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娣也紅了眼眶,見幾個孩子有些不知所措,頓時就照著白良傑的手臂拍了一巴掌,“你這是幹什麽,大過年的,讓孩子們跟著難受。”


    白良傑抹了一把眼淚,強作笑顏:“日子好過了,我高興的,都快吃吧。”


    “爸、媽,您放心,我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弟弟們也會越來越好的。”白辛夷安慰道。


    老太爺,應該是他們姐弟的爺爺了,白良傑這是想起去世的父親了。


    “爸爸,等我上學了,也像哥哥一樣好好學習,考第一。”


    彥彥一本正經的語氣把大家逗笑了,剛才的沉悶一掃而空,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豐盛的團員飯。


    大年初一拜祖先,白家一家六口早早地就起來了。白良傑在客堂北牆的條幾上擺了四個牌位,牌位前麵放了香爐。香爐裏正燃著香,煙霧嫋嫋。


    在白辛夷的記憶裏,白家好像從沒有回過杭州祭拜祖先,逢年過節都是在客堂裏燒香拜祭。


    “辛夷,來給老太爺上香。”白良傑將點燃的三炷香遞給了白辛夷。


    白辛夷跪在蒲團上,從白良傑手裏接過香,磕了三個頭後,插入了香爐裏。她看了下,四個牌位分別是白世元,白李氏,白皓中,溫瑞雲。


    接著,白良傑又依次將香遞給白俊庭、白俊祺和白俊彥。最後,是白良傑和楊愛娣夫妻倆,雙雙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後,白良傑泣不成聲:“老太爺,我無能啊……….”


    楊愛娣也是淚流滿麵,一下一下捶打著丈夫:“你這是幹什麽啊!”


    “爸爸媽媽怎麽了?”彥彥抱住白辛夷的手臂,帶著哭腔問。


    白辛夷安慰地揉了揉彥彥的頭:“爸媽想爺爺奶奶他們了。”


    “爸、媽,別難過了。”白俊祺和白俊庭分別將父母拉了起來。


    “嗯,不難過了。”白良傑已經緩了過來:“咱們收拾收拾,去滬瀆寺。”


    作者有話說:


    灶披間:廚房。


    第15章 再遇杜宇軒


    白家一直遵循著老家的習俗,大年初一燒香拜菩薩,從不間斷。去年家裏接二連三的出事,白良傑夫妻倆更是覺得要拜一拜。


    楊愛娣幾天前就買好了香燭,這邊拜祭好親人,一家人就換上衣服出門。為了表示虔誠,家裏今天早上一點葷腥沒沾,除了紅豆年糕和紅豆湯圓,還有兩個素色小菜。


    白家住的地方離滬瀆寺不遠,走路過去差不多三四十分鍾,白辛夷平時坐黃包車也就二十幾分鍾。


    考慮到白良傑的腿剛好,不能走遠路,白辛夷叫了三輛黃包車,白良傑和楊愛娣一輛,雙胞胎乘一輛,她和白俊彥一輛。


    一家人到滬瀆寺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平時上班,白辛夷都是遠遠的看一眼,從沒靠近過,今天才算是近距離的觀察這座聞名遐邇的古寺。


    這座始建於三國時期的千年古寺,幾經修繕,依然雄偉壯觀。


    山門口,人聲鼎沸。進入寺內,更是人挨人,人擠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香爐內,煙霧繚繞,濃重的檀香熏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時逢亂世,人們把希望寄托於神明。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想在大年初一討個好彩頭。


    白辛夷緊緊地拉著彥彥,雙胞胎兄弟倆也緊跟在父母身後,防止走散。


    一家人好不容易擠到一個香爐旁,楊愛娣從包裏拿出兩把香點燃,分給四個孩子一人三炷。


    白辛夷學著父母的樣子,雙手持香,對著不遠處的佛像,微微垂著頭,將香舉高,與眉頭平齊,心中暗暗祈禱。


    她以前隻信仰馬列主義,對那些燒香拜佛將希望寄托神明的行為很無語。可自從玩了把穿越,她的思維也變得多元化了。


    燒了香,一家人準備去大雄寶殿拜佛。人太多了,加上香燭濃鬱的氣味,讓白辛夷透不過氣來,根本沒有心情欣賞鍾樓和寶塔,隻想快點去大雄寶殿拜佛,好早點回家。


    “爸,小心點。”眼看著一個年輕人就要撞上白良傑,白辛夷立刻鬆開彥彥的小手,噌地一下就躍到了白良傑的麵前,一把扶住了他,接著又是一個轉身,將父親護在了身後。


    “孩子爸,你沒事吧?”楊愛娣和雙胞胎也圍住了白良傑。


    白良傑睜大了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剛才那個身手敏捷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女兒。


    “小赤佬,你找死啊!”一個尖利的女聲在白辛夷的耳邊響起。


    白辛夷下意識的看了過去,發現,竟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時髦女人,正對著彥彥破口大罵。


    彥彥嚇壞了,兩隻小手絞在一起,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赤佬,你叫誰阿姨呢?”女人柳眉倒豎,手指頭都快戳到彥彥的腦門上了,“你個有人生沒人養的窮鬼,亂叫什麽?”


    “你嘴巴放幹淨點!”白辛夷冷冷地看著時髦女人:“在佛門聖地出言不遜,就不怕佛祖怪罪?有事說事,你憑什麽罵人!”


    說著,又低下頭問彥彥:“彥彥,不要怕,告訴姐姐是怎麽回事?”


    彥彥抽噎道:“我剛才踩到了阿姨的腳,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給阿姨道歉了,可她還罵我。”


    “誰稀罕你個小赤佬的道歉,我花幾百塊大洋買的法國皮鞋,要是踩壞了,你賠得起嗎?”女人不依不饒。


    “你訛人呢?你這鞋子是鑲了金還是綴了鑽?還幾百塊大洋?別說我弟弟隻是不小心踩了一下,就是踩壞了也不可能賠你幾百塊大洋。想訛人也要換個地方,在這訛人,你就不怕遭天譴!”


    “你個窮酸說什麽呢?”時髦女人用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指著白辛夷,一副看什麽髒東西的模樣:“唉吆,我說是誰這麽張狂?原來是大上海的歌女白牡丹啊!你這種人到滬瀆寺,也不怕弄髒了佛門聖地?”


    女人身邊侍女模樣的姑娘,立刻誇張地用手扇了扇鼻子:“哪裏來的一股騷狐狸味?”


    “歌女怎麽了,不偷不搶的,憑本事唱歌賺錢,總比那些不事生產的米蟲強?”旁邊有人小聲說。


    “有錢人也不能這麽霸道啊,滬瀆寺又不是你家的,還不讓別人來啊?”


    “就是,佛祖才不會嫌貧愛富呢!”


    白辛夷聽著耳邊的議論,嘴角揚了揚。她看著不可一世的時髦女人,嗤笑道:“我隻知道佛不渡不明事理、妄造殺業、口業、邪淫,貪嗔癡慢疑惡習不斷,為了一時之得失而起惑造業,不畏因果的人,卻不知佛嫌貧愛富。”


    “你說誰淫邪?”女人鳳眼怒瞪著白辛夷,恨不能吃了她。


    “誰腦子裏裝滿了肮髒的東西就說誰!”白辛夷直接嗬嗬,合著這個女人隻聽到了“淫邪”兩個字。


    人越來越多,燒完香拜完佛的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圍上來,將雙方人圍得水泄不通。


    看著圍得越來越多的人,楊愛娣害怕了,悄悄扯了下白辛夷的衣襟,小聲說:“辛夷,咱們趕緊走吧。”


    “想走?沒那麽容易!”這時候,擠進來兩個身穿黑色中山裝,頭戴禮帽的年輕人,手一伸,攔住了白辛夷。


    “怎麽?光天化日之下還想撒野!”白辛夷輕嗤。


    她從小接受的是社會主義教育,做為一個優秀的刑警,懲惡揚善、維護正義,早就根植於她的骨子裏。所以,在麵對人性的醜惡和凶殘時,她從不畏懼。


    “隻要你們跪下把我們小姐的鞋子擦幹淨,就放你們走!”其中一個麵容冷漠的黑衣人說。


    “好,我來擦!”


    眨眼的功夫,楊愛娣已經蹲下來,攥著袖口,小心地擦拭著時髦女人皮鞋上的小腳印。


    “媽!”白辛夷的眼睛紅了。


    此刻,她無比痛恨這個不公的社會。也明白了無數先烈投身革命,並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初心。


    “是跪著擦!”另一個長得有點陰的黑衣男一腳踢開了楊愛娣。


    白良傑立刻上前扶起了楊愛娣,憤怒地看著黑衣男:“你們太欺負人了!”


    “那又怎麽樣?”時髦女人得意地說,眼睛卻是看向白辛夷:“你們家商量一下,看派誰跪著給本小姐把鞋擦幹淨。”


    時髦女人的話剛落,長得有點陰的黑衣男突然就掐住了離得最近的白俊庭的脖子,聲音發寒:“小赤佬,你來擦。”


    “放開小庭!”白良傑發瘋一樣撲過來。


    可還沒等他撲上來,就被另一個黑衣人一拳打倒在地上。


    “爸爸!”白俊祺和白俊彥撲到白良傑身上,白俊祺的眼中含著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齒地看著黑衣人。


    楊愛娣抱著臉色蒼白的白良傑放聲大哭:“孩子他爸,你怎麽樣了?”


    白辛夷的眼睛瞬間變得猩紅,時髦女人得意的嘴臉,黑衣男的羞辱,母親的卑微,弟弟們的無助,還有父親的無能為力,徹底摧毀了她最後的理智。


    “去死吧!”


    白辛夷握緊拳頭,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後,突然對著黑衣男的麵門直直的轟去,帶去了一股拳風。


    “你個小娘們敢打我!”沒有防備的黑衣人眼前一黑,下意識的鬆開了白俊庭。


    “爸、媽,帶弟弟們躲開!”


    “辛夷!”白良傑搖晃著站起來,還想要過來,被白辛夷喝住了:“快點帶他們躲開!”


    白良傑被女兒眼中的狠辣嚇住了,隻好拉著楊愛娣和彥彥往旁邊躲,雙胞胎兄弟倆也緊跟著往後退。有幾個仗義的人,好心上去幫忙,將他們幾人拽到後麵。


    白辛夷和對方的四個人被人群圍在了圈內,雙方形成了對峙局麵。


    “唐小姐要仗勢欺人嗎?”正在雙方劍拔弩張時,擠進來幾個年輕人,領頭的竟是青幫太子爺杜宇軒。


    “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不小心踩到了你,已經道歉了,唐小姐還不依不饒,未免太過心胸狹隘。那位太太也低聲下氣的給你擦鞋子了,你居然讓人家跪著擦,實在是欺人太甚。上海不是唐家的天下,由不得你們一手遮天。”


    杜宇軒的話,激起了時髦女人的怒火,“和杜少爺有什麽關係?杜少爺是想為歌女一家出頭嗎?”


    “別張嘴就是歌女歌女的,你家往上數還是泥腿子呢!不就是你爹跟著老傅當土匪才混出點模樣,身上的泥還沒洗幹淨呢,就看不起窮人了?”


    “杜宇軒,你說誰是土匪?”時髦女人氣得鳳眼圓睜。


    “小爺我說錯了嗎,你爹唐炳坤難道不是土匪出身嗎?”


    人群中,白良傑臉色大變,緊緊握著楊愛娣的手腕,身體有些站立不穩。


    “杜少爺慎言,我們先生身居要職,他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黑衣人怒視著杜宇軒:“杜少爺真的要為了這個歌女和我們家小姐作對嗎?”


    “不過是日本人養的一條狗罷了,小爺我叫他的名字都覺得髒了嘴巴。”


    “杜宇軒,你!”唐小姐氣得直打哆嗦,手指著杜宇軒:“你真以為你爹還是青幫老大呢,現在李肅林說了算,你信不信我爸一個電話打給他,就讓你在青幫待不下去!”


    “那就試試!”杜宇軒嘴角嘲諷地勾起:“唐欣,你記住,白小姐一家我罩著了,他們家但凡有個人磕著碰著了,我都讓你們血濺三尺!”


    “你?”唐欣站在原地,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杜宇軒太可怕了,明明清秀俊美的一個人,怎麽有那麽嚇人的眼神。她覺得自己要是再多看一眼,就會被他的眼神殺死。


    “你等著!”唐欣狠狠地瞪了白辛夷一眼,丟下一句話走了。


    “杜先生,謝謝你的解圍。”白辛夷真誠地向杜宇軒道謝。


    她覺得杜宇軒就是她的貴人,兩次出現,都幫她解了圍。而且,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的劉先生她自己就能輕易對付。這次,恐怕沒這麽容易了,她都做好自己受傷的準備了。


    “沒什麽,舉手之勞而已,小爺我最看不慣欺負弱小的人。”


    “還是要謝謝杜先生,如果沒有杜先生出手,我不會輕易脫身。哪天杜先生來大上海,我請杜先生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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