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乘一臉震驚,正想要給自己辯解些什麽,可是在對上陸堯視線的時候,又心虛地轉移開視線,繼續認罰。


    他哽咽著聲音應道:“是,大師兄。”


    陸堯沒在竹林多做停留,檢查了一番之後就走了,喚來鍾離監督他們。


    鍾離莫名其妙接了個監工的任務,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看見這麽一大群人都被罰了之後,還是忍不住驚訝。


    “咦,這是怎麽了?”他看向被罰得最重的司乘。


    陸堯什麽也沒說,隻讓他過來這邊督促他們。


    司乘老實地回答:“早上帶師嫂去抓魚了。”


    饒是時常調侃陸堯的鍾離,在聽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也不由得搖頭歎息道:“哎呀,我說你們,明知道他把你們家師嫂護跟眼珠子似的,你們還帶她去玩得這麽瘋,這不是故意找罵呢嗎?”


    好在慕思思也沒著涼生病,不然的話可就不隻是罰倒立這麽簡單了,他們非得挨個被捶一頓才行。


    鍾離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師弟,乖乖認罰吧。”


    司乘被鍾離這麽一拍,腳上的清水險些就要掉在了地上,他頓時就惱了:“鍾離師兄,仔細看著我點啊!”


    鍾離哈哈一笑,抱肩在旁邊看起了熱鬧來。


    *


    門前的院落種了一群嬌豔的薔薇花,它們被細心地用竹圃圍了起來,好生種養著,此時的花瓣上還點綴著幾顆露珠,顯然是剛才有人特意用水澆過。


    陸堯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他看向旁邊的薔薇花,稍作停頓之後,又抬步往屋子走去。


    門沒有闔上,陸堯隻是輕輕一推,很輕易地就打開了門。


    屋內亮堂得很,原本簡單的屋內布置已經煥然一新,早就添置上了各種生活用品,多了點溫馨的味道,窗外的陽光透下來,給屋子增添了一絲溫暖。


    陸堯還沒走幾步,就聽見屋裏傳來一句刻意壓低的軟糯聲音,慕思思質問道:“知道錯了沒有?”


    聲音輕輕柔柔的,卻因為那正經的語氣,而顯得格外的嚴肅。


    陸堯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他伸出手來,十分配合地揪住自己耳朵,默默地走到牆角麵壁思過去了。


    陸堯看著牆壁,語氣誠懇地說道:“知道。”


    一個身影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發髻的薔薇花流蘇隨著她的奔跑不時顫動一下,慕思思感覺到它顫抖的幅度,連忙停下來,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簪子,把它重新弄了進去。


    但簪子一歪,位置就偏了。


    陸堯餘光處瞧見,好心提醒:“思思,沒插穩。”


    慕思思往他的方向看了眼,陸堯識相地閉緊嘴巴。


    慕思思歪頭,對著旁邊的鏡子照了下,鏡子裏映照出一張俏生生的臉龐來,她沒發現什麽毛病來,更沒看出哪裏不妥。


    一定是陸明遠在忽悠她。慕思思如是想道。


    慕思思哼了聲,並沒有搭理他,而是把木架上的藤條拉下來,威脅性地晃了晃,大聲道:“不許說話,不許亂動!”


    陸堯繼續聽話地揪著耳朵。


    她嚴肅地皺起眉毛來,舉著藤條慢慢地走到陸堯麵前,一雙黑亮的眸子在他身上打轉,水汪汪的眼睛裏彌漫起一片漣漪來。


    慕思思往他那邊看了又看,再次問道:“知道哪裏錯了嗎?”


    陸堯說:“我昨晚不知節製……”


    聽到這句話,慕思思瞬時漲紅了臉龐,她惱羞成怒地說道:“誰跟你提這個了!”


    她氣得鼓起臉頰。


    陸堯揪著耳朵好學地提問道:“那我是哪裏做錯了?”


    慕思思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哪裏錯了,那你認什麽錯?!”


    陸堯說:“讓你生氣了,就是我不對。”


    慕思思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彎了彎眼睛,但仍舊嚴肅著一張臉說道:“花言巧語。”


    但慕思思絕對不能就讓他這麽輕易地蒙混過去,於是提著藤條靠近了他,清咳一聲:“陸明遠,把臉轉過來!”


    陸堯聽話地轉了過來。


    女孩的個子比他挨了一截,在陸堯的注視下就更加顯得身形嬌小。


    莫名的,慕思思覺得自己的氣勢矮了一層。


    但是她輸人不輸陣,頓時豎起眉毛來嗬斥道:“站這麽高看我做什麽,上次跟你說過什麽,難不成都忘了嗎!”


    陸堯輕笑起來,配合著低下頭來,目光灼灼地望向她,“這樣行了嗎?”


    慕思思與他平視,並不打算放過剛才的話題,繼續問陸堯:“你現在想起來沒有!”


    陸堯沉思了會兒,無辜地搖著頭:“沒有。”


    “才過去多久呀,這都能忘!”慕思思見他完全沒有一點悔意,生氣地說道:“把你的手伸出來。”


    陸堯聽話地鬆開手,將掌心攤在她眼前。


    慕思思沒有使用藤條,把東西放回到邊上去,仰起腦袋來一本正經地盯著他看。


    陸堯眨了眨眼。


    她伸手在陸堯手心大力地打了一下。


    “啪”地一聲,聲響清脆,帶來的卻是一陣又一陣的癢意。


    女孩軟軟的手掌覆在上麵,陸堯眼底頓時就浮現起一抹笑,他順勢握住了慕思思的手,將人一把給撈進了懷裏。


    陸堯攬住她的腰,額頭與慕思思的相抵,語氣裏滿是笑意,他重複著她剛才的話,也跟著嚴肅地問道:“知道錯了沒有?”


    慕思思猝不及防地被抱進懷裏,不由驚呼一聲,在聽見陸堯接下來的這番話語後,臉頰的紅暈更是瞬間覆滿整張臉,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他,生氣地反駁道:“我哪裏錯了!”


    她氣得想要推開陸堯,但卻被青年攬得緊緊的。


    陸堯故作沉思了一會兒,慢悠悠地說道:“跟他們出去玩水,還把鞋子給弄濕了一隻,弄丟了一隻,最後隻能讓人抱著回家的是誰呀?”


    慕思思眼珠子轉了轉,死不承認地說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陸堯話語裏帶著笑意說:“哎呀,是嗎?”


    慕思思隻哼了一聲,隨後她突然反應過來,立馬看向陸堯譴責他道:“你還說你不知道哪裏錯了,你明明就知道!”


    陸堯笑了下:“嗯?是嗎?那我哪裏錯了?”


    兩人挨得極近,說話間的氣息幾乎都要交纏在了一起,陸堯認真地看向她,發問道:“請娘子大人賜教。”


    慕思思點明一件事實,試圖跟陸堯講道理:“他們帶我出去玩,你還要罰他們,你壞不壞啊!以後誰還會跟我一起玩!”


    說著說著,慕思思還委屈上了,氣得在陸堯腰間掐了一把。


    陸堯說:“沒大沒小,不該罰嗎?”


    慕思思瞪他:“你說誰沒大沒小呢!”


    陸堯道:“司乘他們。”


    他頓了下,又補了句:“不僅沒大沒小,還擅自帶你出去玩水。”


    慕思思皺起一張臉,悶悶不樂地說道:“可是你說過我可以出去玩的。”


    陸堯說:“我是說過……”


    慕思思頓時以一副“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指責地看向他。


    陸堯聲音輕了下來,他繼續說道:“但不是和別人,也不應該把自己弄成小花臉。”


    慕思思卻說:“可是你早上不在啊。”


    慕思思起來的時候,陸堯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在屋裏等了老半天都沒看見他的人影。


    慕思思又無聊得很,正好看見司乘他們做完早課,打算去河邊抓魚,就央求著他們也帶自己一塊去了。


    誰知道陸堯一回來,就把師弟們挨個罰了一遍,到現在都還在罰他們倒立。


    陸堯沒說話。


    慕思思回過神來,她笑嘻嘻地湊近了點,鼻尖輕輕地碰著他,故意問道:“你是不是吃醋啦?”


    陸堯不可置否,隻挑了挑眉。


    慕思思嘴邊的笑意蔓延得更深了,她偏頭看向陸堯說道:“你吃醋怎麽不告訴我呢,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呀。”


    不過,話雖如此,她還是很認真地說了句:“但是遷怒他們是不對的。”


    陸堯的眸子兩點泛著光亮,他抵著她的額間,“可我一回來,就看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


    慕思思愣了下,似乎好像是自己理虧,不由小聲地辯解了下:“那我真的很無聊嘛……而且你又不在。”


    陸堯輕蹭著她的鼻尖,很是認真地說道:“思思……”


    慕思思看向他:“嗯?”


    陸堯說:“我出去的時候還是寅時。”


    慕思思頓時就不說話了。


    陸堯繼續說道:“你平日巳時才起。”


    慕思思愛賴床,不睡到九點或者十點是怎麽樣都不肯起來的,陸堯起來的時候還曾經試過跟她說一聲,但她用腦袋在他手心裏蹭了蹭撒嬌完,就又卷著被子滾到角落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慕思思不由臉紅,“我偶爾還是會早起的!”


    隻是這話說得慕思思自己聽著都有些心虛。


    早上四點多,也的確是太早了,要是陸堯真的在這會兒把慕思思喚醒,她肯定要鬧起床氣不可,估計一整天都生著悶氣。


    但是……


    慕思思問陸堯:“你起這麽早幹嘛呀?”


    陸堯對上她的視線,歎息著說道:“我下山給你買棗泥酥了。”


    慕思思平時最愛吃那家糕點鋪的點心,但偏偏她最喜歡吃的棗泥酥是賣得最好的,稍微去遲一點就買不著。


    因為她老是嚷嚷著要吃,所以陸堯還特地學了做來給她嚐。


    隻不過那味道始終跟那一家的不同。


    所以盡管慕思思愛吃陸堯親手做的棗泥酥,但同時的也對那裏的糕點念念不忘,就連夜裏做夢也一直惦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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