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真是不賴。


    正在惆悵,宋寧不知道怎麽就摸到了這裏,手裏拿著一本冊子,如今的這個山下少年,已經正式開始修行,算是個修行者了。


    “小師叔,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找來了!”


    宋寧興衝衝的拿著手裏的冊子,推門而入。


    顧泯接過冊子,這會兒也沒有心情去說些有的沒的,隻是隨手翻看了一會兒,宋寧到底還是機靈察言觀色的本事一點都不差。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師叔,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


    顧泯看了他一眼,皺眉道:“我要買些東西,沒錢,怎麽辦?”


    宋寧愕然道:“小師叔還缺錢?”


    依著他的想法,小師叔都是如今世上名聲最大的那些人之一了,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還缺錢?


    “我就這麽跟你說,我差錢不是一點半點,是我一點半點都沒有。”顧泯咬牙說道:“我怎麽可能這麽窮?”


    宋寧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麽話來。


    他隻是覺得,小師叔這個人,好像腦子有點問題。


    顧泯想了很多,還是決定要下山一趟。


    宋寧原本還想著問幾個問題,可看著顧泯這個樣子,也就識趣的不去招惹小師叔,自己算不上乘興而歸之後,顧泯離開竹樓,去找阿桑。


    一路上,好些弟子碰到顧泯,全都是恭敬的站在路邊,認認真真喊著小師叔,甚至有些少女,看著顧泯的時候,都有些出神。


    畢竟他們的這個小師叔,真是太太好看了。


    顧泯走過一段路,在路邊碰上一個少女,後者恭敬的喊道:“小師叔。”


    顧泯嗯了一聲。


    他看了那個少女一眼,問道:“你在做什麽?”


    少女手裏拿著一把種子,聽著顧泯問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攤開,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看山上光禿禿的,就想把從山下帶來的野花種子種下來,好看一些。”


    顧泯微笑道:“是什麽花種子?”


    “說不清的,都是些野花,什麽都有。”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她本來資質就不怎麽好,之前顧泯教授她們練劍,她其實有好些東西沒聽懂,隻不過臉皮薄,沒好意思說,這會兒進度比起來其他的弟子,已經慢了不少。


    顧泯從她掌心隨意拿起一顆種子,說道:“這顆給我,其他的你看看哪裏適合就在什麽地方種下,對了,你上山之前是做什麽的?”


    少女低聲道:“賣花的。”


    顧泯好奇問道:“那怎麽想著練劍了,是真的喜歡?”


    上山的人,不管是之前已經被請下山去的,還是此刻留在山上的人,總歸有好些理由,絕對不會隻是喜歡練劍。


    少女低著頭,不說話,但眼睛裏已經滿是淚花。


    顧泯苦笑道:“小師叔也不是什麽吃人的怪物,也不會把你趕下山去,隻是隨口問問,不想說就算了。”


    聽到這裏,少女這才緩慢的抬起頭來,小聲道:“本來我不喜歡練劍,是吃不起飯了,沒人買花,又有人欺負我,一路跑看著他們來這裏,我就跟著來了,他們說了修行之後,就不用吃飯了。”


    如果依著顧泯來看,這個理由的確是奇葩,但是上山的弟子們,想來一定還有更奇葩的理由。


    顧泯說道:“那喜歡養花?”


    少女點點頭,“最喜歡了。”


    顧泯問道:“那種藥呢?其實差不多。”


    少女也點頭,侍弄花草,一直是她最喜歡幹的事情。


    顧泯很滿意,這算是個意外之喜,雖然還沒有解決靈藥的事情,但是這個種藥的事情算是有著落了。


    顧泯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抬起頭,輕聲道:“劉晚。”


    “晚山眉樣翠,秋水鏡般明。”


    顧泯微笑道:“我記住你了,不喜歡練劍就不喜歡,沒關係,過段日子,我給你找到喜歡的事情來做,等著我。”


    劉晚嗯了一聲,笑著說道:“謝謝小師叔。”


    顧泯擺手,沒有說話。


    他朝著遠處走去,而劉晚一直在原地念叨著顧泯之前說的那句詩,覺得很好。


    ……


    ……


    阿桑這些日子一直在山上清修,她雖然名義上也有幾十個弟子,可那都不歸自己操心,都是顧泯在操心,所以她和以前一樣,並沒有什麽改變。


    見麵之後,開門見山。


    隻是聽到他說了這麽多,阿桑始終沒有說話。


    顧泯撓頭道:“師姐,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阿桑搖頭,“要錢沒錢,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總不能讓小師弟去搶吧?”


    阿桑調侃道:“這種事情還得顧掌教多上心。”


    顧泯拍拍屁股站起來,有些幽怨的說道:“師姐不是當初那個師姐了。”


    阿桑不說話。


    隻是沉默。


    顧泯咬牙道:“師姐就沒有什麽值錢的寶貝?”


    阿桑搖頭。


    顧泯啊了一聲,“之前在帝陵裏,師姐就沒有去找些什麽玩意兒?”


    “就隻想著找你了,哪裏有時間找別的。”


    顧泯扶額,難受道:“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


    沒了朱厭同行的寧啟帝,帶著赤發繼續朝著東邊而去。


    赤發盡職盡責,對寧啟帝仿佛就像是千年前那般,並無有什麽懈怠。


    “知道朕為什麽是把朱厭放到梁照身邊,而不是你嗎?”


    這一日,寧啟帝和赤發來到一條大江前,看著一片江水,寧啟帝忽然開口,笑意淺淺。


    赤發搖頭道:“臣猜出一些,但不好說。”


    寧啟帝一襲白衣隨著江風擺動,看起來真如塵世中的謫仙人,他微笑道:“朕看朱厭,當然看得清楚,他隻要有個七八分機會,就一定會想著擺脫朕,他這個人,最開始便沒想過要一輩子呆在朕的身邊,可不是朕要強留他,當初他做的那件事,若是不在朕身邊還債,早就被朕一巴掌拍死了。”


    千年前,大寧王朝南方忽然出現了一頭異獸,擾亂百姓,甚至還屠殺了整整一座小鎮多達千人。


    大寧王朝派出修行者前去緝拿,又死了不少。


    後來是寧啟帝親自欽定幾位高手聯袂而去,這才將朱厭緝拿,被抓到照天城之後,寧啟帝親自出麵,當時擺在朱厭麵前隻有兩個選擇。


    要麽選擇為大寧效力,以贖罪孽,要不然就直接殺了。


    朱厭當初可是發毒誓,說永世都要為寧啟帝馬首是瞻。


    至於赤發,其實也差不多,這兩尊異獸,當年可都不是什麽好人。


    赤發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陛下要追尋的是真正的大道,臣隻是想要自由,朱厭也是如此,因此臣不覺得朱厭如今這想法有問題,隻是他走便走,若是要殘害陛下,便是萬萬的不應該。”


    寧啟帝不置可否,隻是說道:“梁照和朱厭,一個城府深沉,一個陰險毒辣,其實很相配,不過朕把他派到梁照身邊,不為別的,隻是不想看見朱厭,朱厭如今想走,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朕隻怕他走了之後,獸性依舊,朕不是千年前的朕,他不是千年前的他,真要是沒了製約的手段,很麻煩。”


    看起來是坦誠,但赤發也知道這番話,遠遠說不上有幾分真誠,這位寧啟帝,實在是不能輕易相信。


    寧啟帝看著大江,忽然說道:“當年漠北那一戰,你還記不記得?”


    赤發點點頭,“臣還記得,那一戰的凶險程度,應當能排上前三。”


    當初大寧王朝天下初定,將一眾小國殲滅之後,正式建立大寧王朝,可就在這個當口,那些亡國遺老聯合一大群修行強者,在漠北有了燎原之勢。


    當初寧啟皇帝親征漠北,殺得昏天黑地,凶險程度,不亞於之前經曆的每一次血戰。


    赤發就在那場大戰中,曾經為了寧啟帝,不顧生死,硬鑿由無數修行強者組成的戰陣。


    那可不是一般的沙場大戰。


    而是無數修行強者組成的千萬士卒。


    光是一開始打,那便陷入了極度凶險的境地。


    “朕這一生,經曆了大小血戰無數,不過隻有兩戰才讓朕至今都覺得魂牽夢繞,漠北一戰,還有便是和海外那些蠻夷的一戰。”


    寧啟帝微笑道:“記得當初詞聖有一句‘老夫聊發少年狂’一直想不透為何會是世人都稱讚的句子,這時候才明白了,原來朕這樣的修行者,既然不老,就無法看到其中真意,如今老了,便也明白了。”


    赤發平靜道:“陛下才獲新生,何來老了一說。”


    寧啟帝說道:“身體還好,隻是心裏有些老了,如今再把寧國國君的位子給朕坐,朕倒是不願意了,若是千年前,自然不會如此。”


    赤發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張了張口,還是沒說話。


    “朕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在想,朕既然說了已經不在意這些事情,為何之前要見梁照,要做這些事情,但實際上也很簡單,朕有些苦衷,隻是不能跟你說清楚,可是你能自己去想,也能夠做些什麽,不過最後結局怎麽樣,朕並不保證。”


    赤發說道:“臣永遠不會向陛下出手。”


    寧啟帝微笑道:“朕有個問題,其實一直想問問。”


    “陛下請問。”


    “若是朕和顧泯都是一個年紀,在你麵前,你會選誰?”


    寧啟帝知道赤發和顧泯打過交道,所以才有這麽一問。


    赤發沒說話。


    上位者說話,永遠不可能隻是和你閑聊,有很多事情藏在言語裏,一個不小心,便很容易出事。


    赤發謹小慎微,所以不做選擇。


    “陛下認為,那個孩子已經可以和陛下相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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