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還沒走多遠,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準確來說,是周譚更為熟悉。


    幾乎是那道嗓音響起的一瞬間,她便立即駐足,頓住腳步,接著又繃直身體轉身過去。


    入目,何崇彥正帶著一個容貌俏麗的年輕女孩並肩走進箱包店,他們舉止親昵,關係看起來絕不一般,而那女孩臉上還帶著幾分學生味稚氣,進了奢侈品店後又略顯拘束,她一步步緊跟著他,實實一副信任又依賴模樣。


    周譚定睛望著,不知是哪一幕刺了她的眼,她幾乎沒有猶豫,朝著那家店直接過去。


    一聲不吭地沉默離開,從來就不是她周譚的作風。


    作者有話說:


    感謝營養液:風蝕蘑菇、更這麽點是打發叫花子1瓶;


    第50章


    在永夜河見到周譚,何崇彥顯然是有幾分意外的,但除此外,別的情緒都沒外顯。


    反而是他身邊的年輕女孩,在注意到周譚的來勢洶洶後,模樣怯生生的下意識往何崇彥身後躲。


    若是平時,周譚肯定不會這麽不理智,可也許是當下心情鬱悶正需發泄口,還偏偏這麽不巧撞上老熟人,因此她有些衝動地重新走回那家門店,遲溪知道攔不住,當下不放心地趕緊跟了上去。


    店員見她們去而複返,還以為是出現了什麽售後問題,當即緊張地迎上來,態度畢恭畢敬,畢竟周譚剛剛隨意挑的兩件昂貴裝飾品,就已經差不多夠她這個月的業績。


    “女士您好,請問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周譚將目光從那何崇彥身上移開,接著停留在她女孩拿包的手上。


    看模樣還是大學生?幾年不見,他玩得倒是越來越新鮮了。


    周譚心頭微微薄涼,接著冷著語氣衝店員問道:“你們店不是主打高端風嗎,怎麽現在vip才能選購的商品,人人都能來買了?”


    她說的,自然是指那女孩手裏拿著的那款包,價格在50萬左右,她上個月才被合作夥伴剛剛送過一隻。


    店員忙解釋:“女士您誤會了,這位先生也是我們店的vip。”


    聞言,周譚目光更冷,這種奢侈品店一般是不能一次充錢成vip的,要靠累計記分,搶手商品都會優先分給老顧客,這種女包店何崇彥居然也是vip,看來是沒少買來送人啊。


    於是,她忍不住睨過去一眼,語氣微諷出聲:“何總如今發跡了,再不用像當年那樣,送人份禮物還要靠打三份工。”


    這話說得著實叫人下不來台,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被人提及不光彩的過去,更何況是何崇彥這樣性格陰晴難定的男人。


    遲溪眼見他目光冷下來,趕緊扯了扯周譚的胳膊。


    開口小聲勸阻:“時候不早了,我看你也買的差不多,要不現在送我回去?”


    周譚僵持著沒動,何崇彥卻忽的暗下眼眸一笑,當著眾人的麵,他自揭傷疤般的自嘲道:“當年送的賤禮,自然入不了大小姐的眼,我記得清楚,那時你扔得毫不猶豫。”


    語氣之冰,當非一日之寒。


    而周譚的臉色,也是一瞬難看到了至極。


    大家最後不歡而散,離開永夜河,周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剛才有多頤指氣使,現在就有多敏感易碎。


    而遲溪身為局外人,安慰的空話說起來實在顯得無力,於是她選擇沉默安靜,卻亦步亦趨一路緊跟著她。


    若不是此前何崇彥特意為了楊菁菁的事私下找過她,依照剛剛的情形,恐怕遲溪真的也要以為這男人再沒舊情留念,顯然,他極其擅長偽裝自己,收斂心事。


    他明明自回國後就一直暗中維護著周譚,卻偏要做得事不關己,滴水不漏,再見麵時,又是針鋒相對互不讓步。


    遲溪歎了口氣,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將這事告訴周譚,她現在的模樣真的頹喪到了極點,遲溪不忍心。


    “其實……”她阻了周譚漫無目的的步子,而後繼續道,“其實,何總之前私下裏找過我。”


    聞言,周譚立刻擰起眉頭警惕起來:“他找你做什麽?我把菁菁爭取過來,怎麽?他這是不服氣,想把你從我手裏搶走。”


    遲溪忙搖頭否認:“放心,誰也搶不走我,他也不是為了這個。”


    “你別理他,他這人城府深心思壞,不一定藏著這麽心眼呢,對於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他找我,是為了你。”


    遲溪直言挑明,看到周譚明顯詫異了下,她緊接把話說完,“挖來楊菁菁勢必會得罪晨風,他陳斯言是什麽人,能甘心吃這種虧?何總恰好這時候匆忙從國外回來,你覺得會隻是巧合嗎?譚譚,他是回來給你撐腰的。”


    聞言,周譚幾分錯愕,而後陷入久久的沉默中,她苦澀地說不出話來,直至半響後才艱難擠出幾個字。


    “我沒扔。”


    遲溪:“什麽?”


    她自顧自地搖著頭,聲音很低弱:“他送我的禮物,我沒有扔。”


    大二那年,周譚對何崇彥死纏爛打兩個學期,終於眼看就要熬化這座冰山,兩人之間互生曖昧隻差捅破最後一層薄紙,可就在那時候,學校辦了一場歌唱比賽,身為學生會長的何崇彥擔任了評委。


    為了給準男友撐場麵,她積極報名參加,而且因著幸運和實力一路衝進了前三,可最後角逐冠軍的時候,何崇彥卻把關鍵性的一票投給了對手,而那人,不過是抽簽幸運才進的前三,甚至五音都不全。


    最重要的是……周譚還和她結過梁子。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要說周譚是管理係公認的白富美,對方則是乍富的暴發戶,不管周譚做什麽,她都有意模仿,連她去過什麽店請客吃飯,或者買過什麽牌子的彩妝,全都一一效仿,目的隻為壓過周譚的明號,取代她管理係係花的位置,可笑又幼稚。


    要說對方真有實力,周譚不會無理取鬧,可進入前三名的另外一個同學才最有實力贏得冠軍,而且她家庭條件不太好,很需要這筆隻屬於第一名的獎金,周譚怎麽也不會想到,何崇彥為了巴結暴發戶的哥哥,將至關重要的一票隨意投出。


    她當時憤怒至極去質問何崇彥,可他說了什麽呢,他說他自己就是一個利己主義者,如果不是為了在關鍵時候投出這一票,他壓根不會來這種浪費時間的比賽裏當評委,他的目的,就是賣下這份人情。


    三觀不合,兩人陷入冷戰,她明明知道了他就是一個自私冷漠的人,可還是鬼迷了心竅,執拗等著他的主動示好,卻不想最後被他殘酷告知,說他們不合適,說以後還是別再聯係了。


    “哪裏不合適……你可以先去我家的公司實習,我哥最愛吸納人才,你這顆金子早晚會發光的,沒必要現在去討好那種人!”她試圖挽留。


    “周譚,我絕不會去你家的公司。”


    何崇彥鮮少對她態度這樣強硬,毅然決絕地撇清關係,幾乎沒一點餘地,即使麵對她落淚的挽留也毫不心生惻隱。


    也是那天,她情緒激動下當著他的麵,扔掉了他打了半個月的工才攢錢為她買的生日禮物,一枚小小的精致胸針。


    扔掉禮物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他眸中淬的冷意,他轉身就走,卻不知她後來又不爭氣不舍得地……把那枚胸針落寞地撿了回來。


    之後,周譚傷心欲絕請了長假,再回學校時,卻聽到了他肄業退學的消息,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從此銷聲匿跡,直到幾年後,兩人在圈子裏某個酒會再次遇到,彼此眼中盡是陌生。


    那時,他已經跟在陳斯言手下,成了晨風太子爺手邊的得力幹將,左膀右臂,一時間好不威風。


    而圈裏人對這位勢頭猛勁新貴的評價,人前稱作鐵血手腕,背後卻是要嘲一句不擇手段。


    他還是他,果然沒變,卻又好像……完全變了。


    時隔多年,他不再一貧如洗,卻也沒了當初的少年朝氣,周譚提醒自己早就該放下,可卻發現要做到真正瀟灑,真的好難好難。


    ……


    來了一趟永夜河,周譚心情不僅沒有好,反而更糟糕。


    她說先送遲溪回家,自己再去銀色,知道她決意去酒吧買醉,遲溪哪裏能放心,最終還是堅持跟去了。


    周譚沒什麽酒量,三杯雞尾酒下肚人就暈暈沉沉了,遲溪在這裏倒不擔心什麽安全問題,銀色不麵對大眾開放,隻允許持金卡的客人進入,且必須登記身份,它隱秘性極嚴,狗仔根本混不進來,所以備受圈內人的鍾愛。


    遲溪一直忙著安撫周譚,忽略了任醫生的信息,正巧手機還靜了音,等她再看到時,已經過去將近兩個小時了。


    【還沒回來?】


    【。】


    第一條信息是九點發來的,第二條隔了半小時,似在提醒,而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除此之外,還有三個未接來電。


    她一邊扶著醉醺醺的周譚,一邊趕緊給任醫生發信息,周圍音樂背景聲有點亂,電話不太方便。


    【可能要再晚些,周譚喝醉了,我得先去送她,哥哥先睡,不用擔心我。】


    隔了這麽才回複,她以為任醫生應該已經休息了,可沒想到對方竟是秒回。


    【在哪?】


    【以為你已經睡了,我們在銀色??】她如實回複,故意賣了個萌。


    【位置。】


    這話是要來接她的意思?遲溪不想他這麽辛苦,這都大半夜了,何況他明天還有早班。


    【我們這就回去了,哥哥在家等我就行~】


    對方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等了半天才等來他的信息,不再如平日的簡潔,這次他發來很長一條信息。


    【我把車停在永夜河停車區,然後在兩個商圈來回轉了三遍了,沒找到你,手機也聯係不上,遲遲,別讓我找不到你,我很擔心。】


    【……抱歉啦】


    遲溪簡直懊惱死了,實在沒想到任醫生居然早就出來找她了,而且還在永夜河撲了空,看著橫在列表裏的信息,她隱隱覺得任醫生一定是生氣了的。


    他又打字提醒了一遍。


    【位置發我。】


    遲溪趕緊照做,把醉倒腦子不清醒的周譚扶穩在沙發上,她起身去前台結了帳。


    回來時,就見聊天頁麵又多了一條信息。


    【沒事,乖乖等我,二十分鍾左右能到。】


    是察覺她的愧疚和擔憂,所以又特意發消息來安撫的嘛,任醫生對她貼心得簡直不像話,可越是這樣,遲溪心裏就越不是滋味。


    還沒到二十分鍾,任醫生就出現在了銀色的地下停車場,因為銀色非貴賓不得入內,所以遲溪先一步來下麵等,而且也很謹慎地一番遮擋,生怕遇到蹲點的娛記。


    周譚連站都站不穩,整個人都借力在她身上,遲溪這小身板自然是吃力的,好在任醫生出現的及時,兩人一起把她塞進了汽車後座,然後駛離。


    幸好周譚家的保姆是住家的,遲溪把人交給阿姨也算放心,之後兩人回寧苑,沒了周譚嘀嘀咕咕說醉話,車裏一時間異常得安靜。


    直到回了家,門剛一關上,遲溪整個人忽的被他托抱起來,接著用力抵到玄關一側的牆壁上。


    身後的牆壁冷硬,可他胸膛炙熱,眸也炙熱。遲溪被覆壓,被審視,彼此相纏的呼吸更是幾近灼燙。


    靜謐的空氣中,遲溪的鞋子被蹭得掉落,鞋跟磕到地板上,發出很突兀的一聲響,在曖昧中更增幾分暗昧。


    “哥哥生氣了嗎?”


    聲音隱隱弱弱地發出,她垂著眸,摟在他脖子上,抬手輕輕撫過他的黑發,認錯態度誠懇。


    “這次的確怪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不會叫你找不到我的,我保證好不好。”


    “該教訓。”


    他聲音很嚴肅,聽著也隱隱有幾分板直的凶,模樣更是帶著後怕的責難與擔憂。


    隻是這樣動作親密地抱著她,再凶的話說出來都更像調情好不好。


    遲溪太知道怎麽哄人了,尤其任醫生格外吃她發嗲那一套,於是當下也不覺得羞臊,直接蹭著他晃了晃腿,又捧住他的臉調皮地吧唧了好幾口。


    這幾聲啵啵的動靜可把任醫生刺激到了,他輕蹙了下眉,居然空出一隻手來不輕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至於打的位置……遲溪感覺到什麽,一下就臉紅了,他把她當小孩子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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