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友誼,並不是表麵的友誼。


    謝頂說道:“有常遺真人,太蒼宗是占優的一方。”


    顧泯開門見山說道:“如今柢山還好,但並不是一直都好,一座劍宗崛起,本就要被無數雙眼睛看著,況且還是柢山這樣的劍宗,成為南陵劍宗的公敵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我很需要你。”


    謝頂沉默不語。


    顧泯說道:“當然,以後太蒼宗有難,柢山一定傾盡全力相幫!”


    謝頂猶豫片刻,抬起頭,認真道:“好。”


    顧泯笑問道:“這麽痛快,不再好好想想?”


    謝頂反問道:“我還有什麽東西可以失去?”


    顧泯仔細想了想,微笑道:“好像是真的沒有了。”


    謝頂苦笑,緩慢道:“師父死了之後,我原本就準備離開宗門去世間遊曆的,可他們非要把我推上那麽個位子,之後又想要讓我從那個位子上下來,我做了好幾年的牽線木偶,不是我願意,隻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要是有一點辦法,我早就做了。”


    顧泯說道:“很正常,不是任何人都一帆風順,我這一路走來,不知道有多少次都差點死了,身上始終有擔子,我還不能扔了,隻能挑著。”


    謝頂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顧泯淡然道:“不過是重遊故地而已。”


    這會兒,謝頂這才想明白,原來自己眼前的年輕人,可不隻是柢山掌教那麽簡單。


    ——


    梁照在鹹商城待了很久。


    他甚至還花了不少錢,在城東租下了一座小院子,不過幾乎很少在院子裏待著,更多的時候,他行走在鹹商城的很多地方,三公府邸,和那些朝臣府邸,似乎都有他的身影。


    今日天氣還不錯,梁照並未離開,而是在院子裏,和朱厭下棋。


    朱厭不是一個喜歡下棋的人,但他喜歡黑白的棋子,所以很願意在上麵擺出一顆顆來。


    梁照不明白怎麽他會有這麽個愛好,但沒有多問,隻是陪著他擺上棋子。


    兩人很久沒說話,對坐的時候,都是看著棋盤。


    很久之後,朱厭忽然問道:“你這些日子出入那些個朝臣府邸,有作用?”


    作為大寧皇帝的扈從之一,朱厭對於朝堂的好些事情,其實很清楚,隻是不願意去多想而已,若是換做赤發在這裏,或許都還會給梁照支招。


    畢竟赤發,更為溫和一些。


    梁照問道:“千年前的大寧王朝,那位陛下,如果要平衡朝堂,一般怎麽做?”


    朱厭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梁照,然後譏笑道:“那位陛下,從來不多說,因為沒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些什麽,除非那個人已經不想活了。”


    梁照皺眉道:“死亡,難道就是人人畏懼的?”


    朱厭說道:“越是站得高的人,就越是惜命,拿這些人來說,做三公的,肯定比做普通衙役的更惜命。”


    梁照搖頭道:“不見得。”


    朱厭沒有反駁,他隻是想起了之前梁照曾經去見過三公,於是問道:“之前你去見那個老頭子,說了些什麽?”


    想起那個夜晚,梁照神情沒有那麽淡然,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那位太傅大人,是個很特別的人。”


    “有多特別?”


    “我覺得他不像是一個人。”


    第283章 喜歡顧掌教的女子們


    聽著這話,就是朱厭也覺得有些懵。


    在他看來,那位太傅大人即便是德高望重,也不過是個肉體凡胎,再說他身為修行者,也幾乎從不在人前出手。


    但說起他不是人,這說法未免太過牽強。


    梁照不願意和朱厭多說,隻是說道:“反正現如今的南陵還能這般安穩,其實不在於薑令,而是在於這位太傅大人。”


    朱厭不說話,伸手扔了一把棋子在棋盤上,算是表示不想再去擺子,之後起身,便獨自離去,隻留下梁照一個人。


    梁照看著桌上淩亂的棋子,沉默不語,如今南陵的局勢,就和這棋盤差不多,看起來還在這規定的界限裏,但實際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大祁王朝是這局勢裏最重要的一環,而那位太傅大人,正好也是大祁王朝裏最重要的人物。


    換句話說,太傅大人其實就是這棋盤上的界限,隻要他還在這裏,南陵就不會亂。


    而梁照之所以在吃了閉門羹之後,還不願意就此離去,這也是很大的原因。


    思索片刻,從懷裏拿出前些日子收到的飛劍傳信,這並非是掌教藍臨真人傳來的,而是由掌律留覓道親自撰寫,梁照是那大祁皇帝皇子的消息,他已然知曉,再加上現如今知道梁照去了鹹商城,便也知道梁照在想些什麽,所以來信有過一問,便是想要看看梁照的堅定程度。


    若是梁照真想要試試,他倒樂見其成,也會全力幫忙。


    當然,梁照來鹹商城的事情,掌教藍臨真人也不會不知道,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更不曾做些什麽。


    在信中,留覓道甚至坦言,若是事情有把握,那他親自從劍庭趕往鹹商城也不是難事。


    依著留覓道來看,這件事要是成了,以後劍庭就是實打實的大祁國教了,甚至於比當年大寧王朝和柢山的關係還要緊密。


    畢竟柢山和大寧王朝再如何生死與共,但真能說成水乳 交融?


    初時藍臨真人肯定會成為大祁的國師,一旦等到他歸天,由梁照以大祁皇帝的身份兼領劍庭掌教,劍庭當然會貴不可言,而且到時候梁照的心思定然都在大祁身上,那麽到了那會兒,留覓道就會是劍庭真正意義上的實際掌權人。


    梁照知道自己這位師叔的心思,但是還沒有猜透自己的師父,藍臨真人是不是真的那麽與世無爭,心態平和。


    這世上的人,都是這樣,越是表露出來所想所求,便越是不會被人忌憚,可越是不顯山不露水,看著平日裏無欲無求,那就真是得讓人好好去防範。


    所以那封信在梁照這裏待了好些日子,他都沒有寫回信。


    畢竟這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


    所以他要謹慎。


    現在他所做的這件事,不是說練習某本劍訣,可以一次次去嚐試,而是機會隻有一次,一步走錯,結果就變得不一樣了。


    那到時候,隻有自己暗自神傷了。


    梁照對此有很深的執念,所以他才顯得那麽小心翼翼。


    此刻他忽然想起來,若是這事情放在顧泯身上,又會如何?


    他手指緩慢敲擊桌麵,自顧自喃喃道:“你若是真的比我要聰慧,那你會這麽早就做出決定嗎?”


    ——


    北海海畔,柳邑踏上海岸,找了一塊礁石,然後坐下,眺望海麵,長舒一口氣,“好久沒上岸了。”


    跟她一起的女子,同樣生得算是美豔,名字有些難記,叫做謝厴。


    至於為什麽要取這名個名字,那就得去問白玉塵這個玉藻宗宗主了,白玉塵的名聲在世間很大,但那些個修行者都沒能近距離接觸過那位大修行者,其實說起來,都不如玉藻宗的修行者們清楚。


    除去柳邑,其餘修行者,其實要和白玉塵說上兩句話,都是困難的事情。


    所以這名字怎麽來的,又是什麽意思,隻有白玉塵知道。


    謝厴微笑道:“你這之前才出去走了一趟,回來才多久,這又覺得時間長了?我看啊,其實不是時間長,就是你心裏,想著某個情郎!”


    柳邑一轉頭,柳葉眉就挑了起來,她本身就生得極為好看,不管是笑起來還是生氣起來都別有一番風味。


    “我警告你,可不要張口亂講,要不然我讓師父再把你丟在那冰洞裏去幾年,等你出來了,看看還有沒有這般容貌!”


    聽著冰洞兩個字,謝厴下意識的縮頭,然後吐了吐舌頭,氣道:“你要是真這麽說,以後咱們可就做不成姐妹了。”


    不是謝厴小氣,實在是這玉藻宗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冰洞,那是一處天地造就的極寒洞穴,一般修行者,在裏麵絕對撐不過一個月,就像是他們這些個玉藻宗的修行者,一直修行那種冰寒功法,在裏麵撐個半年,也是很困難的事情,而這個地方,恰巧又是白玉塵用來懲戒弟子用的。


    要是有弟子違反宗規,就要被丟進冰洞,長則一年半載,短則也是一個月。


    雖說弟子們都不願意進入冰洞,但能在裏麵走一遭還能活著出來的,基本上都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像是什麽境界朝前走了一大截,都是家常便飯。


    柳邑哼了一聲,倒也沒有繼續去說什麽,畢竟在宗門裏,她就真的隻有這麽一個姐妹。


    謝厴走過來,坐在她身邊,認真問道:“我聽說了,那個說是咱們這一代修行者裏生得最好看的家夥就要來了,還是宗主邀請的他,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你好像很高興,來跟我說說,他到底是哪裏好,讓你這麽魂牽夢繞?”


    柳邑眉頭一皺,就要反駁,但謝厴趕緊說道:“你就當我之前說的那些都是放屁,你隻需要好好跟我講講,他到底是哪裏好就行了。”


    柳邑呸了一聲,“我沒覺得他哪裏好,你想知道,等他來了,就自己去問,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謝厴扭頭問道:“真不說?”


    柳邑不說話,她別過頭去,去看那些海浪打在礁石上。


    謝厴有些可惜的說道:“不說就不說吧,你就憋著,說不定人早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等來的時候,牽著一個小孩子,都會說話了。”


    柳邑咬牙說道:“那關我什麽事情?”


    謝厴嘖嘖道:“所以那孩子的娘親是不是你,你就真是一點都不在意?”


    柳邑冷著臉說道:“謝厴!非要說那麽些有的沒的?”


    要是換了別的時候,謝厴已經閉嘴了,但這會兒,她卻是看著柳邑說道:“柳邑,你自己不上心,這可不成,你要是在這兩年再找不到願意娶你的男子,你還能活嗎?”


    柳邑咬牙不說話。


    謝厴苦口婆心的說道:“好不容易找到個有點意思男人,你還不把握住?真要等到了最後沒辦法,你不後悔?”


    柳邑臉色黯然,這些個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的身體,她當然知道。


    隻是這種事情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所以沒那麽容易。


    謝厴說道:“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清楚這個事情,等他到了,我就去告訴他,你這樣糊糊塗塗的,有個什麽意思?”


    柳邑反對道:“絕對不可以,要是真是因為這個才……反正這樣,我不要。”


    謝厴問道:“那還是喜歡他?”


    柳邑猶豫片刻,才緩緩說道:“有些。”


    “就隻是有些?”


    “我也不清楚,我沒喜歡過別人,我有些懵。”


    謝厴一拍腦門,痛心疾首的說道:“我的傻姑娘,你這個樣子,這讓人怎麽辦?”


    柳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但即便是他也對我有意思,也不一定能成功的,師父那關,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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