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遇仿佛才回過神來。


    “將軍,走!”禁軍拽了宋時遇離開。


    而魯一直也才反應過來,“捉拿宋時遇,取起首級者,賞金千兩!”


    宋時遇倉皇而逃,身後的禁軍緊追。


    但魯一直已經在懸崖邊停下。


    廢太子跳崖了,但他方才那一箭,應當已經刺穿了胸膛,廢太子原本也已經沒有活路,最後,是能逃,但廢太子很清楚,逃不掉,所以選擇在這處懸崖峭壁前,悲壯跳下。


    最後那幾聲奈何的笑聲,藏了數不清的不甘和憤恨在其中。也讓所有人聽得愣住,在心中長歎。


    但無論廢太子是不是早前還有一口氣在,那一箭已經貫穿胸膛,活不了,更何況這深淵峭壁,連搜尋的必要都沒有。所以即便是魯一直,心中也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在其中。


    “將軍!”身後的副將上前。


    魯一直沉聲道,“我讓人再在附近搜一搜,你先回定州城,告訴貴平公公一聲,廢太子已經身亡。”


    “是!”副將領命。


    遠處的旭日漸漸攀上半空,於魯一直而言,這一晚的追擊終於緩緩落下帷幕。


    ***


    而定州城中,這一晚,卻注定是個無眠的夜晚。


    定州城中先是婁府一場大火,近乎燒掉了半個婁府宅院,而後是禁軍中的兩方在城門口浴血廝殺,隨後駐軍也增援而至。


    定州城中即便不知曉實情的人,也知曉今晚出了大事。


    童府離婁府最近,就在婁府老宅對麵,火光衝天的時候,童員外和夫人就帶了童年離開。


    “可溫印還在府中!”童年焦急。


    童員外惱道,“這個時候還管什麽溫印,你沒看到到處都是禁軍!禁軍已經在救火了,趕緊離開!”


    童員外帶著夫人和童年至城東的別苑躲避。


    一路上,聽說婁府的大火越燒越旺,也聽說禁軍在城中封鎖守城,最後再有消息,是臨近子時的時候,禁軍雙方在城門口廝殺。


    這一晚也果真如童員外所說,整個定州城內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


    馬車緩緩駛離城中,雲陶同溫印一道在馬車內。


    貴平公公交待過,讓他送二小姐去安穩處,貴平公公慣來謹慎,每至一處都會先尋一處僻靜安靜之處,避免意外。


    眼下,馬車就往這處去。


    “二小姐,等明日安穩離開定州城,您就別再回來了。公公沒旁的意圖,就是在替二小姐打算,就算二小姐不領情,也不要拖累貴平公公。 ”雲陶低聲道,“就算在旁人眼中,公公不是好人,但在雲陶看來,至少,公公處處替二小姐著想,雖然雲陶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換作是我,我肯定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二小姐。”


    溫印看他。


    雲陶繼續道,“二小姐您不知道,上次聽到茂竹公公去了離院,公公一路讓馬車疾馳而來,就是擔心二小姐這處意外。餘媽也是公公的心腹,公公原本把餘媽放在別處,都是因為二小姐的緣故調來的離院,否則二小姐就算想在離院求安寧,就真的能安寧嗎?為什麽每次離院出事公公都能及時趕到,就算二小姐想回定州,公公都冒險去殿下跟前提起此事,眼下定州出了這樣的事,公公脫不了幹係,雲陶也不知公公要如何善後……”


    雲陶喉間輕咽,“雲陶雖然不知道二小姐同公公早前是如何認識的,但我能看的出來,公公一直替二小姐著想。這些話,原本雲陶不應當說,但二小姐,您就好好離開定州城吧,至少對二小姐,對婁家都沒有壞處,殿下精明,公公要善後不是容易事,二小姐就不要添亂了,將自己搭進去不說,連公公也拖累了。”


    言辭間,馬車已經到了城郊。


    雲陶折回複命,隻留了幾個禁軍心腹在此處守著溫印。


    溫印很清楚這裏是遠郊,也知曉眼下將近子時了。


    先前雲陶的話,貴平的話在耳畔一晃而過,但她睡不著,而是同早前和李裕在一處時一樣,仰首靠在身後的牆上,目光空望著前方。


    李裕平安離開定州城了嗎?


    還有安潤……


    溫希望一路都無波折。


    印掌心攥緊。


    ***


    客棧中,伍家樹從一側翻入房間中,屋中的幕僚伸手幫忙,伍家樹躲過了旁人視線沒被發現。


    等他回了屋中,幕僚才鬆了一口氣,“二公子總算回來了……”


    原本是幕僚在城中善後的,結果從戌時左右開始,一直延遲到了眼下子時,如果不是二公子讓人提前知會一聲,幕僚都準備離開。


    才翻上窗戶,伍家樹氣喘籲籲。


    一麵脫下身上的衣裳,一麵讓人換了另一件衣裳給他。


    伍家樹脫下衣裳,囑咐了一聲,“燒掉。”


    方才雖然沒露麵,但到底兵荒馬亂,衣裳和腳下都有血跡,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小廝應聲。


    伍家樹正準備穿上新的衣裳,但眉頭微皺,幕僚正準備說著什麽,伍家樹示意先等等,伍家樹朝小廝道,“衣服不對,衣服上沒有酒味,如果真的有人查到我這裏,這些都要露餡兒,記得,今晚飲得都是南順許府酒莊的一品香,去。”


    小廝趕緊去做。


    等這些事情吩咐好,小廝才出了屋中,從屋外將門闔上,伍家樹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然後才朝幕僚道,“今晚出了大事,殿下沒能假死離開定州城,最後差點出意外,是宋時偶倒戈,他收下的禁軍護著殿下殺出了一條血路,出了城。我當時怕出意外,讓人引開了去城門口支援的定州駐軍,所以回來晚了。”


    如果不是伍家樹的人阻攔,混淆視聽,駐軍不會來得那麽遲;宋時遇收下的人未必能有機會打開城門,帶著李裕衝出城門去。


    今晚,沒有一步在事前的預料上,但步步驚心,都最後闖了出去。


    伍家樹鬆了鬆衣領,整個人好似如釋重負一般。


    終於,殿下逃出去了。


    城外有他早前安排的流民阻攔,殿下應當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伍家樹這一日一直緊張著,到銀行下才鬆了一口氣。


    幕僚道,“二公子,保險起見,二公子要不要想離開定州城?”


    伍家樹搖頭,“不行,這個時候走太引人注目,城中這麽京中子弟在,各個眼下應當都是蒙的,我不能獨樹一幟。婁府的大火也好,還有城門口的廝殺也好,我都不清楚才是。”


    幕僚會意。


    伍家樹繼續道,“殿下安穩離開就好,我還要留下墊後。”


    伍家樹唏噓,“還有溫印在,這趟出了意外,溫印沒逃出去,我還要留在定州,設法看能不能有機會救溫印出去。”


    伍家樹看向屋中的銅壺滴漏,子時將盡,馬上就是醜時。


    還有最後的兩個時辰,這漫長而驚心動魄的十二時辰就過去了,希望黎明來臨的時候,一切都平安順遂。


    ……


    拂曉已過,江之禮和洛銘躍都在約定的地方已經都了很久。


    “還沒來。”洛銘躍臉色有些泛白,已經遲了這麽久了,她同江之禮黃昏前後在這處等候接應,眼下,已經破曉。


    江之禮靜不下心來,在跟前來回踱步。


    洛銘躍惱道,“走來走去,你煩不煩?”


    江之禮無語看了他一眼,但沒有吱聲,眼下殿下還沒蹤跡,他不想同洛銘躍浪費口舌。


    洛銘躍也沒有再出聲。


    眼見拂曉都過去很久,到了晨間,江之禮越發坐不住,轉身往馬匹處去。


    洛銘躍詫異,“江之禮你做什麽!”


    江之禮躍身上馬,“我不放心,去看看!”


    洛銘躍攔下,“江之禮,你瘋了是不是!殿下早前交待過的,務必在此處等,這才多長時間,這都沉不住氣,是添亂!殿下這麽信任你,你至少應當信賴殿下,如果這麽這麽周密的準備,殿下都不能順利脫身,你去也沒有,反倒會拖後托!”


    江之禮愣住。


    而洛銘躍口中因為義正言辭,所以劇烈喘息著。


    江之禮早前篤定的心思,也慢慢緩和下來。


    而不遠處,有人騎馬而來,這處隱蔽,除非是知曉約定好的地方,否則不容易尋到,江之禮下馬,但下一刻,就認出來人是陳鬆。


    陳鬆是宋時遇的人!


    “陳鬆!戒備!”江之禮說完,周圍紛紛拔刀。


    洛銘躍也嚇一跳,下意識往江之禮身後躲。


    而平日裏看她不怎麽順眼的江之禮竟也沒有避開,而是伸手將她攔在身後,而後拔刀。


    眼見陳鬆上前,等臨近時,卻見他與殿下一處。


    江之禮眉間微皺,“殿下?”


    李裕朝他頷首,江之禮心中微舒,周圍也紛紛將佩刀闔上。


    方才宋時遇引開魯一直,魯一直光顧著追擊李裕,而後是宋時遇,全然忘了早前同他一處搏殺的陳鬆去了何處,陳鬆才帶著李裕安穩抵達這處。


    但眼下,陳鬆心中也不踏實。


    既然李裕已經安穩同江之禮這處會和,陳鬆朝李裕拱手,“殿下既已安穩了,末將帶人回去迎將軍!”


    “好。”李裕點頭。


    陳鬆朝李裕躬身,“殿下珍重,末將就此拜別。”


    李裕沉聲道,“把宋時遇平安帶回來。”


    “是!”陳鬆領命,而後帶了隨行的禁軍躍身上馬,重新往來的路去。


    “殿下!”江之禮上前扶他。


    “懷瑾。”李裕的病一直沒有痊愈過,接連三天兩夜沒合過眼,又才經曆了驚心動魄的十二時辰,婁府中的緊迫,城門口的搏殺,還有接連一整晚的縱馬疾馳,眼下見到江之禮和洛銘躍,好似心中那根緊繃得再沒有任何餘地的弦忽然鬆開,整個人也朝著江之禮倒下。


    “殿下!”江之禮接住。


    “幫忙!”江之禮喚了一聲,洛銘躍趕緊上前。


    作者有話說:


    先兩更,淩晨左右還有一更


    這章還有周末紅包,記得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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