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百年裏積攢的劍,數量多得數都數不清,如同一片烏雲,遮擋天空。


    梁拾遺這起劍,已經是百年之最。


    女子劍仙也需要認真對待。


    在無數劍皆出現在半空之後,無數的劍氣激蕩而出,讓海島附近的海水開始翻湧,儼然便是一副滅世景象,而立於海島上的梁拾遺緩緩升空,懸在那千萬劍之中。


    然後微微招手。


    “去。”


    一道道劍光閃過,無數長劍激射而去,帶起的劍氣,如同九天罡風,別說吹動衣衫,隻怕是觸及衣衫,便要將其瞬間撕碎。


    在海島外,一條條漁船才剛剛來此,麵對眼前翻湧海水,所有人都選擇停下,就在原地,看著那場雷聲大雨水更大的比劍。


    蘇宿站在甲板上,看著那黑壓壓的一片劍雲,咬牙道:“這位前輩還真是生猛,麵對女子劍仙,出手便是這般殺招!”


    顧泯和白粥一樣是心神搖曳,白粥的感觸未必有顧泯那麽深刻,實際上對於劍修來說,光是這個起劍,便已經讓他們覺得此行真是來得值當了。


    世間劍修,在這百年裏,可曾有一戰比得上這場比劍一半?


    這就是百年內的劍修最強之戰。


    能夠一見,已經是三生有幸。


    顧泯感慨道:“梁前輩不愧是百年內,唯一能夠讓這麽些修行者前來觀劍的人物。”


    話音尚未落下,遠處海島上空,那無數劍,激射而去之後,已經幾乎將那位女子劍仙身形掩蓋,可片刻之後,一道耀眼白光在無數劍裏綻放,穿透無數劍的白光其實是一道劍光。


    劍光大作。


    無數的劍紛紛折斷,重新落到了海水裏。


    女子劍仙身形,驟然而動,朝著梁拾遺掠去,既然梁拾遺已經起劍,女子劍仙自然要回劍。


    梁拾遺衣衫微動,大笑著朝著前麵而去,在無數劍氣裏,他大步緩行,與此同時,也是無數的劍氣驀然而生。


    這是兩位劍道上的頂尖人物對劍,聲勢自然不小。


    其實關於女子劍仙的劍道到底有多高,很多年前便有人在猜測,有人說女子劍仙的劍道早已經越過當世這些劍道宗師,可以和當年的晚雲真人一爭高下,有人也說,就連晚雲真人,也不會是如今的女子劍仙的對手。


    畢竟占據百年劍道魁首,一身氣勢,百年未敗,已經積攢到了一個絕對高的高度,在這個時候,即便是晚雲真人,隻怕也不能勝過她。


    但猜測總歸是猜測,晚雲真人早已經仙去多年,這世上也再沒有第二個劍修能夠和女子劍仙一較高下,所以沒有人知道她的劍道境界到底到了什麽地步。


    直到今日,才讓人一看究竟。


    雲海裏,白玉塵一揮衣袖,將好些劍氣擊碎,然後瞥了一眼海島那邊,神情淡漠。


    另外一邊,孟秋池看著這一幕,皺眉道:“劍修打架,怪不得這麽多人喜歡看,還真是聲勢大,殺傷力更大。”


    對於白玉塵和孟秋池來說,他們來到這裏,不僅僅是為了看比劍而已,女子劍仙也是四海之主,但這麽些年,從未在人前露麵,境界到底如何,從她之前斬殺的那些個劍修上也看不真切,也唯獨隻有在這裏來看這一戰,才能知道這位女子劍仙的境界究竟如何。


    而且還得看到最後,才能清楚。


    顧白和姚劍仙兩人同時看去,兩人都是劍道,看這場比劍,比許多修行者要看得仔細一些,甚至還能從某些方麵去看到其中外人看不到的精妙之處。


    姚劍仙感歎道:“光是這一劍,老夫便隻能搖頭,過去百年,老夫從來沒來過西海,便是自知不是敵手,但從未想過有如此大的差距,一劍都很難接下。”


    顧白讚同道:“她在島上苦修百年,劍道境界一直不為人知,能有如此強大,也是意料之外。”


    “比起來林深,那個叫梁拾遺的後輩,也是讓老夫汗顏,老夫甚至在今日之前,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姚劍仙花白的胡子被風吹動,這位過去百年也是在修行界裏有著赫赫威名的老劍仙帶著疲態說道:“以後這劍林,便是你們這些後輩的,老夫是真的老了。”


    當世的這些劍仙當中,姚錯的年紀的確是最大的,他比藍臨真人要大半輩,比顧白更是要大出一輩。


    和他同時代的劍修,幾乎早已經消失在歲月的長河裏,也隻有他,老而彌堅,不僅仍舊站在最高處,還尚未被後浪擊退。


    但即便如此,如今的他,也覺得有些心力交瘁,無法應對了。


    顧白看著姚劍仙,沒有立即開口,隻是片刻之後才說道:“若是梁拾遺勝過林深,此後西海之主,是否易主?”


    姚劍仙點頭,“勝了便是新的西海之主,這毫無疑問。”


    顧白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姚劍仙還想說些什麽,可還沒有開口,忽然便看到下方的景象,瞬間便愣住了。


    


    第246章 各自的劍各自不同


    當那無數的劍重新歸於西海之後,兩位當世最強大的劍仙,終於是互相換了一劍。


    女子劍仙的那柄劍,劍柄是青色的,劍身細長,如同月光一般皎潔,出鞘之時,直接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奪了過去。


    至於梁拾遺那柄劍,雖然不凡,但卻沒有如此耀眼。


    兩位劍仙,提劍在半空相撞,一道道劍氣瞬間便炸開,周圍海水激蕩,無數劍氣撕開雲海,仿佛要湧向天外!


    無數劍氣連接雲海和真正的西海,造就一副波瀾壯闊的景象,像是天際有劍氣長河傾瀉而下,無比壯觀。


    而兩位劍仙便在這劍氣長河裏,互相問劍,每一劍都極為精彩,也是極為凶險,梁拾遺雖然在之前便已經說過不會要女子劍仙的性命,但實際上此刻出劍,已經是不留餘力了。


    劍光璀璨,點點滴滴皆是劍道境界的體現。


    這番比劍,別說真正展露多少劍道真意,光是外行人一看,必定要說一聲,這他娘的,絕對是劍仙風采,顯露無疑。


    兩位劍仙在那一條條劍氣長河裏奔走對敵,各自出劍,儀態不凡。


    女子劍仙畢竟是這百年劍道的魁首,又是不敗百年,心氣之高,絕對不是可以用言語能夠形容的。


    因此她的劍,遞出之時,除去淩厲之外,還多帶著些仙氣,就像是縹緲白雲,很難看清。


    相比較之下,梁拾遺的劍雖然一樣瀟灑,但卻少了那麽多的彎彎繞,在某些時候,甚至能夠一舉找到根本之處,遞出一劍,破開一劍。


    局勢瞬間,便向著梁拾遺這邊逆轉。


    女子劍仙到底也不是普通人,沒有絲毫慌張,從容出劍之時,看準機會,一劍朝著梁拾遺遞出,梁拾遺原本覺著這不過是輕描淡寫一劍,隨意便能接下來,可片刻便知道其中有些什麽東西,身子側開,那一劍直接斬落一條劍氣長河,沿著海麵而去。劍勢不停,而後居然在百丈外,仍舊是將海水分開,斬出一條長長的溝壑。


    還好那一側並無漁船停留,否則在這一劍之下,便一定是遭殃了。


    梁拾遺淡然笑道:“若是隻有這些,那我就真要抱得美人歸了。”


    女子劍仙挑眉,不予理睬,但很快便是淩厲一劍,當先而來。


    這一劍比起來之前那些劍,便要淩厲很多,或許仍舊算不上女子劍仙的壓箱底劍招,但差也差不多了。


    梁拾遺單手提劍,有一個極為瀟灑的挽劍花舉動,而後磅礴劍氣匯聚在那柄劍上,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劍斬出。


    劍氣瞬間撕裂一片雲海,裏麵不知道為何,還有大片劍氣灑落。    原來早在之前,女子劍仙便已經在那片雲海裏埋了後手,若是梁拾遺沒能夠探查到,之後恐怕便要遭受一個腹背受敵,到時候依著女子劍仙的境界和手段,如果自己處於這個境地,很有可能便是落敗的下場,好在是梁拾遺之前便看出如此一劍,所以一劍破去。


    他倒不會覺得女子劍仙有何陰險之說,若是對方真是打定主意,一劍一劍的去砸出個什麽勝負來,對於梁拾遺來說,恐怕還有些意外。


    身為劍修也好,還是別的修行者也好,在戰鬥的時候,看清楚局勢,在局勢下做出自己的該做的,比什麽都重要。


    至少是比死了和敗了重要。


    女子劍仙挑眉,這一劍被看出之後,也是不惱,很快便有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另外一劍遞出來。


    梁拾遺一怔,忽然大喝道:“看我這一劍!”


    隨著言語,他果真遞出一劍,不過同之前那些劍不同,梁拾遺的這一劍,遞出之時,天幕上便有一條長河顯現,與此同時,那條長河裏,有無數星辰閃爍,看著不是一條長河,而是一條星河了。


    星河燦爛,高掛於天幕。


    西海海麵上,是陣陣驚呼,他們打死都想不到,這世上的劍修比劍,還有如此這般的。


    怪不得各自的師長曾經都說過,要想看到真正的風景,就得繼續往上爬去,境界越高,才看看到越多。


    如今想來,這才是金玉良言。


    星海灑落的不是真正的星星,而是一片片劍氣,女子劍仙躲散不及,衣角被撕開一個口子。


    這也是比劍以來,她第一次被劍氣傷到。


    雖說隻是衣衫。


    她的眼裏閃過一抹異色。


    ……


    ……


    一條條漁船在海麵觀戰,但無人能進這波濤之中,而且也沒有漁船能到那海島北邊。


    整個海麵,此刻都是劍氣,普通人別說過去,就是靠近,便已經成了屍體。


    至於修行者,境界不夠的,也是差不多。


    顧泯看著那些灑落劍氣和一道道劍光,忽然開口說道:“蘇宿,你看這一劍,如何如?”


    自從兩位劍仙真正開打以來,蘇宿的嘴巴就沒有閉上過,這會兒聽著顧泯說話,他下意識看向某處,然後煞有其事的說道:“不錯不錯,這位前輩的劍道,的確很高,很高很高。”


    蘇宿這個性子,隨口胡謅,讓顧泯很難和他交流下去。


    但是他的確看著那一劍,有些迷糊,但好像也能捉到些什麽。蘇宿忽然轉頭道:“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看清楚了些什麽,他娘的,都是第五境,為什麽你找姑娘的本事比我強,連這方麵你也比我強。”


    蘇宿很嚴肅的說道:“小顧,我求求你了,做個人吧。”


    顧泯幹脆的說道:“滾蛋!”


    蘇宿咧嘴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他轉頭煞有其事的對著白粥說道:“我真的覺得要遠離他,你和他呆在一起待久了,就一定會覺得這個世界有問題,自己有問題的。”


    白粥微笑道:“還好。”


    蘇宿臉抽了抽,心裏想著果然是一對奸夫淫婦。


    但這些話,他不可能說出口,也不可能讓這兩個人知道。


    被顧泯打開了話匣子,蘇宿便要好好說些話,但顧泯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說話,安靜下來,蘇宿皺眉,呸了一聲,最後說到底,都還是閉上了嘴。


    ……


    ……


    劍府那邊的漁船上,大師兄看了好一會兒的天幕,然後覺著眼睛實在是有些酸,便轉過頭,揉了揉眼睛,對著粟澈笑道:“粟師弟,你看出些什麽了?”


    粟澈本來也沒看出個什麽東西來,這會兒被大師兄提問,隻是尷尬一笑,然後攤了攤手。


    這兩位劍仙的境界太高,他們的境界太低,在很多時候看不出來,其實也是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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