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如同一個驚天炸雷響在人群中,民眾們紛紛議論,難聽的話湧入容宛的雙耳,她不禁眉心一皺。


    容宛沒想到江弦居然還有這一出。


    這樣一來,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和江弦走。


    她欲張口辯解,人群中卻一陣騷動。瑞珠護在她麵前,驚恐地看著眼前烏壓壓的人群。


    容宛的反應卻很平靜。


    她淡然地看著眼前竊竊私語卻不敢大聲議論的民眾,突然發現自己是多麽悲哀。


    陽光透過樹影撒下一地斑駁,她安靜地立在原地,眸子裏盡是酸澀。


    瑞珠臉頰漲得通紅,試圖呼喊:“不是這樣的!你們別說我家小姐,小姐她不是這樣的!”


    她卻無人搭理,話音像一顆石頭落入了水中。容宛依舊被他抓著,淡聲說:“夠了嗎?你滿意了嗎?”


    傷害了她,他還不解恨。


    但如此傷害她,又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江弦忽然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心中有些愧疚。


    他放下身段,軟聲說:“宛兒,我不是存心想要傷害你的。我隻是想……讓你和我走。”


    容宛笑了:“和你走?”


    江弦看著她冰冷如霜的眸,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什麽時候也敢反抗他了?


    就要到手的東西,他絕不會放下!


    盡管這東西,隻不過是一個替身。


    他耐著性子,低聲道:“宛兒,你還在鬧什麽?你若是服個軟,又怎麽會被人所議論?你若是服軟了,我便讓他們閉嘴,還不好?”


    容宛依舊不為所動,眸中冰冷,似乎在看一隻畜生。


    江弦受不了她這般眼神,他忍了很久了。怒火湧上心頭,他高高舉起手,巴掌就要落下——


    容宛瞳仁一縮。


    “喲,侯爺?”


    一聲戲謔的男聲倏然響起,容宛的身軀有一瞬間的僵硬。


    江弦一聽聲音隻好訕訕放下手,順著聲音轉過身去。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出,順著聲音看過去,個個嚇得麵如土色。


    “你看那馬車,掛著‘裴’一字……”


    “噓,閉嘴。你不要命了?”


    眾人都明白,那是提督府的馬車,來人是掌印裴渡。


    裴渡背著手從人群裏走來,唇角依然噙著淡淡的笑。他挑了挑眉:“侯爺的禮學得可真是好,大庭廣眾之下還捏著容姑娘的手腕,看來成遠侯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眾人麵麵相覷,欲散之際,裴渡卻笑道:“諸位莫走啊。不是想看戲嗎?本督給你們看。”


    他說得風輕雲淡,卻讓人毛骨悚然。


    沒一個人敢走,也沒一個人敢說話。眾人噤若寒蟬,這對食宮女風波還沒過,便又一波再起,個個都怕自己掉腦袋。


    裴渡瞥了江弦一眼,悠悠開口:“侯爺怎的還捏著人家姑娘的手腕啊?”


    江弦有些尷尬,鬆開了抓住容宛手腕的手。容宛得以逃脫,揉了揉發紅的手腕,疼痛未散,她微微蹙眉。


    裴渡上前一步,笑吟吟地問:“侯爺這是在做什麽?不如講給本督聽聽?”


    他笑得很假,假得讓人心裏發怵。


    江弦自然是不敢公然頂撞裴渡的。


    他依舊是不服氣,熱血一湧回答道:“掌印,此事的確是江某不對。但這是江某的私事,還望掌印不要再管了。”


    裴渡冷笑了一聲。


    他這一笑,眾人都抖如篩糠,生怕此事波及到自己。


    但一方麵,他們又想看戲,看看成遠侯與掌印到底有個什麽仇怨。


    裴渡不緊不慢道:“侯爺擋了本督的路,若是本督不管,那路還怎麽走?來往的馬車都不要過了?”


    江弦深吸一口氣,低三下四地回答:“掌印,江某這就走。”


    裴渡皺了皺眉:“誒,別走呀。侯爺不是說容姑娘負了你嗎?本督既然管了,就管到底。諸位聽好了,是侯爺在大庭廣眾之下抓住女子的手腕不說,還想拉著容姑娘不知道走到哪裏去。可都聽清楚了?”


    眾人點頭如搗蒜。


    江弦實在是忍不住,扯謊嘴硬道:“抓住她手腕我知錯,你會何時看見我欲拉容姑娘走了?”


    裴渡沒說話,隻撥了撥手中的佛珠,掃了那孩子一眼。


    那小孩兒跳出來叫:“我看見了!是他用力拉這個姐姐走!”


    江弦一時間窘得滿臉漲紅。


    裴渡又笑吟吟道:“侯爺既然與姑娘隻是訂婚,但並未成親。這婚姻之事,想必姑娘也是不願的。你如此去逼迫她,這般不愧是大齊第一君子,京城五大公子之首。真是知禮明儀,本督佩服!”


    原是這樣……


    眾人漸漸轉變了對江弦的態度。


    這閹豎句句陰陽怪氣,貶得江弦一陣難堪。他忍住怒火道:“不知掌印為何要管江某的事情?”


    裴渡勾了勾唇角,笑得更深,拍了拍他的肩:“天子腳下,竟還有這樣的事發生,真是讓本督驚奇。本督不是有意針對你,放心。”


    話裏話外,都是“我故意針對你”。


    老侯爺對他說,他在朝堂上擋了裴渡的路,故而他這樣針對自己。


    他咬了咬牙。今日忍下這一辱,待日後,必將一一奉還!


    江弦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聲好氣道:“掌印,今日是江某不對,我馬上給容姑娘賠罪。”


    容宛揉著自己疼痛的手腕,瞥了他一眼,淡聲說了一句:“侯爺這賠罪,小女可受不起。”


    她並沒有給江弦台階下。


    這樣一來,眾人都被帶了風向——這成遠侯原是這般小人!


    這三小姐若是嫁了他,這日子還怎麽過?


    容宛溫婉可人,門第也高,不知是多少世家公子夢寐以求的妻子。如今要嫁成遠侯,眾人不禁有些唏噓。


    江弦窘得恨不得鑽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卻隻能訕訕地討好:“容姑娘,今日實在是江某的不對。江某今後定不負你,可好?”


    容宛輕輕笑了一聲,卻像是戲謔的冷笑:“侯爺言重了。小女先走一步,恕不奉陪。”


    天有些陰,黑雲壓城,看樣子要下雨。


    不過一會兒便淅淅瀝瀝下了些小雨,來順忙給他遞傘。裴渡右手撐著傘,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這戲看得可有趣?下雨了,諸位散了罷。”


    眾人如釋重負,忙作鳥獸散,容宛和瑞珠也不知去了何處,隻剩江弦一人立在原地,怔怔地吹著涼風。


    裴渡“呦”了一聲,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侯爺不走?雨越下越大了。”


    雨太寒,江弦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瑟縮著搖了搖頭:“掌印,我馬上走。”


    裴渡見他逃竄一般離開了市井,滿意地笑了笑。


    那唇邊的笑意又很快淡下來,消匿不見。他徑自一人撐傘立在雨中,朝屋簷下走去,示意讓他別跟過來。


    他遠遠看見那屋簷下,待著容宛與瑞珠二人。


    “瑞珠。”


    容宛站在屋簷下,看著雨從簷下滾落,打在青石磚上。淅淅瀝瀝的雨聲充斥著她的雙耳,她歎口氣:“得找個世時間好好謝謝掌印。他幫我解了兩次圍,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他。”


    瑞珠睜大了眼:“小姐,你要去見掌印?”


    容宛麵色有些疲倦,輕聲說:“見也見不到。雖是感激他,也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我也怕惹惱他。”


    她的思緒漸漸飄遠,又陷入一片回憶之中。


    其實她與裴渡,好像在什麽時候見過。


    她也不知道,隻是覺得他莫名有些眼熟。


    或許是錯覺。


    前世在與江弦的婚宴上,裴渡其實是來過的。


    他也來賀喜。當時鬧得婚宴上還有些不安寧,一個太監莫名其妙來賀喜,誰見了都覺得不應該。


    但裴渡,的確是收到了請柬。好像是他來了一趟成遠侯府,便帶著請柬走了。或者說,這請柬是他自個兒要的。


    那時成親的時候,嗩呐連天。江弦挽著她的手,她蓋著蓋頭,一步步與江弦走向喜堂。四周賀喜聲音不斷,但沒有人知道,她跌入的將是深淵地獄。


    在一片賀喜聲中,她勾著唇角,卻隱隱覺得前路未卜。她似乎就站在懸崖邊緣,這一愣神中,手竟有些微微地發抖。


    江弦那時低聲道:“宛兒,莫抖,馬上就到了。”


    馬上就到了嗎?


    她回不去了。


    耳邊的嘈雜聲如同潮水,順帶著江弦的這一句話,淹沒在她滾滾思緒之中,她聽不明晰。


    那一瞬間的遲疑,在現在看來,是對的。


    她跌入的,確實是無間地獄。


    在喜宴散去後,第二天她拜完公婆回到自己的院落,卻意外地見到了一封請柬。


    那請柬上寫著兩個字:“嬌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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