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的指尖故意碰到她的耳垂時,溫庭姝身體不由輕顫了下,不知該如何回應他這句話,索性不回應,溫庭姝正想著要如何詢問他成親那夜的事,他的手已經試探性地摟住她的腰,聲柔似水道:“姝兒,先前你說不想在宋府那張床上與我雲雨,如今這裏是你的閨房,可否讓我留宿在此?”


    果然,他來這便是為了這事。溫庭姝莫名地想到方瓊,再看看他,內心不由來了氣,一把推開了他,見江宴微訝地看著她,溫庭姝思索了一會兒,緩緩走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盯著他看。


    江宴眯了下鳳眸,正覺莫名,便聽她說道:


    “成親那夜,進到新房的人是你吧!”溫庭姝此刻無心與他親近,尤其是知曉他來找她就為了隻是為了和她做那事後,她更加不想給他碰自己。


    江宴麵色微滯,內心覺得不大妙,但下一刻,他又氣定神閑地微笑道:“姝兒,你是怎麽知曉的?”


    溫庭姝心口不由起伏了下,忍著氣,“不要用這般輕浮的態度來敷衍我,你當時為什麽要戲弄我?是不是覺得戲弄我很有趣?”


    江宴臉上的笑容斂去,鳳眸掠過些許困惑,他沉默了會兒,才道:


    “不是因為有趣。”江宴其實也不大清楚自己當時的心理,但麵對溫庭姝惱怒的神色,江宴想,若不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她定是要生氣不理人的。


    第68章 ◇


    ◎“熱,不要被子。”◎


    “其實有一件事你不知曉, 當初你哭從馬車上離去之後,我便後悔了。”


    聽到江宴說起當初在馬車上的事,溫庭姝臉色有些窘迫, 溫庭姝覺得那是自己最丟臉的一次, 相當於向他表白心意,卻被他拒絕了。


    江宴繼續說著:“當初我父親向你家提親雖不是我的主意,可與你相遇之後,我卻改變了主意,我原本想從宋清手中把你奪過來, 讓你成為我的妻子。”他目光沉沉地凝望著她,隨後又遺憾似地歎了聲:“可是後來發生了不可預測的事情。”


    對於他的話,溫庭姝持著質疑態度, 這種沒有實證的事情, 他如何說都行。


    “在白雲寺的那群盜匪名為浪人,當時組織正在追剿他們, 他們在各個州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導致無數百姓家破人亡, 連官府也拿他們無可奈何,他們一路流竄至汴陽,我擔心他們會在汴陽城殺戮百姓, 所以隻能暫時拋下你我之事。這事關無數百姓們的安危, 所以我隻能暫時放下兒女私情,姝兒你能理解麽?”


    溫庭姝不覺點了點頭, 他這些話溫庭姝是相信的, 說起來溫庭姝其實很敬佩他這一點, 隻是常常因為他輕浮的舉動而忘記這事。


    見溫庭姝同意他的想法, 江宴目光微柔,“可是那群浪人太過狡猾,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的蹤跡,又被他們溜走了,最終確定他們隱在南陰山後,我便派人在那裏把守,隨後趕回汴陽,可是你和宋清的婚事已成定局,這令我陷入無比的後悔之中。”


    見他扯回到親事上,溫庭姝麵色又變得冷淡起來,“你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吧。而且這些事與你捉弄我有何關係?”


    “有關係。”江宴眸中掠過遺憾之色,“如今說這些話是沒用了。當我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看到你們手執同心結拜堂時,這令我心生嫉妒,我擔心你會愛上宋清,畢竟他不論是容貌或者才華都討女人的歡心,所以才想出那樣的招數讓你對他心生厭惡。”


    溫庭姝內心登時感到吃驚,沒想到他捉弄自己是為了讓她對宋子卿心生厭惡,他的目的達到了,溫庭姝不由心生怒火,“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卑鄙無恥麽?”而且她根本不相信那時的他會嫉妒宋子卿,他的話永遠隻能信一半。


    “我知曉我的行為很卑鄙無恥,當時的我滿腦子都是你和他在一起的畫麵,才會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失去了理智,做出欺負你的事情來,但那真不是衝著你來的。”江宴攜起她的手,眼神溫柔地凝望著她,“姝兒,我不祈求你的原諒,你若還生氣的話,你也可以欺負回來。”


    溫庭姝本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聽到他最後的話後卻頓了頓,還能欺負回來麽?溫庭姝怔怔地問:“怎麽欺負回來?”


    江宴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低聲說道:“我給你個機會,你可以捆綁住我的手腳,蒙上我的雙眼,然後對我……為所欲為。”


    溫庭姝聽聞他的話不由在腦海中想了一遍,怎麽感覺不正不經的?溫庭姝蹙了黛眉,對上他耐人尋味的目光,不由一愣,這根本就是他想要的吧?溫庭姝內心不禁又有些惱起來。


    “你這人嘴裏就沒有一句正經話。”她當初怎麽會以為他是守禮君子的?溫庭姝紅著臉抽回手走到西施小榻坐下,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差點又被他牽著鼻子走,忘了追究此事。


    溫庭姝內心感到懊惱,但他已經說了一大堆花言巧語,她還能如何計較?溫庭姝發現有時候不是自己願意輕易地原諒他,而是他太會說話,堵得她無話可說。


    她每次生氣,他不是情話連篇,哄得人沒辦法繼續生氣下去,就是用些曖昧的話語撩撥她,讓她心慌意亂,忘了去計較他的過錯。


    溫庭姝不想再討論此事,便轉移話題:


    “你下次來能不能敲門進來?總是這般無聲無息的出現,讓人很害怕,你又不是采花賊,為何總是這樣?”


    江宴走到她身旁坐下,輕笑道:“說起來我覺得自己倒挺像采花賊,你便是那鮮豔欲滴的嬌花。”


    溫庭姝聞言內心又開始生氣起來,這男人是隻聽自己願意聽的麽?溫庭姝抿唇不語,突然間不想再和他說話。


    江宴見她麵色難看,想到之前她被采花大盜嚇到的事,鳳眸不由掠過後悔之色,他柔聲說道:“抱歉,讓你想起不好的事了麽?”


    溫庭姝內心歎了口氣,“江宴,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適,就不留你了。”


    溫庭姝原本以為自己說了這話之後,江宴便會自覺離去,但她忘了,江宴根本不是宋子卿,一聽她身子不適,他先是一怔,隨後問:“身子不適?怎麽個不適法?”


    溫庭姝總不能說是被他氣得頭疼,溫庭姝不說話,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


    江宴見她不答話,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皺了下眉,“肚子疼?頭疼?”


    溫庭姝搖了搖頭,仍舊沉著臉不說話。


    “不知道哪裏疼?”江宴問,隨後眉皺得更深,“我帶你去看大夫吧。”


    溫庭姝見他一臉關切的模樣,禁不住又有些心軟起來,他搖了搖頭,還是說了話,“不是很難受,就感覺心口有些悶,我想睡一下。”


    “嗯,那你睡吧。”江宴微頷首,道。


    溫庭姝正要起身,卻被他打橫抱起,“我自己能走……”


    江宴不理會她的反抗,直接將她抱回了內房,將她放在床榻上,又令她躺下。


    “你睡吧,我在這守著你。”江宴拖來一張圓凳,坐在床頭旁,想了想,又俯身,把一旁的被子扯過來蓋在她身上。


    他坐在她身旁,又一直看著她,溫庭姝哪裏睡得著,隻覺得十分別扭,想說些什麽緩解這尷尬的氣氛,便小聲說道:“熱,不要被子。”


    “蓋著。”江宴語氣不容反駁,隨後鳳眸在屋內四處一掃,看到坐榻上的團扇,便起身子走過去拿過扇子,回到床邊坐下,麵不改色地用團扇替她扇涼。


    溫庭姝有些詫異,又覺得不好意思。


    江宴輕輕扇著,“還熱麽?”那壓低的聲音顯得無比溫柔。


    溫庭姝原本對他還有氣的,可是心卻因為他溫柔體貼的舉動而酸酸的,軟軟的,一點也氣不起來了,“不熱了。”她輕聲說道,隨後又羞澀地背過身去,不然被他看著,她根本睡不著。


    江宴看穿她的心思,不由莞爾一笑,什麽也沒有說,仍舊給她扇涼。


    次日,晨曦從窗戶照進來,溫庭姝從睡夢中醒來,床頭便已經無了江宴的身影。


    溫庭姝推枕而起,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她有些詫異,昨夜江宴守著她,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事實上她卻很快便睡著了,而且睡得很安穩,江宴何時走的,她竟不知曉。


    聽聞內房的動靜,守在外頭的春花進了屋,伺候溫庭姝起床梳洗。


    “春花,你進來的時候屋內沒其他人麽?”溫庭姝不由問了句。


    春花搖了搖頭,“沒有啊。”內心覺得疑惑,“小姐,誰來了麽?”


    溫庭姝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睡糊塗了。”


    想到昨夜江宴坐在床頭旁替自己扇涼的事,溫庭姝不由有些怔忡,雖然他有時候喜歡花言巧語,但的確很會體貼人。


    秋月起得也很早,見和風習習,晨曦和煦,便決定去花園摘幾朵紫薇花給小姐做簪花,不想卻碰到了李擎。


    他在花園的後門一閃而過,秋月原本還以為是錯覺,走過去探頭一看,看到外頭榕樹下露出一角衣裳,不由皺起眉頭,左右四顧見無人,便喊道:“李擎,你給我出來。”


    李擎一聽她的聲音,便像是聽令一般,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見四下無人,到小門旁邊,一臉木然:“秋月姑娘有何吩咐?”


    秋月手叉著腰兒,氣洶洶道:“你鬼鬼祟祟躲在那裏做什麽?”


    李擎頗有些鬱悶,不明白她為什麽一見自己就生氣:“我沒有鬼鬼祟祟。”


    秋月蹙眉道:“那你看到我躲什麽?”


    李擎回答不出來。


    秋月見他又變成了悶葫蘆,懶得再和他廢話,“你家世子派你來監視我家小姐的麽?”


    李擎解釋道,“不是監視,隻是讓我在這守著。”


    秋月冷笑一聲,“這有區別麽?”


    李擎無話可辯。


    秋月一直惦記著被打暈的事,此刻見到他不由質問:“我問你,我家小姐成親那夜,把我打暈過去的人是不是你?”


    李擎不料秋月會突然問起此事,不由呆住,她是怎麽知曉此事的?


    李擎不擅長掩飾情緒,所有的心思都在他麵上顯露,秋月憤然地瞪了他一眼,“我就知曉是你。”


    李擎慚愧道:“秋月姑娘,抱歉。”


    秋月麵對著這呆頭鵝,總有股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奈感覺,罷了,打一次是打,打兩次也是打,他也是聽從江世子的命令,她與他計較也無用,他現在向她道歉,江世子下次一命令他,他還是繼續打。


    “下次,你打我之前能不能說一聲,讓我有個準備?”秋月撅了噘嘴,抱怨道。


    “……”李擎聽聞這句話不由有些慌,忙解釋:“秋月姑娘,我……我不打女人的。”


    秋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嚷嚷道:“難道你這樣不算打?你這樣不會有姑娘喜歡你的。”


    李擎不由看了她一眼,保證道:“我以後不會了。”


    秋月看著他一臉誠懇的模樣,內心稍稍氣平,隨後突然想起一事來,不由偷笑了下,然後又板起臉,故意說道:“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一件事吧。”


    溫庭姝用完早膳,讓春花秋月收拾好東西,隨後去蓮花院與方夫人說了會兒話,今日她便要回宋府了,心中雖然不情願,但如今在明麵上她還是宋府的兒媳,也不能一直拖著不回去,免得又要受孫氏的申飭。


    臨行前,溫庭姝依依不舍地與方夫人道別。


    方夫人安撫道:“姝兒,你再忍一時,我已經叫人把信送到京城去了。”


    溫庭姝點點頭,含著淚上了馬車,回了宋府。


    * *


    江宴是天剛蒙蒙亮才從溫庭姝的閨樓離去的,在她屋內的小榻上將就睡了一夜,醒來以後江宴隻覺得渾身不舒服,他腿長,那小榻根本不夠他伸展,而且溫庭姝睡在屋中,他根本無法安睡,他算是體會了當一個人如饑似渴時,麵前放著美味的佳肴瓊釀卻不能碰的那種煎熬感覺。


    回到府邸之後,江宴便洗了個冷水澡,之後便躺到床上睡了一覺,一直到午時才醒來。


    李擎進屋時,江宴剛整理好儀容,準備用膳。


    “爺,溫小姐回宋府了。”自從溫庭姝回了溫府之後,江宴又派他去溫府守著。


    江宴聞言不由輕歎一聲,昨夜他沒問她在溫府待到幾時,沒想到她回去得這般快,比起宋府,江宴比較喜歡在她的閨樓上與她見麵,因為在那裏她不會顧忌太多,江宴為自己錯過了兩個與她共度良宵的機會而感到遺憾。


    李擎遲疑片刻,道:“爺,這兩日溫府來了一位客人。”李擎覺得又必要將這件事告訴給世子知曉。


    江宴淡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道:“什麽客人值得你提出來?”


    李擎回答道:“一個叫方瓊的年輕男子,是溫小姐的表哥,他還送給溫小姐一副畫,溫小姐收到後很是高興。”


    江宴鳳眸微閃,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擎,“他生得如何?”


    李擎回道:“芝蘭玉樹,才華橫溢。”


    江宴微皺眉頭,“與我相比呢?”


    李擎回道:“屬下不知曉,屬下不曾親眼見過。”


    江宴語氣帶著不悅:“那你如何知曉?”


    李擎略一猶豫:“是秋月姑娘說的。”


    江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李擎莫名有些臉紅,隻不過因為他皮膚黝黑,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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