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笑眯眯道:“我還是挺喜歡那行當的,要是不會說書,我當年早就餓死了。”


    青槐看著他,眼裏有些別樣的情緒。


    她忽然說道:“即便世界此刻就要滅亡,你和我在一起,便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李扶搖說道:“雖然如此,但我挺不願意世界滅亡的,畢竟我們為了這件事做了很多年。”


    青槐譏笑道:“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想辦法離開?”


    李扶搖有些尷尬,心想我原本以為你是想要和我在這裏一直待著,卻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我就算一直出劍,隻怕還是要好幾日才能斬開這裏,到時候隻怕都遲了。”李扶搖看著天空皺眉道:“這個家夥竟然想要將我困在這裏幾日,那麽他要這幾日來做什麽?”


    青槐不說話。


    她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便開始看著那一望無際的草原。


    李扶搖在她身側坐下。


    青槐的頭就自然而然的靠在了他的肩膀裏。


    李扶搖攬過她的肩膀。


    兩人都不說話。


    真是好像即便世界要毀滅,他們在一起,就沒什麽了不起的。


    “我想我娘了,我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青槐有些憂傷道:“爹爹都不在了,娘親又怎麽會高興呢?”


    李扶搖聽著這話,想起很多年前去見過那個婦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或許以後能見麵的。”


    第897章 蒐天君


    青槐的娘親身體有問題,不能離開那處茅屋,加上青天君已經死了,隻怕她娘親也早死了。


    不過青槐沒親眼見到,便當她還活著。


    李扶搖揉了揉臉頰,說道:“我覺著我快破境了。”


    說著話的時候,李扶搖很隨意。


    他其實不比朝青秋差,這些年走來走去,殺了很多人,差點死了很多次,那所謂的資質中上,全然已經不是什麽阻礙,一路走到準君盡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甚至於為什麽沒有繼續走下去,不是因為他沒有能力,隻是心裏有鬱結之事。


    無非是兩個女子罷了。


    青槐平靜的看著李扶搖,看到了他眼中的星辰,看到了他眼中別樣的情緒,道:“那就破啊。”


    她說的也很隨便。


    大概就是那種很隨意的感覺。


    李扶搖揉了揉腦袋,“可真要破境,天都會破的。”


    青槐麵無表情。


    李扶搖看著她那個樣子,不敢再說話了。


    青槐說道:“我聽人說,劍心不純,修行會極為緩慢,怎麽你臉皮那麽厚?”


    李扶搖苦笑道:“那不是因為心裏還有別的事情必須要做嗎?要不然我就一輩子待在滄海好了。”


    青槐說道:“想那麽多做什麽,反正也想不清楚。”


    李扶搖點點頭,沒有說話。


    青槐扯了一根野草叼在嘴裏,這種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樣子,卻在青槐身上,完全感覺不到。


    李扶搖看著青槐,心想我要是會畫畫就好了。


    ……


    ……


    這方世界其實很危險,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在這裏說些閑話的。


    那些修行者離開,回到了自己各自的仙山中,發出了無數的符籙,給那些仙山弟子。


    但也有不順利的,諸如浮夢山和祀山這樣的存在。


    紫金寺的老和尚回到紫金寺之後,也有這樣的想法,但卻沒能成功,因為那位紫金寺的住持見過他。


    不知道為什麽,那和尚全然不在意,好似想要憑借自己的境界和威望顛倒黑白,但卻失敗了。


    隻是他境界高妙,一整座紫金寺的僧人好似都製不住他。


    到底不是所有的仙山都有像是祀山前任掌教那樣的強大人物,紫金寺很快便被那個和尚製住了。


    一群和尚都被關進了紫金寺裏。


    僧人們很擔憂,看向那個閉目盤坐的年輕僧人。


    “住持,這可是關乎整個世間存亡的事情,難道我們就不做些什麽嗎?”


    那個僧人滿臉擔憂,紫金寺裏有一心想著自保之輩,當然也有想著整個天下的僧人。


    聽著這話,其餘人也是紛紛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玄空不急不緩的睜開眼睛,看向在場眾人,輕描淡寫說道:“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呢?”


    他這話雖然沒什麽道理,卻說的是事實。


    回到紫金寺,便被困了起來,麵對這個將要波及整個世間的困難,他已經無能為力。


    “如果我們沒有什麽辦法,便相信那些更好的人有辦法。”


    玄空說道:“我們雖然平庸,但總有人是天才。”


    ……


    ……


    顧泯坐在那空座裏,看著那個道姑從他身邊走來走去,她偶爾進入那座小院裏,然後又走出來,好似在稟告什麽。


    直到很久之後,她滿臉疲態的站在顧泯身前。


    顧泯看著她。


    那個道人從後麵走了出來,說道:“差不多了。”


    “跟我去看看。”道人笑眯眯說著,眼裏有些慶幸。


    顧泯沒說話,隻是站起來,沉默的跟著他前行。


    那個道人沒去太遠的地方,隻是離開大殿,往前走去,要不了多遠便有一片血湖。


    血湖上麵懸著幾具屍體,早已腐爛。


    道人伸手,那幾具屍體就這麽滾了下來,落入血湖之中。


    沒有太大的波瀾,隻是湖水漣漪起了,一圈又一一圈的蕩開。


    很快便平息了。


    道人伸手,一道道黑氣從他體內湧出,撞向上空,沒要多麻煩,便打通了一條通道,天光從那個洞裏落下來,落在血湖上麵,看著有些詭異的感覺。


    顧泯看向那個通道,皺眉道:“到了這會兒,也不講講故事嗎?”


    “你喜歡聽故事?”


    道人饒有興致。


    “我倒是不怎麽喜歡,隻是我每次被人算計,到了最後,他們都喜歡給我講個故事。”


    道人說道:“看起來那些講了故事的人,最後都死了。”


    顧泯說道:“有時候是我了不起,有時候是我認識的人了不起。”


    道人感慨道:“我能想象得到,一個人謀劃那麽多年,什麽事情都做好了,到了成功之前,當然要把那些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把那些該講的故事都講一遍,方能不負那麽多年。”


    顧泯說道:“所以應該開始了。”


    道人笑了笑。


    他的那張醜惡的臉看不到笑意,隻能感受。


    “你叫什麽呢?”


    像是道人這樣的人物,既是天君,自然有名字。


    “他們曾叫我蒐天君。”


    隨著他說話,這三個字在血湖裏緩慢出現。


    顧泯看著那三個字,說道:“這挺符合你如今的處境的。”


    蒐天君平靜道:“若是有別的方法,誰又願意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顧泯說道:“為求長生,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對你們來說,自然都值得。”


    蒐天君道:“這是自然。”


    顧泯歎道:“我若是有朝一日要寫本書,決計不去談長生。”


    蒐天君沒反駁,隻是微笑。


    他開始講故事。


    “很久之前,我生於一個大家族,族長並非天君,隻是一位天君的扈從,那年我出生不久,便被那位天君收為弟子,開始修行。”


    修行永遠是這個世界裏永恒的話題。


    尤其是對於這樣的大人物來說,亙古不變的,隻是修行。


    “修行了很多年,有一天我覺得我能破境,便破境了,正好是我的師父壽元將盡的時候,他將我叫進去,我原本以為他想要囑咐我照顧好他的後人,卻不曾想到,他竟然是要奪我的身體,要再活些年,可畢竟是年老體衰,又怎麽和我打?我輕易便取勝,轉頭便滅了他的那些後人。”


    蒐天君說道:“若不是他要殺我,我不見得要殺那些人,但想來他也絕不在意這樣的後果,畢竟他一心所想,都是長生。”


    顧泯平靜道:“這樣的事情,倒是哪裏都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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