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他麵前。頃刻,伸出手,出格又大膽地捧住了程京聞臉頰兩側。


    肌膚並不像他人一樣冷。溫熱。


    “還喜歡我……”


    她泄憤似的,左右晃了晃他的腦袋。


    喃喃,“哪兒喜歡我了?我就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意料之中,沒有人給她回答。杜窈癟了下嘴。


    一隻鳥兒撞上窗戶。


    唧唧啾啾的聲,把杜窈嚇了一跳,趕忙鬆開他的臉。


    慌促地逃到了門外。


    心跳的聲音幾乎可以算得上鼓噪,咚咚咚地敲撞著她的聽覺神經。


    ——她剛剛在幹什麽啊?


    杜窈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


    一定是太晚,神誌不清。


    她邊這樣想邊推開門,輕輕深呼吸一口氣,刻意回避程京聞的存在。摸黑,把自己扔到床鋪上。


    在被子裏翻來覆去。


    臉埋在枕頭裏,借朦朦的月光,悄悄地去看床邊的程京聞。


    不由想到花都島台風暴雨的一天,也是這樣。


    程京聞出乎意料地留了下來,在房間裏陪她。甚至,還給予了前所未有的溫柔與耐心,安撫她被噩夢驚嚇到失控的情緒。


    狹小的酒店房間逐漸趨於安靜。


    杜窈在被窩裏趴了一會,探出腦袋往沙發上望。


    “程京聞?”


    她小聲叫。


    回應她的,隻有平穩的呼吸聲。他睡著了。


    杜窈便在床上坐了會兒。


    半晌,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床,悄悄地抱了一下他。


    作者有話說:


    程老板比四:這個是真睡著了,不是裝的。


    第21章 白夜


    杜窈醒來就感冒了。


    噴嚏不斷, 頭暈腦脹地窩在被窩裏,餐巾紙扔了一地。


    “杜窈,”有人推了推她, “起來喝藥。”


    “不要。”


    她鼻音很重,咬字也很軟。更像撒嬌。


    “我掀被子了。”


    “哎你好煩——”


    杜窈不高興地踢了兩下被子, 迷迷糊糊地睜眼。


    天氣晴好。


    淡金的光漏過後院百年的古榕, 細碎地灑進屋內。即便是幹燥的空氣, 也有明朗的味道。


    程京聞站在床邊。身量高大, 拓下一片與身上西裝一樣灰的陰影。手裏一杯咖褐色的液體, 熱氣氤氳,灰藍的眼眸也騰起一些定義做溫柔的情緒。


    杜窈看見他, 不由往被窩裏縮了縮。


    “你把藥放在桌上就行,”她空咽一下喉嚨,“我起來喝。”


    “你還要躺到什麽時候?”


    杜窈悶悶地打了兩個噴嚏,小聲咕噥:“你走了我就起。”


    “得了,”程京聞把藥放下, “還不知道你。”


    杜窈在被窩裏撇了下嘴。


    “你快出去——哎!”


    杜窈驚呼一聲。催促的話還未說完, 身體遽然騰空。


    程京聞清峻的眉眼在視野裏由遠及近,放大。男性強勁的荷爾蒙氣息撲麵。


    她愣神一時。


    直到強烈的失重感傳來,才慌張地伸手, 下意識攥緊他的衣領。


    程京聞也被她的舉動怔了一刹。


    起先隻想叫杜窈起床,隔一床空調被把她托起來, 想來也不算太出格。


    但杜窈手一搭上他的肩。


    程京聞的視線便不可遏製地去看她的嘴唇。有些病氣的蒼白,上麵結了細小的痂——可能昨天的確咬得太狠了。


    他嗓子開始發癢。


    杜窈扯住他的衣領, 力道不輕, 程京聞便順勢迫近過去。鼻尖能聞到她身上很淡的香, 若有若無。


    喉頭滾動兩下, 把她放在枕頭上。


    “你幹什麽?”


    杜窈臉蛋有些熱,急急地鬆開手。


    又離得近,捉見他鋒利的喉結上下一動,也順他視線低頭。


    單薄的吊帶睡裙,領口往下墜。胸前白生生一片,像兩節嫩藕。


    頓時把被子往上一拉,手掌心直直拍在程京聞的臉上。


    “流氓!”


    她把昨天的氣也一並撒出來。


    程京聞莫名其妙挨她一巴掌,眼神閃爍片刻,破天荒沒說什麽,隻把目光移開。


    淡聲:“喝藥。”


    杜窈捏著鼻子灌了下去。


    苦得舌根發澀,小臉直皺。正要下床去漱口,程京聞拋了一樣小東西到她懷裏。


    一顆大白兔奶糖。


    杜窈輕抿了一下唇角,剝開包裝紙,塞進嘴裏。


    “……謝謝。”


    她悶悶的鼻音裏有一股奶糖的甜味兒。


    程京聞收起她的杯子,“老爺子在樓底下等你吃早飯。”


    杜窈頓時一骨碌爬起來。


    邊趿拖鞋邊埋怨:“你怎麽不早說?”


    “說過了,”程京聞懶懶地靠回沙發裏,“你扔了團鼻涕紙給我。”


    “……”


    -


    杜窈把臉埋在掌心一捧水裏。


    前一分鍾,才注意到嘴唇上的痂。


    對著鏡子呆怔片刻,昨晚的事一點一點浮上心頭,交疊的腿也一點一點軟下去。


    她從前很享受這種征服欲的吻。


    被抵在牆角,緊緊箍在懷裏,好像世界隻剩下這樣狹小的一方空間,隻有他們兩個,一種窒息性的安全感。


    昨晚——


    杜窈深呼吸一口氣。


    積壓四年的情與欲,終於找到一個傾瀉的閘口,洶湧地包裹理智,帶她重溫荒唐舊夢。


    她……其實不討厭這樣。


    杜窈抬起頭,一滴水滑過下巴尖。


    鏡麵映出一張江南水鄉養出來,很純長相的臉。細長的眉,烏亮的眼。鴉羽似的睫毛翕動,輕眯,又是一段嬌嫵的姿態。


    她呶起水潤紅亮的唇,伸手碰了碰鏡子。


    ——可是瞎子都能看出來,他還喜歡你。


    賀知宴講這話時的語氣表情,在杜窈心裏翻來覆去嚼了幾十遍,確認他沒在騙她。


    是真的還喜歡她麽?


    畢竟,先前的確有過幾次猜測。仔細地想,都被程京聞不冷不熱地敷衍過去。這回,有賀知宴這個第三人這麽肯定的答案——


    杜窈有點得意地翹了下嘴角。


    程京聞就是喜歡她吧。


    但鑒於她還記仇。假使他懇切地承認以前的所有錯誤,好好哄她十天半個月,也不是不能勉強原諒,再給他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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