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被遮擋,聲音就顯得更加清晰,她能聽到身後強有力的心跳,還能聽到……


    一些曖昧的聲音。


    那些聲音揉在一起鑽進她耳朵裏,讓她感覺自己血液都變得發燙。


    遮掩的手掌好似分開了一道指縫,她聽到司空寒戲謔的聲音響起,“姐姐真的想看,也不是……”


    蘇旖夢語氣急促地反駁:“我想看怎麽了?我是龍女哎,我血脈傳承裏本來就有……”雖然那些傳承記憶裏的畫麵,都是雙龍戲水,首尾交纏。


    她用手指去摳司空寒的手,“我隻是看看,你還會寫呢,寫的合修之術都賣了幾百萬冊!”


    紅衣女子一口酒噴出來!


    既然你們兩個都這麽會,之前怎麽抱著就跟倆木頭人一樣呢?


    她有些不信,“你真的會寫?”


    看起來好似什麽都不懂,結果,還會寫合修秘籍,似乎還很受歡迎呢。


    她催促道:“我又有些困了,你們趕快再做點兒什麽,不然我又要睡了。”


    司空寒沒有搭理他,而是鬆開了捂著蘇旖夢眼睛的手。


    他拉著蘇旖夢在草地上坐下,等她坐好後用手開始給她梳發髻。


    蘇旖夢配合地坐著不動,她剛剛一直在想,怎樣才能讓紅衣姐姐感受到幸福,然而刻意去做的一切會不自然吧,司空寒是想將他們平時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展現給紅衣姐姐看麽?不知道,她是會開心,還是會更難過。


    因為,他們之前的每一天也是平平淡淡的呀。而平淡,正是當初紅衣姐姐與她道侶之間的劫。


    司空寒:“姐姐,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幫你梳頭發了。”


    蘇旖夢說:“可是這是在天河異相裏,你給我梳頭了也沒用,我出去之後依舊是進來時的模樣啦。”


    司空寒:“那我現在可以教會你。”他以手為梳,讓發絲在指尖穿梭,時不時不經意地拂過她臉頰、耳廓,每一次觸碰,都好似有火光在他指尖綻放,讓蘇旖夢的心跟著他指尖火上下跳躍。


    他梳得很慢,一邊梳還一邊講解該如何去固定調整發髻,最後問:“聽懂了嗎?”


    蘇旖夢雙手伸在麵前假裝麵前也有顆腦袋,自己也在梳頭發,一邊比劃一邊道:“應該懂了吧。”


    司空寒想了想說:“等下你可以在我頭發上試試。”他瞥了一眼旁邊坐著的紅衣女子,“前輩若同意,也可以。”


    紅衣女子看著蘇旖夢頭上兩個角,登時連連搖頭,“不可以!”


    替蘇旖夢梳好兩個發髻後,司空寒四下看了一眼,並未找到之前她發上別的花。


    “姐姐,沒有花了。”他慢慢的用神識捏出了兩個小毛球,用絲線纏繞在了蘇旖夢的發髻上。明明是一身泛著隱隱流光的黑色長裙,勾勒得她身材婀娜,嫵媚動人,結果頭發紮成了龍角髻,配上兩個小毛球,妖嬈美人瞬間充滿稚氣,給人一種天真懵懂之感。


    ——就傻乎乎的,一幅很好騙,很好“欺負”的樣子。


    特別是她乖乖坐在他身前一動不動,更是讓他心中燃起了一簇烈火。


    司空寒呼吸都沉重起來,眼裏也多了些晦暗不明,淡淡的黑氣充盈雙目,讓他溫和的眉眼陡然發生變化,多了帶著攻擊性的鋒銳。


    下一刻,他攥緊了一縷發絲,突兀出聲:“前輩,我們可以一直住在這裏麵,不出去嗎?”


    他覺得生活在天河異相裏也沒什麽不好。


    隻要能夠跟姐姐在一起,哪裏都可以。


    蘇旖夢頭一偏,沒注意自己還有一縷頭發被他抓著,這麽一動就拉扯到了頭發,她嘶了一聲,扭頭正要說話,在看到司空寒的雙眼後,又短暫失語。


    她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泛起酸澀。


    紅衣女子默默喝了一口酒。


    她感覺自己又精神了一點,“當然不行,就算我想留下你們,天河異相也不會留下你們。”


    “等到天河秘境徹底開啟之時,所有活著的生靈,元神都會離開天河異相,隻有死人才能留下來。”


    聽到這回答,司空寒眼神更冷,眸中黑氣翻湧起來——神魂秘寶得不到的話,出去就會忘記姐姐,再次被被偽天道操控。


    他冷冷道:“那就得罪了!”說罷,竟是猛地抓住了蘇旖夢帶著鎖鏈的那個手腕,將劍心石納入的無窮劍氣引入體內,下一刻,煞氣滔天的司空寒直接斬出一劍。


    劍出,驚天動地,他們腳下的草海被一分為二,斬出巨大溝壑。


    無窮無盡的煞氣往四周蔓延,將兩側的青苔都燒成了黑灰。


    司空寒冷冷道:“如您所見,我可以毀掉這裏的噬魂草!”劍心石內,有上一個劍道傳承裏無窮無盡的劍氣,而現在,他剛好能用上。無窮劍氣,足以支撐他毀掉這片草海。


    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拿到神魂秘寶!


    蘇旖夢懵了,沒料到司空寒會陡然出手。她想說話,結果被司空寒捂住了嘴。


    蘇旖夢沒花多少力氣就掙脫了他,她與司空寒並肩站立,故作凶狠地道:“對,我還能讓它們開花!”


    明明語氣很凶,眼睛裏卻有了點兒淚花。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做!


    可,她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為了她自己,為了小天地,為了還在承受苦難的爹娘,她都必須這樣做!


    前輩,得罪了,我真的想要拿到那個神魂秘寶!每一件天河內的上界神魂寶物,都能讓他們多一個清醒的同伴,多一絲勝算。


    她不能答應司空寒,與他留在天河異相裏長相廝守。


    但她現在,可以和他一起做這個搶東西的壞人!


    “我們真的,超凶的!”


    第119章 傳說


    在妖界時, 蘇旖夢都沒出過雪落崖。唯一搶過的東西,就是一隻小黑貓玩的小珠子。她忍著疼用尾巴從小貓爪子底下勾過來,撥來撥去的玩。


    被搶了珠子的小貓也不在意。


    因為它覺得那甩來甩去的龍尾巴更好玩, 開開心心地去抓尾巴了。


    龍和貓都玩得挺開心。


    此刻,她很緊張, 腦子裏回憶了一下龍凶惡起來應該是什麽樣子。對,惡龍咆哮!於是她張大嘴, 大吼了一聲:“吼!”嘴巴張成了圓圈,自覺氣勢十足, 奈何因為心虛, 吼聲都帶著點兒顫音。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 她還飛速地捏了一根大大的狗尾巴草,隻不過這一次,神識捏出的草格外的翠綠,上麵每一根毛都柔軟順滑,拿在手裏一抖,猶如風吹過麥浪,起伏生波。


    將大尾巴草往地上一掃, 果然,地上的噬魂草也微微搖晃起來,細細的花莖簌簌地往外冒, 讓蘇旖夢又有了點兒底氣, 隻是下一刻,她就看到紅衣女子眯起了眼睛。


    龐大的威壓從紅衣女子身上散發出來,她周身紅衣如火焰一般燃燒, 引來天邊火燒雲快速凝聚頭頂, 仿佛下一刻, 便有無數火流星從天而降,可以將渺小的他們瞬間吞沒。


    司空寒將站在身側的蘇旖夢往身後一拉,將她擋在身後。


    牽手瞬間,快速在她手心裏寫了幾個字。與此同時,另外那隻手,手中逐漸凝聚出漆黑的劍影。洶湧的煞氣,幾乎將他的右手整個吞沒,又迅速蔓延到他的肩膀,半個身體。此刻的他,左邊還正常,右邊邪氣縈繞,身體虛化,形如惡鬼。


    他腳下的噬魂草,快速枯萎,化成了一簇簇黑灰。


    在與紅衣女子的威壓僵持之時,司空寒還不忘將蘇旖夢往他還正常的左側拉了拉,再次示意她先走。


    蘇旖夢沒有被困在幻境、考驗之中。她相當於在這個異相裏已通關,隨時可以退出去。


    紅衣女子淡淡道:“這麽一點兒小動作,瞞得過我?這裏是我的異相。”你讓她先離開,是不是當我不存在?


    “她走了,你的劍氣可能不夠用哦。”她已看出來,司空寒是通過蘇旖夢手腕上的紅線在吸收劍氣,這劍氣雖強,他要全部吸收還得費點兒力氣,畢竟,這家夥的神識跟被切成了片一樣,碎得厲害。若不是吃了一朵噬魂花,早就因為神魂太弱滾出去了。


    蘇旖夢:……


    她根本扛不住那龐大的威壓。隻覺得兩個人都好凶,鋪天蓋地的威壓險些將她擠成了一張薄餅,又像是,一張紙片。想要強裝凶惡的她,簡直一息都沒撐住,瞬間被擊潰。


    怎麽辦呢?她不想毀掉這個天河異相,也不想司空寒再次受傷!他現在這個樣子,強行吸收掉所有劍氣,能毀掉草海,也能毀掉他自己。在元神重創的情況下吸收劍氣,是想將自己切成絲麽!


    紙片?蘇旖夢擠出一道細細的聲音:“前輩,你看話本嗎?司空寒可會寫了,他能寫很多很多又甜又幸福的故事,你在天河無聊的時候,可以天天看。”


    “真的,我以前天天聽,有那些故事聽,我血脈力量衝突的時候,都沒那麽疼了。”


    她努力揚起笑臉,“因為很甜啊,真的很甜。”


    紅衣女子看著幾乎將自己劈成了兩半的司空寒。


    一半黑氣縈繞,宛如深淵妖魔。


    靠近蘇旖夢的那一半,卻俊美如神,碧色眼睛裏好似藏著盎然生機。一半是毀滅,一半是守護。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卻始終記得,將蘇旖夢護在正常的那一邊。


    紅衣晃了晃酒壺,裏頭的酒水嘩嘩地響。


    她看著蘇旖夢道:“看話本,也不是不可以,我們那一界,沒什麽話本可以看。隻不過……”她伸手一指司空寒,“他可能控製不住自己了。”


    蘇旖夢這才注意到司空寒半邊身子都纏繞了煞氣,她想都沒想,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煞氣能夠侵蝕元神,抱緊他的瞬間,好似有無數針刺入身體,蘇旖夢疼得嘶了一聲,然而她忍著疼,始終沒有鬆開手。


    紅衣女子問:“不疼嗎?”


    蘇旖夢還能笑著答:“不疼,血脈力量衝突的時候比這還疼,我都習慣了。”見司空寒緩緩側過頭來,蘇旖夢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眼睛。


    那隻,黑氣縈繞、充滿邪氣的眼睛。


    當輕柔的吻印上他眼眸時,那個屠戮生靈、在血腥和煞氣中沉浮千萬年的魔劍微微一怔,在漫天灑落的霞光裏,也跟著紅了臉。


    草地上又悄悄開了一朵噬魂花,它輕叩蘇旖夢的腳麵,示意她將自己摘下。


    蘇旖夢摘了花,立刻放到司空寒的身上,那馥鬱花香穩定了他的元神,很快,司空寒恢複如初,唯有臉紅得有些不正常。


    他拉著蘇旖夢坐下,開始想辦法寫話本。


    “喏,寫在這上麵。”紅衣遞過來一片蓮花花瓣。


    司空寒開始寫話本,蘇旖夢坐在旁邊,時不時伸個腦袋過去偷看。見她脖子伸得老長,司空寒還一邊寫一邊念,可惜他寫得太快,念得更快,寫的人還不累,聽的人都暈了。


    司空寒就用神識捏了一把琉璃靈珠,讓她在旁邊扔著玩兒。


    蘇旖夢一邊彈珠子,一邊看他寫話本兒,看著看著又成了伸脖子的姿勢,於是,司空寒隻能繼續念。


    紅衣:“你倆可真好玩。”


    蘇旖夢腦子還暈著呢,聽到這話,循聲望過去,問:“誰好玩兒?”


    紅衣瞥向正埋頭苦寫的司空寒——一個凶神居然會寫話本,還會變著聲音、抑揚頓挫地念給身邊的人聽,哦,還能梳發髻,編同心結……


    看他那熟練的樣子想來平時沒少做,可不就是挺好玩兒。


    蘇旖夢脫口而出:“司空寒嗎?我都還沒玩過呢。”


    她直勾勾地盯著紅衣女子——你就覺得他好玩了?


    紅衣笑到打嗝,忍不住喝酒時,還不小心給嗆到,她一邊拍心口給自己順氣,一邊說:“我沒玩過,沒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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