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劍庭贈劍的事情,好像阿桑並不在意,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題,依著阿桑的性格,她自己都不在意,便肯定不會向常遺真人提起了,常遺真人要是不知道,那山上估計是真的沒有人在意了。


    說完那並不長的旅程,最後洛雪的關注點竟然是落到了王小貧身上,“師姐居然也有人喜歡。”


    顧泯咂摸著居然兩個字,想著大師姐的過往肯定有意思。


    “阿桑師姐就沒有什麽其他的朋友嗎?”


    顧泯隨口一問,當然也沒想著在洛雪這裏得到什麽信息。


    “我反正上山的時候,師姐已經在山上了,聽著師父說,師姐還是個繈褓裏的嬰兒的時候就被抱上山了,這麽多年了,師姐好像也就下山過幾次,你沒上山之前,最近一次就是去救我們,依著師姐的性子,我覺得沒有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顧泯哦了一聲,又問道:“那師姐你呢?”


    洛雪一時語塞,說起來她其實更慘,自從上山開始修行以來,也就下山過一次,那一次還算不上什麽美好,被鬼修追著到處跑就算了,還差點連命都沒了,但好在最後還是收獲了一個小師弟。


    雖然小師弟這會兒已經不怎麽聽話了,但洛雪還覺得不錯的。


    顧泯很明智都沒有去追問,他瞥了遠處幾眼,又不鹹不淡的陪著洛雪說了幾句閑話,最後好說歹說是把她哄走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也不知道在山上還能待上多久。”顧泯搖搖頭,起身前往後山的那座木樓。


    木樓隔得不遠,也就在後山裏而已,顧泯沒有花多少時間便來到了那座樓前,把手搭在那塊石碑上,心神沉浸其中,來到了那片星海前。


    無數顆劍星懸掛在那裏。


    顧泯盯著屬於自己的那顆庚辛劍星,發現它比之前又要耀眼好多,顧泯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境界比之之前又有提升的緣故,也不在意,他又去看那顆應當是屬於梁照的劍星,發現那一顆也明亮了不少,他有些感歎,自己兩次都勝過了他,想不到梁照不但沒有被擊倒,反倒是還往前走了一步。


    這種人,就連顧泯都不知道說些什麽才是。


    說他虛偽吧,能夠把庚辛劍主的名頭都占為己有,但他又的確不是為了虛榮,而是要借著這個身份為自己謀取最大利益。


    這種人應該說是城府深沉,心思複雜,若是以後再對上,顧泯沒有把握真能勝他。


    傻乎乎的天才好殺,可低調的家夥,可不好對付。


    顧泯搖搖頭,便踏進了那座木樓,想要再去看看別的劍訣。


    梁照沒有停滯在原地,蘇宿拿到了自己的那柄劍,也應該往前走幾步,顧泯自然也不會停在原地,先不說當下會不會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光是為了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便不能停下。


    ……


    ……


    顧泯回山的第十日,傍晚。


    柢山山頂的茅屋前,飄出香氣,一身灰袍的阿桑坐在火堆前,熟練的烤著魚,在她身後不遠處,常遺真人躺在躺椅上,腳邊是兩壇結著些冰霜的酒。


    而在躺椅上,有一道青色的符籙漂浮在半空,時不時有些涼風從符籙中飄出來。


    不得不說,常遺真人這樣的生活,不知道便有多少普通百姓十分向往。


    阿桑轉動著手中的木棍,片刻之後開口說道:“小師弟勝過了梁照那個庚辛劍主,現在我相信小師弟會和晚雲真人差不多了。”


    常遺真人拍著自己的肚子,聽著這話,心想怎麽阿桑也會說出這些蠢話來了,他哼了一聲,有些無趣的說道:“你小師弟數月便辟穀了,就這個修行速度,用屁股去想都知道梁照不可能是他的對手,至於那個小家夥為什麽會成為庚辛劍主,這點為師不知道,但成為庚辛劍主又不意味著就一定能夠力壓同代年輕人了,你小師弟這一代的年輕弟子中,也該是我們柢山奪魁了。”


    說著話,常遺真人還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逃出幾顆毛豆,剝了之後扔入嘴裏,咀嚼一番之後,這位柢山掌教陰惻惻笑道:“你小師弟的資質啊,或許比晚雲真人還要高些,等著看吧,以後指不定就是他提著劍去各大劍宗走一圈的光景了。”


    說起這個,常遺真人異常開心,畢竟這柢山從晚雲真人之後,就真沒拿得出手的高手了,現在有可能來一位,當然極好。


    “阿桑啊,不是做師父的說你,你作為大師姐,怎麽就不知道多關心關心你小師弟,這回山十日多了吧,怎麽一次都沒去找過他,就是你那師妹,整天蹲著你小師弟,她一個第二境的,於你小師弟,真沒有什麽好處。”


    阿桑搖頭道:“師妹天性如此,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她願意多和小師弟多待,也不見得是壞事,況且小師弟自己的意誌堅定,過去這一年多光景,已經說明了這件事,想來不會有什麽影響。”


    常遺真人皺了皺眉,沒有能說出什麽話,阿桑意誌都是這個性子,隻要是絕對不對的事情,便會出聲,哪管常遺真人怎麽想。


    “鹹商城那邊怎麽說了?”阿桑開口問道。


    常遺真人抬起酒壇喝了一口,平靜道:“即便你小師弟打敗梁照一萬次,也沒啥區別,路還是隻有一條而已。”


    阿桑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沒什麽意外,她之前和顧泯說了不少,但都是猜測,實際上在她自己看來,也差不多該是這樣。


    “為師還真收到了些其他信。”


    顧泯回山已經十日,從劍會把消息傳到鹹商城也隻是需要一兩日的光景,從鹹商城寫封信到柢山,也是一兩日的功夫,常遺真人這會兒收到些信箋也很正常。


    “不過龍椅上的那位還沒有做出決斷,有好些事情,還得看看,其實也不算是太急。”


    說完這話,魚也好了,常遺真人也就不再說話,隻是站起身來,去拿過那條烤魚,重新躺回躺椅裏,咬著魚肉,時不時發出滿意的嘖嘖聲。


    阿桑站起來,朝著遠處走去,在一塊山石上站了很久,最後便消散在了風裏。


    第65章 鹹商城知道了


    炎夏的時候,鹹商城也很熱。


    即便是在南陵,離著鹹商城不遠的地方有那座帝陵攔著北方的熱氣,但鹹商城的確也說不上涼快。


    所以天氣熱起來之後,這座大祁王朝的帝都,便少了好些熱鬧,特別是午後的光景,寬敞的長街上,人少了很多。


    臨近東門的常平街,地處鹹商城最為繁華的地段邊上,極為便利,說是寸土寸金也一點不為過,但這條街上,卻沒有什麽住戶,大片大片的宅院都是空著的,若是有人從鹹商城上空俯瞰下去,便能看到這些宅院裏,很多地方,落葉已經堆了很多,更有些排水出了問題的宅院,因為死水不流通,散發出陣陣的惡臭。


    因此偶爾從這裏路過的行人,大多都會捂著鼻子跑過,不會過多停留。


    而更多的人,是絕對不會選擇經過這裏的。


    這條常平街為何會這樣,鹹商城又為什麽會沒有人去管,本來就是一件極其古怪的事情,平日裏不知道有多少人談論起這件事。


    可談了許多年,都沒有答案。


    真相隻有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才會知道。


    “一晃眼,就過了十來年。”


    隨著聲音發出,有兩個人出現在了街口。


    那兩個人裏,一人成儒士打扮,腰間懸劍,但並無半點殺氣,應當是和鹹商城諸多士子一般,佩劍隻是裝飾。


    另外一人是個少年,生得俊美,不過一雙眉毛,有些偏向女子的細眉,看著便過於柔美了。


    這樣的相貌要是生在別人家,當然沒什麽問題,可這少年畢竟是生在這大祁王朝頭一份的天家裏,這樣的長相,實際上便有很多問題。


    “先生又想起了那樁事情?”少年看向儒士,有些無奈的說道:“既然都如此了,真是沒什麽辦法了,況且父皇冷落,大概也不全是因為長相的問題。”


    儒士溫聲道:“殿下,所謂毫無帝王之相當然不重要,大祁又不是普通王朝,能不能往前走,和長相無關。”


    少年名豫,是大祁皇帝的第四個皇子。


    當然,在鹹商城裏諸多大臣武將看來,這位豫皇子也是大祁的皇帝陛下最不喜歡的兒子。


    為何如此,當然不僅僅是長相的緣故。


    大祁皇帝作為大祁的最強大的那個修行者,天賦血脈自然強大,後代也自然會繼承這份血脈才是,大祁皇帝的幾位皇子的確都是天賦過人的修行者,可不知道怎麽的,就隻有他,天賦不佳,這已經接觸修行數年,這才是個初境。


    要知道,大祁皇室的資源無數,豫皇子修行前路幾乎是所有困難都被抹平了,他隻需要踏上修行,自然便不必擔心。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自己。


    四皇子也的確是栽到了自己身上。


    在修行上沒有太多天賦,便意味著以後不能成為一位強大的修行者,不能成為強大的修行者,離著龍椅便會越來越遠。


    沒有皇子不想坐那個位子。


    豫皇子歎了口氣,隨便推開一座宅院的破舊木門,走進院子裏,看著眼前的枯葉和臭水,他問道:“崇文樓那邊,三公沒有半點傾向?”


    王朝和修行者一直都有聯係,修行宗門們會選擇戰隊,若是自己不夠強大,還想著那皇位的話,大概隻有求助崇文樓。


    隻要三公都堅定的站在他身後,事情有著最大的希望。


    “太傅大人一直都極為低調,處事也讓人找不出半點毛病,身為三公之首,他的態度會影響很多人,所以太傅大人表態的可能性在現在絕對不可能發生,至於太保大人,作為殿下們的老師,您應該比我清楚,太宰大人性子灑脫,倒是最有可能出聲的人,可殿下也看到了,過去這些年裏,太宰大人沒有和任何一個殿下扯上瓜葛,坊間傳言說,是因為太宰大人沒有欣賞的皇子。”


    儒士歎道:“或許能在陛下的考驗中勝出,才會引來他們的關注。”


    豫皇子說道:“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事情呢?幾位皇兄本來便比我先走了很久,這次考驗,我應當沒什麽機會了。不過沒關係,依著先生之前所言,舍棄這次考驗,再往身後退一步,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或許才是最好的辦法。”


    去年的時候,他便和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個謀士推算過這件事,當時幾位謀士都給出了一樣的答案,那就是現在的他,已經落後其他人太多,最好還是往後麵退一退。


    為此,當其他皇子在聯絡各大宗門的時候,他寫了一封信到柢山。


    柢山是多年前的世間第一大宗,但在如今,就算是在劍宗裏,也說不上是什麽大宗門了。


    “可能有了些變化。”


    那個儒士開口說道:“南方傳來消息,說是劍庭那個庚辛劍主,在劍會上,敗了。”


    “同境之戰裏,他敗給了一個叫做顧泯的少年。”


    “那個顧泯,來自柢山。”


    儒士有些無奈的說道:“似乎……應該說是柢山肯定出了一個天才。”


    豫皇子皺眉道:“怎麽會這樣?”


    儒士搖搖頭,沒說話。


    ……


    ……


    鹹商城的皇城很大,也分得很細,屬於那位大祁皇帝的地方永遠在中央,建築永遠是最高的,至於別的妃嬪的寢宮,離著皇帝陛下不遠。


    而在皇城外,便是幾位皇子的府邸如同眾星拱月一般,拱衛著皇城。


    大祁皇帝尚未立下太子,所以東宮依然空缺。


    在離著皇城最近的那座府邸,府邸的飛簷下,掛著好幾個燈籠,燈籠裏沒有蠟燭,隻有些藍色的珠子,這些珠子散發著寒意,正好將整座府邸的暑意都盡數驅散了開去。


    行走在府中的下人也感受不到半點暑意。


    書房裏,有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坐在桌前,正看著南方送來的消息。


    當他看到上麵記載的關於劍會的事情之後,他皺著眉頭說道:“怎麽這等人物,卻拜入了柢山?”


    他沒有懷疑梁照的強大,庚辛劍主四個字便可說明一切,隻是有些驚異顧泯是何許人,竟然也能勝過他。


    案前,有個管事模樣的人說道:“想來是柢山的運氣好,撿到個天才,不過也無濟於事,殿下,我這便派人看著,想來這帝都裏,也沒有其他殿下會和柢山走得太近的。”


    這不知道是排行第幾的皇子點點頭,然後問道:“觀海樓可有回信?”


    提及此事,那管事想起之前送來的那封信,他想了想之後,開口說道:“信被送回來了,咱們送去的信對方沒有打開,觀海樓送回的那封信裏,是一張白紙。”


    說話的時候,管事盯著皇子的臉色,發現並無變化,便多說了一句,“觀海樓未免也太不把殿下放在眼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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