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那個什麽唐欣這麽囂張跋扈、人品低劣,原來根子壞了。


    好在唐欣在那之後,並沒有找他們一家人的麻煩,不知道是不是被杜宇軒的那句“血濺三尺”嚇到了。


    白辛夷實在是嘀咕了傅靖之的影響力,一連好幾天,所到之處,聽得最多的名字就是傅靖之,就連坐黃包車,車夫都得說上幾句。


    舞廳更是從客人到舞女,幾乎都在議論他的事。


    可還沒等眾人從他槍殺上峰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又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再一次在上海灘掀起了驚濤駭浪。


    傅靖之在押解武漢的途中被人劫走,而劫走他的人,是大道政府警察局局長唐炳坤。


    ***


    法租界的一棟老式洋房內,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年近六十的傅玉湘正大發雷霆,“我說過多少次了,唐炳坤心術不正,讓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你怎麽就不聽呢?”


    “父親倒是說說,我該怎麽做?乖乖地被押到武漢判死刑嗎?”傅靖之譏誚道。


    傅玉湘一拍桌子:“死刑也是你應得的,將帥不和乃兵家大忌,你的軍校白上了嗎?”


    “楊文勝克扣軍餉,戰時跑去徐州城逛窯子,不懂戰術瞎指揮,害得兄弟們白白流血犧牲,難道不該殺嗎?我隻恨自己手軟,沒有一槍結果了他,隻要了他一條腿。”


    “那你也不能動用私刑,你可以反映給上級。”傅玉湘的火氣小了些。


    “等反映到上麵,城池都丟了。我們一次次戰敗,除了武器不如日軍,更大的原因是各支隊伍心懷鬼胎,保存實力,以及楊文勝這樣屍位素餐的酒囊飯袋。隻有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全民抗戰,才能將日本人盡快趕出中國。”


    “老三啊老三,你說的好聽,可你為什麽還和唐炳坤攪在一起?你要是還想繼續上戰場,我就舍下這張老臉,親自去求凱申,讓你戴罪立功。”


    “父親不必了,我已經看透時局,回來當個富貴閑人也不錯。”傅靖之隨意地靠在沙發上,一雙筆直的長腿交疊在一起。


    臉上青黑的胡茬,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英俊。


    “我傅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你和唐炳坤這個漢奸攪在一起,你是不是也想當漢奸?”傅玉湘抓起一個茶杯砸了過去。


    傅靖之側了側身子,輕易躲了過去。


    “我怎麽生了你個逆子!”傅玉湘被傅靖之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當年有多以這個兒子為傲,現在就有多失望。


    妻子黃美雲輕撫著傅玉湘的胸口,一邊為他順著氣,一邊嗔怪地看著傅靖之:“靖之,你怎麽這麽和你父親說話?”


    “母親,您又不是不知道,老三一向我行我素,說帶著隊伍和國民軍整編,招呼都不和父親打一聲就帶著隊伍走了。現在倒好,成了光杆司令,傅家軍被他敗光了。”坐在對麵的傅靖生火上澆油。


    傅靖生年長傅靖之十歲,是傅玉湘的長子,沒有繼承父親的衣缽成為將軍。現下在兩家洋行掛了個董事,靠分紅和祖產生活。


    傅靖民見大哥給老三上眼藥,也當仁不讓,“父親,您就別生氣了,老三可是我們三兄弟的佼佼者,誰不誇一句傅三公子,咱們傅家就靠他光宗耀祖了。”


    “指望他光宗耀祖,我們傅家的祖宗都能被他氣活了。”傅玉湘剛剛下去的火氣又被勾了上來,黃美雲又是好一陣的勸慰。


    傅靖生的妻子方紅和傅靖民的妻子徐雅琴,也適時地表現出賢惠來,麵上擔心傅玉湘這個公公,言語中卻處處暗示傅靖之不孝順。


    傅靖之淡淡地看著這一切,仿佛一個局外人似的。


    “夫人,梁媽讓我問一下,今天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菜?”這時,廚房的幫傭阿玲過來問黃美雲,打破了現場壓抑的氣氛。


    “鬆江鱸魚,八寶鴨,”黃美元還想要說下去,忽然看到兩個兒媳暗下來的臉,口中的話馬上拐了個彎,“再做幾個孩子們愛吃的拔絲蘋果,拔絲山藥,水晶蝦仁,糖醋裏脊。”


    阿玲這邊剛出去,另一個女傭秀兒緊跟著進來稟報:“老爺,夫人,唐欣小姐來了。”


    聽到唐欣的名字,傅靖之的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伯父,伯母,靖之哥哥!”隨著一聲嬌滴滴的呼喚,一股香風也飄了進來。


    唐欣一進門,視線就落在了傅靖之的臉上,再也移不開了,化著精致妝容的臉龐上帶著喜悅。


    “欣欣來了,實習還順利嗎?”黃美雲招呼唐欣坐下,才將她的目光從傅靖之的臉上拉了回來。


    “謝謝伯母的關心,挺順利的。”唐欣和黃美雲說著話,目光還不時地往傅靖之那瞟。


    方紅和徐雅琴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撇了撇嘴。


    轉瞬間,兩人又立刻換了一副麵孔,一左一右坐到唐欣的身側,親密得就像是親姐妹。


    “欣欣的頭發在哪做的,真漂亮。”方紅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徐雅琴奉承起唐欣來也是不逞多讓,“是欣欣長得漂亮,留什麽發型都好看。”


    “在大上海理發店做的,經理親自做的,他一般不接待客人的。”唐欣敷衍地回應方紅和徐雅琴。


    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傅靖之的身影,見他端著茶杯不緊不慢地喝茶,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有些著急。


    “欣欣下次做頭發的時候,能帶我去嗎,我也好沾沾光,讓經理親自做頭發。”徐雅琴熟絡地說。


    方紅唯恐落下自己,連忙說道:“也叫上我一起。”


    唐欣想要和傅靖之說話,偏偏兩個女人還沒有眼色的纏著她,讓她好煩。


    忍了一會兒,她再也忍不住了,噌地一下站起身,幾步就到了傅靖之跟前,一屁股坐到他的身旁,嬌嗔道:“靖之哥哥,你都回來好幾天了,也不來找我,要不是爸爸,你………”


    傅靖之往旁邊挪了挪,離唐欣遠了點,沉著臉說:“我沒讓唐炳坤救我,是他自己要救的,別在我麵前邀功。”


    唐欣委屈得眼睛立刻紅了,帶著哭腔說:“那是我爸爸,你怎麽能直呼他的名字,讓我多難過啊。”


    “你難過和我有什麽關係?”傅靖之不耐煩地說。


    看唐欣吃癟,剛剛被落了麵子的方紅和徐雅琴差點沒笑出來,兩人頭一次發現,自己這個小叔子好像也沒那麽討厭。


    而傅靖生和傅靖民就沒妯娌倆這麽高興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後,傅靖生首先對著傅靖之發難:“唐叔叔好心救你,你不知恩圖報不說,還對欣欣冷言冷語,你還有沒有點紳士風度?”


    “別說紳士風度了,連男人的氣度都沒有。難怪都二十七了還沒有成家,就你這樣,傻子才願意嫁給你!”傅靖民一陣冷嘲熱諷。全然忘了,眼前就有這麽一個“傻子”,上趕著想要嫁給傅靖之。


    黃美雲看著兩個繼子對兒子冷言冷語,想要說點什麽,可又怕被人說繼母偏心,隻好咽下了想要說的話。你好,jsg


    傅玉湘看不上唐炳坤,也不喜歡唐欣,但年輕人的感情他懶得管,就這麽坐在對麵冷眼旁觀。


    好在這種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家裏的司機將幾個上學的孩子接了回來。四個十幾歲的孩子,正是鬧騰的年齡。


    和他們的父母對傅靖之帶著敵意不同,四個孩子都很崇拜自己的小叔,尤其是三個男孩。即使麵對小叔不苟言笑的冷臉,三個男孩還是圍住了小叔問東問西。


    “小叔,你們有沒有和小日本拚刺刀?”傅靖生的大兒子傅正南問。


    還沒等傅靖之回答,傅靖生就譏誚地說:“你小叔是逃兵,他差點把自己的上峰斃了,被押解到武漢軍事法庭,這是偷跑回來的。”


    “你胡說,我才不相信小叔是逃兵。”傅正南十幾歲了,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立刻反駁傅靖生。


    傅靖生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兩個兒子為什麽就這麽親近傅靖之,明明老三連話都沒和他們說幾句。


    傅靖生的二兒子傅正北和傅靖民的大兒子傅正東同年,兩個小子也不認同傅靖生的話,用實際行動支持小叔,一左一右坐在小叔旁邊。


    直到開飯時,兩個小子還坐在傅靖之的左右,讓想和傅靖之親近的唐欣恨得牙根直癢。要不是想在傅靖之麵前扮淑女,她早就沉下臉了。


    傅玉湘草莽出身,傅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大人們說著自己的話,幾個孩子也說著學校裏的趣事。


    傅靖生和傅靖民兄弟倆看起來,似乎對唐欣很好,總是有意無意的把她和傅靖之往一塊扯。方紅和徐雅琴也紛紛配合自己的丈夫,都快把唐欣誇成花了。


    黃美雲對唐欣也很照顧,不斷地用公筷給她夾菜:“欣欣吃菜,以後把這當成自己家,常來玩。”


    偏偏當事人傅靖之,除了偶爾和幾個侄子說句話以外,全程沒什麽表情。


    匆匆吃了一碗飯,傅靖之便站起身,和傅玉湘和黃美雲打了個招呼:“父親,母親,我回去了。”


    “靖之,你怎麽就吃了這麽一點?”黃美雲擔心地看著兒子。


    傅靖之沒有回應,邁開大步已經往外走了。


    “看見沒有,他就是這樣目中無人,丟下父親母親一個人走了。”傅靖民不滿地說道。


    “靖之哥哥,你等等我!”唐欣放下筷子,立刻追了出去,可院子裏哪還有傅靖之的身影。


    正在她四下尋找時,從別墅後麵開出一輛黑色轎車來。


    轎車從她身邊疾馳而過,車內,傅靖之的側顏如雕琢一樣好看。


    “傅靖之,你個混蛋!”唐欣氣得直跺腳。


    她哪裏配不上他了?她長得漂亮,又是大學生,父親還是警察局局長,多少男人想接近她。


    偏偏傅靖之對她冷冰冰的,無論她對他有多好,都不曾換他個笑臉。


    他憑什麽這麽對她?她為了他,哀求父親救他,還苦苦等了他六年。


    自從十六歲那年喜歡上他,她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別的男人。


    這輩子,傅靖之隻能是她的。


    唐欣漂亮的鳳眼裏閃著勢在必得的光。


    ***


    白辛夷吃過午飯,休息了一會後就出門了。


    去上班之前,她想先去修剪一下頭發。因為後腦勺縫針,後麵的頭發剃掉一塊,現在頭發長長了,看起來亂糟糟的。


    雖然快到五一,但昨天下了一場雨,氣溫下降了不少。白辛夷穿著夾棉的旗袍,身上還有些涼意。


    黃包車夫將她送到大上海舞廳對麵的理發店,收了她三個銀角子。


    還沒等白辛夷開門,裏麵就出來一個洗頭小妹,熱情地迎了上來,“小姐,歡迎光臨大上海理發店。”


    理發店開在大上海舞廳對麵,還取了大上海理發店這個名字,有借勢的意味。加上理發店的手藝確實不錯,又童叟無欺,生意非常好。


    白辛夷跟著洗頭小妹進入店內,看了眼忙碌的師傅們,問洗頭小妹:“我要修剪一下頭發,你看哪位師傅有時間?”


    “小姐,您先稍等一下,師傅馬上就好。我們店新出了一款燙發,特別適合您的氣質。”洗頭小妹趁機向白辛夷推銷。


    “我不燙頭發,修剪一下就可以了。”白辛夷笑了笑。


    無論什麽時代,理發店都搞推銷這一套。


    畢竟是上海灘有名的理發店,管理就是到位。洗頭小妹雖然有些失望,可還是盡心盡力地給白辛夷洗了頭,又仔細地擦幹了水分。


    這時候,正好有個理發師空了下來,白辛夷坐到了椅子上。


    理發師的手藝不錯,隻用了半個多小時,就將白辛夷一頭參差不齊的頭發修剪的清爽漂亮,整個人都精神了。


    白辛夷滿意地交了錢,拿著手提袋走出了理發店。


    她看了看對麵,快到舞廳上班時間,陸續有舞女進入舞廳。


    白辛夷正要朝對麵走,就見隔壁的巡捕房裏忽地衝出來幾個手拿警棍的印度巡捕,嗚哩哇啦的朝著前麵跑去。


    巡捕們跑進了一家商行,旁邊有人議論,說是有人搶劫商行,巡捕過去處理。


    白辛夷看了會熱鬧,朝對麵的舞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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