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可昕正要解釋給女兒聽,眼前的門被人從裏麵推了開。


    陸玉珍一手掐著腰,瞪著眼睛道:“說說說,編排我不知道找個遠點的地兒去說?”


    一牆之隔,外麵有什麽動靜,家裏自然聽的一清二楚。


    不等溫可昕說話,陸玉珍拿眼睛一瞥,“有什麽事兒家裏不能說?站在外麵叫人家看著像什麽話,趕緊進屋。”


    陸玉珍今年剛五十歲,臉頰周圍堆了褶皺,額角銀發斑白,但一雙眼睛卻精亮很有神采,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在後腦勺哪裏盤了個發髻。


    這不,她這三句話,說的中氣十足,那些本來還想看熱鬧的,聽了連忙把窗戶給關上了。


    說著,陸玉珍側過身讓母女倆進了門,溫可昕也不惱不急,點點頭就走了過去。


    進屋後,陸玉珍‘嘭’的一聲關了門,繃著臉走到溫可昕身邊,幫她把身後的包取了下來。


    溫可昕轉頭高高興興看著陸玉珍:“謝謝媽。”


    陸玉珍白了溫可昕一眼,不自然的轉過頭,將包放在了桌上,不再開口說話,腰板卻挺的直直的。


    “奶奶!”沈瑤悅掙紮著讓媽媽放自己下來,興高采烈的撲到了陸玉珍懷裏,一看見奶奶,扭頭就把什麽生氣不生氣給忘到了天邊兒。


    陸玉珍怕小瑤悅跌倒,連忙扶住她。


    小瑤悅在陸玉珍的懷裏蹭啊蹭的,直到陸玉珍把她抱起來,這才揚起小臉,激動的說,“奶奶,悅悅想你,想到腰都疼了!”


    陸玉珍眉梢都帶著笑意,親了親小瑤悅的臉蛋,卻嚴肅道:“胡說,小孩子哪兒有腰!”


    陸玉珍早年在村裏上工,傷了腰,時不時就喊腰疼,小瑤悅學會的前五句話裏,就有腰疼這倆字。


    “唔,那奶奶的腰疼不疼鴨,要不要悅悅給奶奶呼呼氣,奶奶奶奶,悅悅昨天沒有哄奶奶睡覺,奶奶乖不乖鴨~”


    小孩子的想法天馬行空,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陸玉珍本想好好再教導一番‘小孩子有沒有腰’的話題,可小瑤悅已經又爬到了她身後,墊著腳尖要給她呼呼。


    “你這個小丫頭。”陸玉珍心裏像塞了棉花一樣柔軟,聲音都和藹了許多。


    但頓了頓,陸玉珍似是想到了什麽,微微歎了口氣。


    “呼呼氣,痛飛飛~”


    在陸玉珍身後的小瑤悅當然沒看到奶奶的表情,認真的呼呼了好幾下。


    “悅悅,我們一整天都沒有見奶奶了對不對。”溫可昕想了想,對小瑤悅招招手。


    “嗯嗯!這——麽——長的一天!”


    小瑤悅瞪大眼睛,用胳膊給媽媽比劃了她能比劃的最最大的範圍。


    “奶奶這麽長一天見不到悅悅,現在咱們跟奶奶玩捉迷藏讓奶奶開心,你快去藏好,我們一會兒去找你好嗎?”


    玩遊戲?!


    小瑤悅聽了都要饞哭了!


    “好!”


    應了一聲後,小瑤悅邁開小短腿就往屋裏藏,一邊還不忘讓910guang奶奶閉眼睛。


    陸玉珍嘴角的笑意隨著小瑤悅進屋收了回來,眼中的不舍也藏了起來,“溫家人怎麽不讓你兄弟跟你一起,你這還帶著個孩子。”


    溫可昕知道陸玉珍還誤會著,解釋道:“媽,往後別提溫家了,昨兒溫小山來說的話根本不是我的主意,我不會走的。”


    屋裏安靜了幾秒鍾,陸玉珍一直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她看了眼窗外,突然長歎了口氣。


    “你帶著悅悅走吧,我是個沒福氣的人,別連累你們。”


    陸玉珍的父母原來都是煉鋼廠的會計,讀書人家,後來因為大運動的關係被打成了走/資,老陸夫妻倆沒抗住壓力,在農村去世了。


    而陸玉珍為了不影響丈夫沈立剛在縣城的工作,在沈立剛勸說下離了婚,帶著倆孩子下了鄉,也就是溫家在的裏壩村。


    兩人約好,沈立剛每月偷偷給陸玉珍寄錢回去,哪知道沈立剛不是個東西,老婆常年不在身邊,就動了心思,另外娶了女人。


    陸玉珍知道後找到城裏,結果沈立剛把倆人的離婚證往地上一摔,壓根不認她。


    為了兩個孩子,她不能一直在外麵,陸玉珍硬是忍下了這口氣,重新下了鄉。


    後來陸家平反,原來住的家屬院也重新通知陸玉珍回來住,那也正是溫可昕與沈卓結婚的時候。


    作者有話說:


    為了哄不好好睡覺的小瑤悅,陸玉珍:今天悅悅不陪奶奶睡,奶奶就睜一整個晚上眼!


    悅悅(大驚!):奶奶抱抱睡!!


    陸玉珍and溫可昕:嘿嘿嘿,小孩子真好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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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溫可昕跟著陸玉珍一家三口來家屬院安家後才知道,陸玉珍從前還不是這個脾氣,她父母都是有文化的讀書人,要不是在鄉下那些年的磋磨,陸玉珍也不會轉了性兒。


    當年陸玉珍身上背著所謂‘走資’出身的標簽,要再不潑辣點,怎麽護得住兩個孩子。


    這樣的一生,被別人知道後,都忍不住感歎一句沒福氣。


    跟陸玉珍一樣,在劇裏,溫可昕也覺得自己沒福氣。


    可人這一輩子,靠的從來不是所謂的‘福’,而是自己的能力。


    她甚至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劇裏的那個溫可昕偏執的把所有過錯都怪在自己身上,偏執的覺得是自己害了親女兒。


    而真正的惡人,反而活得心安理得。


    “誰說媽沒福氣。”溫可昕看了眼裏屋半掩著的門。


    “媽的兒子是軍人,咱們人民群眾誰不佩服軍人,我看是那些人沒福氣跟在你身邊。”


    陸玉珍目光微怔,還是搖了搖頭,“昨兒我聽你弟的話了,溫家想的沒錯,留在這兒白瞎你這個人了,你還年輕,將來有好日子過。”


    說著,陸玉珍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小瑤悅的屋裏,“你心疼孩子,悅悅跟著媽媽過也好,我前幾天也聽人說了,陣亡通知有時候要一年才能下來,到時候通知書給你寄過去。”


    丈夫死亡的話,就不需要離婚證了,但需要死亡證明才能重新結婚。


    “媽,往後這話別再說了,叫悅悅聽見也不好。”


    溫可昕站起身,將包裏帶過去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態度強硬再次拒絕了陸玉珍。


    “咱們一家四口相處兩年,突然換個家,我這個大人都不適應,更何況您一手帶大的悅悅?她不會舍得跟您分開的。”


    陸玉珍原本堅決的目光此刻稍微柔軟了一些。


    她是知道自己兒媳婦兒的性格的,打小就比別的孩子有主意,打定了的事兒,別人很難說動。


    昨天她以為兒媳婦兒是自願回家的,心裏雖然難受,但卻沒了去找溫可昕回來的想法。


    將包收起來後,溫可昕認真看著陸玉珍,絲毫沒有半分作假,“以後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別再提這事兒了。”


    陸玉珍眼角不知何時濕潤了,她側過身擋住溫可昕的視線,拿帕子擦了擦,轉過頭時已經恢複了神采。


    “沒點規矩!跟我說話都敢這麽不客氣!”陸玉珍拔高了聲調,但紅紅的眼角卻是掩蓋不住的。


    溫可昕挑挑眉笑了,兩個都清楚彼此的脾氣,溫可昕也跟陸玉珍鬧慣了,相視一笑,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對了媽。”


    溫可昕想起什麽,皺了皺眉,“您剛才那些‘陣亡通知’的話是從誰那兒聽說的?”


    “陳雨順昨晚上家裏來說的,咋了?”


    小陳大名陳雨順,是沈卓的堂哥。


    沈卓的父親因為二婚不再跟陸玉珍來往,但沈立剛有個大姐沈明珠,倒是經常接濟陸玉珍一家三口。


    “我記得打從今年開春,堂哥就經常過來看您吧。”


    陸玉珍回憶了片刻,“嗯,往年兩三個月才來一回,今年倒是常來。”


    那就是了。


    溫可昕心裏冷笑,兩年前沈卓參軍,是沈明珠托人找關係讓他去報的名,沈卓剛進城不認路,沈明珠的兒子陳雨順還來帶他去報名點。


    打那之後,陳雨順經常看望陸玉珍,每次都要仔細打聽沈卓的情況。


    她們一家都覺得陳雨順隻是好心,就連溫可昕,也是知道劇情後才明白過來,陳雨順這麽做就是為了城裏供銷社售貨員的工作。


    這個工作原本是屬於沈卓的。


    “媽媽——你猜猜小悅藏哪裏啦呀——”


    沈瑤悅的聲音打斷了溫可昕的思緒。


    兩個大人說話這會兒功夫,屋裏藏著的小瑤悅忍不住了,隻當是兩個大人笨蛋,沒有找到自己,就想著出聲提醒他們。


    陸玉珍彎了眼角,故意走路走出聲音來,“誒喲,我說怎麽找也找不到我們悅悅,奶奶這下可聽見聲音了。”


    屋裏瞬間安靜下來,藏在櫃子裏的小瑤悅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臉,呼吸都放到最小聲,緊張的不行。


    剛才還替大人找不到自己著急的小瑤悅,現在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出聲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可小瑤悅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櫃子門打開的聲音。


    於是,小瑤悅忍不住悄悄放下了擋著臉的衣服,然後從縫裏,看見奶奶正在翻被子找自己。


    小瑤悅這下高興了,‘啪嗒’一聲推開了櫃子門。


    “奶奶看!悅悅在這裏!”


    奶奶轉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還懊惱的拍拍腦門,引得小瑤悅更加有成就感。


    但看著奶奶好像很失落,小瑤悅高興完了,又連忙過去牽住奶奶的手。


    “奶奶別傷心,悅悅下次一定藏個能叫奶奶找得到的地方。”


    “悅悅真乖。”


    陸玉珍高高興興抱起小瑤悅親了兩口,她就知道,她們家悅悅最好,這麽小還會替人著想。


    看奶奶開心,悅悅趁熱打鐵,“那奶奶今天再玩五次捉迷藏吧,悅悅讓奶奶找到那種哦!”


    陸玉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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