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盟約算是已經成了。


    顧泯揉了揉腦袋,說道:“之後我希望樂都山能成為這南臨道州的最大宗門,要覆蓋整個南臨道州,當然,我也會提供幫助。”


    不等許錄開口,顧泯繼續說道:“不過即便是要成為這麽一座宗門,但初心不能變,不能作惡,不能讓門下弟子無法無天,一切都要維持現如今這個樣子,而且我希望你們要對那些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多些幫助,能收入宗門便收入宗門,實在不行也可以送到寒山去,當然了,我說得那些,都要建立在那些修行者都沒有做出什麽惡事的前提下,若是也是個草菅人命,肆意打殺修行者的,我若是知曉,會親自出手,打殺他們。”


    許錄點頭道:“一切都聽公子的。”


    這次不等顧泯說話,許錄搶先說道:“不過有一樁事情,得讓公子知曉,等處理完長嶺宗的事情之後,這十年時間,我要跟著公子,做個婢女。”


    顧泯疑惑道:“為什麽?”


    許錄坦然道:“老祖宗還有十年之期,我如今也還擔不起一座宗門來,這十年跟著公子,一來可以學學公子是怎麽管理一座宗門的,二來公子如此年輕,境界便如此高妙,跟著公子,肯定是有些好處的。”


    顧泯想了想,沒有拒絕。


    十年光陰,並不算長,但他也很清楚,十年之後,許錄定然還是成不了一位風亭境強者,想要讓樂都山的眾人服氣,也不容易。


    而且在這十年之間,顧泯還是得要讓樂都山蓬勃發展才行。


    一座南臨道州,卻沒什麽人在意,對顧泯來說,那是絕對的好機會。


    許錄說道:“我來猜猜公子如今的打算,是不是想讓那兩位前輩都留在長樂城?”


    顧泯也沒隱瞞,說道:“有這個想法,不過留下來又怕這兩位壓過了你那位老祖宗,兩位都是劍修,脾氣算不上多好,屬實不是那種適合開疆擴土的人,算了,我還是寫封信回去,讓旁人來吧。”


    小巷裏幾人,最為適合的是謝寶山,他城府足夠,境界更是不含糊,不過這樣的人,顧泯不想他離開自己太遠,畢竟這樣的人,在關鍵時刻,是自己的一副退燒藥,要是隔得遠了,不太好。


    那除去謝寶山之後,賣酒女子和胭脂鋪婦人自然都不適合,另外兩人,就看那肉鋪漢子和竹篾匠是怎麽想的。


    不管了,先寫信回去再說。


    顧泯打定主意,然後看向許錄。


    許錄心領神會,“那邊便有筆墨,公子移步便是。”


    顧泯點點頭,站起來,跟著許錄走去,很快便來到書房前,那是老人平日裏看書的地方,除去許錄之外,外人是不能擅闖的。


    不過既然是顧泯了,就無所謂。


    顧泯坐在桌前,許錄自然而然去研墨。


    不多時,顧泯就寫好了一封信。


    信上內容,大概是說顧泯在這邊如何,需要小巷幾人選一兩人過來這邊,或許要待個好些年,若是都不願意,也沒什麽。


    許錄看著那手字,稱讚道:“公子這一手字,有大家風範。”


    顧泯笑而不語,年少時候,作為皇室子弟,不僅天天要去學那些所謂的治國之說,這練字也是必不可少的。


    顧泯隻是對許錄說道:“麻煩你用飛劍傳訊送到寒山便是。”


    許錄點頭,她很快離開這裏,去送信。


    顧泯坐在窗前,想著這一兩日發生的事情,揉了揉眉毛,好似自己這會兒又回到了郢都的皇城裏,開始去想這座天下該怎麽治理了。


    其實顧泯很明白為什麽自己和師祖晚雲真人,梁拾遺女子劍仙,甚至是蘇宿這些人不像劍修這件事,大概就真的是他們心中無非是一劍遞出,有生死自負的說法,可顧泯有這種心態的時候,很少,更多時候,他會想很多,會去做更多。


    換句話說,如果他一直都要去做太多事情,就肯定不會像是那些普通的劍修那般灑脫。


    除非有一天,他能不想去那麽多。


    隻是會有那一天嗎?


    顧泯自嘲一笑。


    天底下真沒多少人


    可以一直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對的,更多人是活著就已經不容易了。


    哪裏還能想這些。


    ……


    ……


    寄出那封信之後,已經是後半夜了。


    許錄走入一間房間,裏麵有不少蠟燭,仍舊點亮,將這間屋子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老人坐在高位,一直在等著許錄。


    許錄走進來之後,跪在老人麵前。


    老人慈愛的看了許錄一眼,隨即說道:“今天老祖宗也就不和你雲裏霧裏了,隻說一件事情,那位顧道友在這個時候出手,足以說明他的心中的確有善意,而後又能坦然提出這麽個結盟之說,更說明他絕非是一般的天才,除去修行天賦之後,他的算計和城府,都不差,老祖宗我是全然把他當作朋友的,你許錄,此刻怎麽想,今後怎麽想,都不見得會一致,但今日我還是要你發下毒誓,一句話,無論如何,不可先負對方!”


    許錄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裏已經滿是淚水,“老祖宗,都是一家人,為何還要如此不相信我?那份大道誓言上,也有我的名字!”


    老人麵無表情,隻是冷聲道:“發誓!”


    許錄眼淚流淌,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家老祖宗為什麽會突然有這麽一說。


    她此刻全然是沒有想過那些有的沒的。


    “發誓!”老人怒道。


    許錄看著老人,發現那個一向慈愛的老人,到了此刻卻突然那麽冰冷,這才緩慢說道:“我許錄在此發下毒誓,若是有朝一日先負顧泯,我便受盡折磨而死,不成人樣!”


    等到發下如此毒誓之後,老人臉色才好轉了不少,他看著眼前那個已經沒了什麽精氣神的許錄,這才緩慢說道:“你才活多久,我又活了多久,你如今是一門心思想著要他救樂都山,所以才想著極力促成這樁事情,但過了此劫之後呢?你難道不會去想因為此事,把樂都山的命脈交給旁人會不值當?尤其是等到了十年後,你成為這一山之主後,又會不會這麽想?即便你不會,旁人要是攛掇你幾句,你會不會改變想法?”


    老人緩緩道:“人心哪裏這麽簡單,若是你一旦動搖,想到了什麽法子,便做出讓你自己後悔的事情,又怎麽辦?你要是再活幾百年,自己肯定能想透,可是那要是在你做了錯事之後想透,還有什麽意義?”


    老人冷聲道:“我讓你今天在這裏發下毒誓,杜絕你所有的想法,至少在你還不夠堅定的時候能夠保證你不犯錯,等過個幾百年,你不會埋怨老祖宗今天讓你做出的事情的。”


    說完這些話,老人才從座位上走下來,來到許錄身邊,輕輕撫摸她的腦袋,感慨道:“樂都山的狀況,你看到了一些,卻沒看透徹,你根本就沒有站在懸崖邊上想過問題,自然也不會明白顧道友做的事情,對樂都山來說意味著什麽,可老祖宗能夠理解你,你年紀小,想不到這些,很正常,但要是因為你年紀小便先做了對不起人的事情,就不對了。”


    老人歎了口氣,他不奢望許錄能夠和他一般想清楚問題的關鍵,隻是他不願意,在顧泯已經幫了他們樂都山這麽大忙之後,他們之後對不起人家。


    這種事情,他之前沒做過,但之後不知道會怎麽樣,因為自己,實在是沒有幾年活頭了。


    身後事,處理起來,才是分外麻煩。


    因為一切事情,都是建立在自己已經管不了的前提下的。


    甚至就連老人讓許錄去跟著顧泯十年,也是想要許錄去看看學學顧泯到底是如何做人的,這樣的寶貴機會,對於許錄來說,一生有益。


    老人忽然喃喃笑道:“我這輩子沒有做過什麽惡事,所以老天爺才讓我在這個時候碰到這麽個人?”


    ——


    飛劍傳訊,落到寒山山門處。


    站在山門處守衛的寒山弟子看到那信封上的顧泯兩字,當即一驚,不敢怠慢,趕緊送上山去。


    如今寒山,名義上代行掌教之職的是那位王長秋,他收到信之後,很快便打開一看,看到信上內容,這位寒山長老震撼不已,他沒想到,那位掌教不過說是下山尋友,可這才過了多久?就幹成了這麽一樁事情。


    一座南臨道州,雖然看起來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但若是有望能將這麽一座道州緊緊握住掌心,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對於寒山來說,更是大事。


    王長秋喜出望外,趕緊帶著信去找到了謝寶山。


    謝寶山接過信一看,頓時笑嗬嗬道:“咱們這位掌教,的確不是一般人,要是做生意,肯定是富可敵國的命了。”


    王長秋難掩激動,“掌教手筆太大,實在是超出我的想象。”


    謝寶山點頭道:“你以為他要做什麽,就看著寒山一處?也不看看他祖上那兩位是什麽人物,不把世間攪得個風起雲湧,不是辜負了那個顧字?”


    王長秋不斷點頭。


    謝寶山拿著信,很快便想到了信上說得事情,笑道:“本來這種開疆擴土的事情,我老謝最適合,不過既然咱們這位掌教在信上說了要我留在身邊,那咱們就得再選個人去嘍。”


    王長秋說道:“還得和幾位前輩商量一番。”


    謝寶山自然明白,忽然說道:“要不然咱們兩個人來打個賭,你覺得會是誰下山?”


    王長秋搖頭道:“前輩就別拿晚輩開涮了,這種事情,我哪能去胡言亂語。”


    謝寶山搖了搖頭,這家夥沒意思。


    那封信上,看起來隻說了這樁事情,但實際上字裏行間已經透露出一個意思。


    就是謝寶山不能下山,另外選誰下山,要聽謝寶山的。


    第733章 老本行


    和樂都山之間的事情進展的很順利,這有些出乎顧泯的意料,自己還未真的解決好那邊長嶺宗的事情,但在這邊,整個樂都山的宗門弟子都知道了,他們和遠在靈州的寒山,有了密切聯係。


    這種事情雖然突兀,但是對於這些弟子來說,倒也不是什麽不可能接受的事情,畢竟樂都山的現狀,他們都知曉,尤其是在得知那寒山的掌教,如今便是顧泯的時候,那些年輕弟子很是高興,他們倒是不在意所謂的寒山和什麽天玄山之間的恩怨,隻是知道,那個年輕一代裏的領軍人物,現如今已經成為他們的盟友了。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十分舒適,大概說起來,還是那句話,與有榮焉。


    這些日子,顧泯沒有離開長樂城,也沒有前往長嶺宗,反倒是整日都在長樂城裏轉悠,不過許錄的確形影不離。


    這位樂都山明麵上的下一任掌教,如今是踏踏實實的當著自己的婢女,沒有任何的怨言。


    顧泯正在涼亭下賞花,看著那一朵那朵就要凋謝的月季,許錄來到這邊,手裏拿著一張請柬,輕聲道:“公子,長嶺宗主請公子今夜赴宴。”


    許錄神情複雜,她倒是有些清楚那位長嶺宗主現在發出請柬是為什麽,不過卻不知道顧泯會怎麽對待。


    顧泯轉過頭來,笑道:“我一直在等他們的請柬,怎麽這會兒才送來?”


    顧泯粗略算了算,今天已經是他在長樂城裏停留的第十天了,第一天晚上入城的時候,他就已經和長嶺宗打過照麵,怎麽看他們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才給他送來請柬才對。


    許錄也是一臉茫然,試探道:“或許是他們想要等著公子離去,等了這麽多天,才發現公子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所以現在才想著約公子見麵,好好談談?”


    顧泯眯眼笑道:“那你覺著,他們要談什麽?”


    許錄想了想,開口道:“大概是要許以重利,讓公子幫他們長嶺宗對付我們,再不濟,也要公子保持中立吧。”


    顧泯搖搖頭,“這隻是其中一點,但絕不可能是全部的內容,這十天不曾做什麽,為什麽?肯定是調查我的身份去了,如今發出請柬,若隻是希冀我不要管這樁閑事?未必也太小看那長嶺宗了,我猜,他們肯定有兩杯酒要我喝。”


    許錄一頭霧水,“酒?什麽酒?”


    顧泯笑道:“敬酒和罰酒。”


    許錄皺眉道:“我還是不太清楚。”


    顧泯說道:“晚上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不過你的容貌得換一換才行。”


    許錄點點頭,沒有反對。


    天色漸漸暗去,顧泯帶著許錄離開樂都山的宅院,不過這次,許錄的容貌已經大變,之前她算得上是國色天香的一個美人,如今在顧泯的手下,她的容貌有了極大的變化,雖說還是能稱得上美人,不過卻是一點都不像是之前的許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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