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聞言又要動怒,裴渡厲聲道:“還在等什麽?快把她嘴堵上!”


    舞女“唔唔”地掙紮著,一場鬧劇即將收尾。


    張氏逃到了一邊去,絲毫沒顧及這個女兒還在宴席上。瑞珠此時不能入宴,與其他仆從待在一起。


    故而沒有一個人將容宛拉走,她也不在乎。


    她靜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睜著。


    這輩子,怎麽是裴渡?


    是裴渡救了皇帝?


    她還有些不敢置信。她伸長脖子眯了眯眼,看見裴渡傷了手臂,褚色的血洇透了衣裳,本是一身紅衣,此時更顯妖冶。


    她咬了咬下唇,一時間還沒有緩過神來。


    而立在一旁的江弦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準備去救皇帝,但卻被人捷足先登,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做,目光有些呆滯。


    容宛也不明白,怎麽這輩子不一樣?


    難道裴渡有問題?


    她正思忖著,耳邊的吵嚷聲仿佛離她越來越遠。裴渡被刺傷,毯上的血跡刺疼了她的雙眼,觸目驚心。


    這麽重的傷,一定很疼。


    容宛雙目失神,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跡,一想便覺得手臂疼。


    裴渡卻眉頭也沒有皺一下,淡淡地看著被按著肩的舞女,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看螻蟻一般。


    皇帝勃然大怒:“查!給我使勁查!看誰妄圖想謀害朕!來人,傳太醫!”


    裴渡強撐著身子,趁熱打鐵:“陛下,裴渡願徹查此事,定能找出真凶。”


    皇帝頷了頷首,平息了些怒意,歎口氣道:“那此事便交與你處理罷。你身上有傷,太醫來了,快去醫治。你這次有功,朕要賞你些東西才好。”


    裴渡忙道:“裴渡不敢,裴渡隻願陛下平安。”


    皇帝約莫知天命年紀,此時看裴渡卻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容宛不禁稱奇,這一來裴渡救了皇帝,便更能得到皇帝的信任。


    他給自己鋪了一步路。


    裴渡被扶走,宴席不歡而散。嘉寧公主驚魂未定,京城權貴們也被遣還到了家中。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


    容宛靠在馬車裏,半闔了眼,昏昏欲睡。


    張氏輕歎一口氣,又告誡她:“宛兒,你受了驚,今日好好休息。這件事情,莫與外人說,免得多生是非。”


    這個時候,她心裏想著的還是“莫多生是非”。


    在宴席上,卻隻顧著自己逃命。


    容宛心裏有些酸澀,還是微微頷首道:“女兒明白。”


    車軲轆響聲停了下來,原是到了將軍府。


    瑞珠扶著容宛下車,她疲倦地按了按眉心,隨著瑞珠直接回了自己的桃香苑。


    沐浴之後,容宛渾身疲累地躺在榻上,思緒紛亂。


    為何這一世是裴渡救了皇帝?裴渡會不會有問題?


    既然這輩子的軌跡發生了變化——


    那冥冥之中的定數,都可能會一一打破。或許她這輩子,不會嫁給江弦。


    瑞珠握住容宛的柔荑,心疼道:“小姐你今日受驚了,還是早些睡罷。宴席上的事兒奴婢聽說了,夫人她……”


    容宛沉默了一瞬。


    她輕聲道:“她不會真正為我考慮。她心裏也許隻有二姐姐。”


    上一世,她還傻傻地以為母親是最理解她的人。


    燈火昏黃,照著容宛疲倦而蒼白的麵容。


    瑞珠輕輕歎了一口氣:“奴婢會一直陪著小姐的。”


    上一世,真正對她好的也隻有瑞珠。容宛想,還會有其他人嗎?


    恐怕沒有。


    容宛微微點頭,瑞珠替她裹緊了被子,熄了燈離開了屋子。


    一片黑暗中,容宛回想起前世的事情,心裏如揪著一般難受。窗外淅淅瀝瀝地下了些雨,夜雨敲窗,窗外的花葉被打落一地。


    這輩子,她定不嫁江弦。


    —


    深夜,提督府。


    一旁的小太監給他又點了一盞燈:“掌印,您已經查了這麽久了,還是休息片刻罷。您左臂有傷,若是傷勢加重,陛下也會不高興。”


    裴渡皺著眉,右手撿了一塊糕點吃了,繼續查卷宗。


    他眉目柔和,不具有攻擊性,而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讓人以為他很好接近。


    但小太監知道——


    這提督府裏,經常有人被掌印處死。隻有自己留在他身邊最久,也識得他的脾性。


    掌印是最喜怒無常的人,待自己和一些下人卻是極好的。


    燈火昏黃,將他的影子映照在窗戶紙上。


    燈下,男人容貌昳麗,專注查案的樣子讓小太監看著也失了神。


    片刻,裴渡將糕點吃完:“陛下吩咐的事情,咱家不得怠慢。再拿一盒來。”


    小太監無可奈何,隻好應了命,出門拿糕點去了。


    裴渡看完卷宗,眼神晦暗不明。


    這舞女雖然生在中原,但根據卷宗與他的分析——


    這人,是尤國人。


    北疆有小國,子民個個驍勇善戰,大齊人稱尤國。


    尤國近幾年經常進犯,後來定下約定,開放集市互相貿易,尤國也俯首稱臣。


    沒想到,尤國居然演這麽一出。


    裴渡白皙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桌案,勾了勾唇角。


    這是自從他重生以來最讓他驚奇的事情。


    前世在手刃江弦後,他被襲擊,死在回京城的路上。重生之後事情居然又牽扯到了尤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輩子他定不再重蹈覆轍,還有……


    他眸光亮了亮。


    護好她。


    —


    第二天早。


    容宛打了個哈欠從榻上醒來,看著透入窗牗的一束陽光,一時間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她呆坐在床榻上,隻見瑞珠從門外進來,將早膳端放在桌上,欲言又止。


    容宛有些疑惑:“瑞珠,怎的將早膳端進來?”


    將軍府吃早膳都是在一塊兒吃的,若是單獨吃,就是府裏有事要商量,讓容宛快些吃完的意思。


    瑞珠歎了口氣,低聲道:“夫人讓小姐快些吃早膳,吃完之後再去大堂,說是有事商量。”


    容宛皺了皺眉,看見早膳也沒有了食欲:“是什麽事情?”


    瑞珠湊到容宛耳邊,低聲道:“說是……成遠侯與小姐的事情。”


    容宛沒有太驚訝,她早料到這一點。


    但她仍然慌亂不已,心中砰砰亂跳。


    她不必猜想,定是江弦與自己的婚事。


    食之無味地吃完早膳,容宛一路穿過青林翠竹,來到了大堂。


    雖是春天,但正值清晨,天氣還有些冷。容宛披了件披風,容貌更顯清麗。


    遠遠望去,大堂內坐著將軍與張氏,即容宛的父親與母親。除此之外,還有容宛的二姐,還有一個無所出的姨娘。


    大哥駐守北疆,便沒在大堂。


    她是家中最小的一個,看似倍受寵愛,實則因為她軟糯的性格,是個好拿捏的主。


    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容宛越過門檻,環視了一眼四周 ,福身道:“女兒見過父親母親,見過姐姐。”


    她聲量不大不小,行為舉止都顯得禮儀端方,也不失女兒家的嬌態。


    張氏笑容可掬,招了招手:“宛兒,過來。”


    容宛斂眸,乖順地走了過去。


    立在一旁的二姐容月視線放在容宛身上,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昨夜她身子不爽,便沒去赴宴。沒想到在宴上出了個這樣的事故,也算是歪打正著走了運。


    朝堂上的風雲,府中的秘事,她也知道一二,明白容宛的處境。


    容宛性子軟糯,小時候不免被她暗暗欺負,受了委屈也隻會當啞巴,這會兒她要被當成一枚棋子送出去,容月不禁有些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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