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她還沒做過這樣的事,溫印臉色微紅,忽然間,溫印又似想起什麽一般,好奇心頓生。


    反正四下無人,溫印湊到李裕跟前,輕輕將李裕的下唇往外壓了壓,看看他牙齒有沒有長齊。


    還真長齊了……


    片刻,溫印才反應過來,又魔怔了是不是,還真去看人家的牙齒。


    溫印自己都無語。


    但因為離得近,又隱約覺得李裕的麵色紅潤了許多,難不成,是捂暖了?


    “夫人!”屋外,黎媽的聲音想起。


    溫印似做什麽虧心事被發現了一般,連忙撐手坐起,這才想起昨晚的錦帳被她放下了。撩起錦帳,見屋中的紅燭一夜還未燃燼,溫印喚了聲“進來”。


    俯身穿屢時,黎媽入內,朝她福了福身,“夫人。”


    溫印輕嗯一聲,方才的事沒說與黎媽聽。


    這府中沒有長輩和家眷在,不需要早起敬茶請安。


    雖然李裕是天家的兒子,但天家被軟禁在宮中,一直稱病沒有見人,李坦也不會讓他們見天家,所以溫印能睡到這個時辰。


    溫印吩咐一聲,“我去洗漱,你給他換身衣裳。”


    黎媽應好。


    昨日新婚,兩人身上還都是喜袍,今日是要換身衣裳的。


    “元寶,銅錢。”黎媽喚了聲,“給夫人換水沐浴。”


    元寶、銅錢是從侯府帶來的粗使小丫頭,夫人身邊伺候的人都在定州回京的路,夫人點了幾個老實又口風嚴實的粗使丫頭和小廝跟過來,其中就有元寶和銅錢。


    眼下,元寶、銅錢打水,溫印去了耳房寬衣,黎媽在屋中給李裕更衣。


    黎媽初初見到錦帳是放下來的,心中還有些奇怪,但又想夫人晚上睡覺不喜有光亮,許是怕紅燭刺眼的緣故。


    衣裳之前就備好了,黎媽抱了衣裳回來,正俯身準備給李裕寬衣,卻見李裕胸前的裏衣是敞開的……


    黎媽愣住。


    開口處攏起一團褶皺,像是,早前搭手在衣裳內……


    怎麽會?黎媽搖了搖頭,屏除腦海中的念頭。


    黎媽替李裕更衣,才看到他身上的傷口。


    年紀還這麽小,這些傷口就這麽多,有些還深,這是怎麽熬過來的?


    黎媽心中悲憫,若不是忽生變故,這可是天之驕子啊……


    黎媽心中輕歎。


    “黎媽。”溫印的聲音從耳房中響起。


    黎媽正替李裕換好衣裳,撩起錦帳係好,應了聲來了。


    耳房裏水汽嫋嫋,也有水波湧動和低落的聲音,是溫印在沐浴,“我忘拿衣裳了。”


    “老奴去拿。”


    等黎媽轉身,溫印從浴桶中起身,又伸手拿了一側的浴紗裹在身上,赤足出了浴桶。


    耳房中不冷,溫印坐在銅鏡前的小榻上擦頭。


    黎媽入內,將衣裳掛在她身側的屏風上,“殿下的衣裳換好了。”


    溫印輕嗯一聲。


    趁著眼下無人,黎媽道起,“夫人,老奴晨間在府中打探過一圈了,夫人先聽,心中也好有底。”


    “好。”溫印一麵擦頭,一麵應聲。


    黎媽穩妥,這些事情替她操心在前了。


    這處是耳房,元寶和銅錢守在屋外,不會有旁人來,說話安穩。


    “夫人,這處已經不是京中了,在城南郊外,離京中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腳程。南郊附近荒蕪,沒什麽人煙,這處是很早之前荒廢的皇家園林。聽說早前鬧疫病的時候,將京中病患集中到此處過,後來就廢置了,百餘年沒住過人……”


    “難怪了。”溫印輕歎一聲。


    昨日花轎行了那麽久,原來是南郊,她在京中這麽多年,倒是沒聽過這處皇家園林。


    黎媽繼續道,“當時疫病時死了不少人,所以這處皇家園林被私下稱為離院……”


    不吉利,兆頭也不好。


    “繼續說。”溫印倒不怎麽在意。


    換做昨日之前,她興許心裏還會介意,但昨晚見李裕臉上被人畫成那幅樣子,眼下再住在離院裏也不出乎意料。


    黎媽又道,“畢竟是早前的皇家園林,地方倒是不小,平日裏也不會拘著,但要出去便難了,沒個馬車都不方便。聽說夫人回京之前,殿下就已經安置在此處,院內院外都有禁軍值守,但禁軍的事老奴不好這麽著急打探,看模樣,是連蒼蠅都飛不出去……”


    “還有呢?”溫印.心中多少有數了。


    黎媽繼續,“院中伺候的下人不多,老奴試探了幾個,要麽不願意理睬,要麽閉口不言,大都不想惹事,也有幾個牙尖嘴利,放在這處添堵的。”


    “都看過了嗎?”溫印問起。


    “還不曾看完,要些時間。”黎媽話音剛落,耳房外,元寶的聲音想起,“夫人,剛才王媽來過,說東宮的貴平公公來了,要見夫人。”


    黎媽和溫印對視一眼,東宮的人。


    李坦早前是受寵的皇子,李坦身邊的人,溫印沒有印象。


    再加上她有一段時日不在京中,更記不住。


    溫印看向黎媽,“黎媽,這個貴平公公你有印象嗎?”


    黎媽也搖頭,“不曾聽過。”


    “那王媽呢?”溫印又問。


    “是這處院子的管事媽媽。”黎媽應聲。


    溫印正好頭也擦幹了,放下手中的毛巾,朝耳房外的元寶道,“告訴王媽一聲,我換身衣裳就來。”


    元寶應是。


    “黎媽,先去探探底。”溫印吩咐了聲。


    黎媽會意。


    王媽不是夫人身邊的人,也不會同夫人交底。她先去探探貴平購公公的口風,等夫人來,若是有事也好使眼色知會夫人一聲。


    黎媽剛走,溫印才想起忘了讓黎媽給她取身喜慶些的衣裳。


    今日是新婚第二日,原本不用敬茶或請安,她就讓黎媽給她拿了偏素色的衣裳,但眼下東宮來人,分明是試探她的,她再穿素色的衣裳反倒不好。


    元寶和銅錢都在苑中,她喚也聽不到。溫印隻好先簡單穿了這身素色衣裳回了內屋。


    內屋中除了李裕沒有旁人,李裕又在病榻上,溫印沒有再折騰去屏風後,就在床榻斜側的屏風前寬衣。衣裳一層層寬下,又一件件掛上屏風處,露出曼妙而動人的身姿……


    床榻上,李裕指尖微微滯了滯,迷迷糊糊睜眼。


    很久沒有醒來過,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分不清自己在何處,沒有動彈,目光便一直落在屏風前那道身影上。看她寬衣,掛於屏風前,也看到綺麗動人處,似有萬千容華……


    他也隻是睜眼,木訥看著。腦海中還如天旋地轉著,都是戰場中的廝殺聲,兵戎相見的聲音,還有戰馬嘶鳴的聲音……


    “我們中埋伏了!殿下快走!”


    “殿下!”


    “到處都是東陵的軍隊!”


    耳旁都是身邊侍衛的聲音,箭矢射向周遭的聲音,以及箭矢沒入骨肉的聲音……


    到處都是死屍和刀光劍影,他背後和腿上都中了箭,穿心刺股的痛從心底深處傳來,迅速蔓延至全身。


    “找到長風太子了!”


    “取李裕首級者,賞金萬兩!良田千畝!”


    東陵士兵似瘋了一般,若潮水般朝他撲來。


    “殿下先走!”郭鑫護著他,但對方實在人數太多,根本不能全身而退。


    “殿下,穿上末將的衣服上馬!”郭鑫脫下戎裝,“稍後末將會引開東陵的追兵,禁軍會殺出一條血路,護著殿下往北突圍。突圍後,殿下一路往北就能同陶將軍會和,末將在此拜別!”郭鑫拄劍叩首。


    “郭鑫!”眼見著郭鑫策馬而去,李裕咬牙隱忍。


    “殿下,走!”周遭的禁軍精銳護著他往相反方向殺出一條血路……


    這些都是腦海中的場景。


    “郭鑫……”李裕循著腦海中的場景喚了兩聲。


    聲音極輕,第一聲時,溫印全然沒有覺察;到第二聲的時候,溫印微怔,衣裳還未穿好,便回頭望向床榻處……


    屋中隻有他和李裕,沒有旁人。


    是,李裕醒了?!


    溫印係好衣裳,快步上前。


    “李裕。”隔牆有耳,溫印輕聲。


    但床榻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仍如早前一般躺好,溫印又喚了聲,“李裕?”


    床榻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仿佛剛才是她的錯覺。


    溫印目光看向他,忽然間,溫印改口,“殿下?”


    李裕腦海中的場景也順著這聲‘殿下’再次切換到另一個場景中。


    “殿下,真的是你?”是溫兆發現了他。


    “溫兆……”他背上和腿上都中了箭,即便是禁軍護著,也全身都是傷,他以為他要死在死人堆裏,卻沒想到被溫兆尋到。


    “殿下別動。”忽然間,溫兆似是察覺什麽一般,跟著一道趴下,又扯了一旁的屍首在覆在身上。


    很快,東陵的戰馬疾馳而去,險些就被人發現。


    這一隊戰馬大約一兩百騎,是去追他的。


    李裕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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