府外我安排了人的,一旦圍府的人有所動作,我手下之人就會裏應外合滅掉他們的,隻是素素下令突圍,才會嚇到你的。”


    小公主踢了一下他的膝蓋,示意他起身,“我沒被嚇到,你既然早有了計劃,為什麽不跟我說,你就不擔心我壞了你的行動嗎?”


    她說要從公主府突圍時,聶懷嶸手下三百人,沒一個來勸她的,也沒一個跟她解釋的,她說什麽就做什麽,她又不是他們的將領,至於這麽聽話嗎?


    而且聶懷嶸和他手底下後麵來攻打皇宮的人不是一道的,說明這人肯定是聽到她從公主府裏麵跑出來了,把那波人的指揮權交給韓叔鄆了,自己跑來找他了。


    別以為她沒看到,太子被抓後,韓叔鄆跟聶懷嶸抱怨的樣子。


    聶懷嶸笑道:“不擔心,既然提前有了準備,自然就有了作戰計劃,保護素素,一開始就在計劃之內,軍師抱怨的,不是我脫離計劃行事,而是嫌棄我太粗暴了,他還沒過癮就結束了,而不告訴素素,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血腥的場麵不吉利,不沾染是最好的。”


    他解釋得很認真,小公主那點小氣姓立馬就消了,“你有沒有受傷?”


    她最擔心其實是這個,聶懷嶸一個人衝在隊伍最前頭,暗紅的血跡站在黑漆順水山文甲上也看不出來,他神色如常,應該是沒有受傷的,但是聶懷嶸又不怕疼,她又憂心他是受了傷沒表現出來。


    “沒有,有素素送的甲胄保護著,我不會受傷的。”


    聶懷嶸顯擺甲胄似的,在小公主麵前轉了個身,給她看看自己安然無恙,也給她看看穿著她費了心思送的甲胄的他是何種模樣。


    沒有就好,小公主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而後,紅著耳尖,小聲地對他說:“今日在朱雀大街,你在我前頭英武地開路時,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第一次見你時你的模樣。”


    “第一次?慶功宴上嗎,為什麽?”


    聶懷嶸不太明白,慶功宴上的他沒有甲胄兵器,怎麽跟今日相像了。


    小公主被他一問,羞得不想回答,“哪有這麽多為什麽,我說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你不許有異議。”


    這種問題,叫她怎麽回答。


    難不成要說她在慶功宴上對他一見傾心了嗎,今日的她又感受到了那時候的心境了嗎?


    說不出口,太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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