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思愣愣地接過,低頭看見這些新鮮熱乎的飯菜,心情有些複雜。


    她怔怔地抬頭看他,忍不住道:“怎麽突然想起來要做這些?”而且還是在這麽晚的時候。


    卓明玨垂眸,安靜地笑了下,將其餘菜挨個推到了慕思思麵前,隨後才說道:“你今日在那邊沒吃什麽東西。”


    慕思思更是愣住了。


    [可我要是不來呢……]


    卓明玨聽到那句仍舊迷茫不解的輕喃,眼瞼顫了下,仍舊安靜得很。


    慕思思將心裏想的那個問題問了出來,“那我要是不過來呢?”


    那雙漂亮的黑眸就這樣看著她,語氣平靜地說道:“那我便送過去。”


    這樣的一問一答,對話十分簡單。


    卻透露著卓明玨的決心。


    慕思思才明白,難怪方才進來的時候,她看見卓明玨正在把飯菜裝進膳盒裏,原來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莫名的,慕思思便覺得手上的筷子有些沉重。


    “怎麽不吃?”卓明玨還以為是飯菜不合她的口味。


    慕思思搖頭,開始用起飯菜來。


    等到她將東西吃完之後,慕思思便回去了。


    卓明玨便如往常一樣地暗中護送著她回家。


    盡管慕思思沒有辦法察覺出來但係統卻是能感覺得到的,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怎麽往心裏去,一來二回的,經過了這麽多次,係統終是沒忍住,便告訴了她。


    於是這一晚,慕思思在夜路中行走著,忽而便停了下來。


    她望著這雪白純潔的雪景,回頭看了眼,輕聲說道:“出來吧,卓明玨。”


    樹林裏一陣安靜。


    緊接著,才響起了平緩的腳步聲。


    卓明玨從暗處走了出來,偌大的衣袍在寒風的吹拂下,更是顯得空蕩蕩的,身形清瘦。


    他看向慕思思。


    兩人目光對視一瞬。


    慕思思輕挑起眉來,仰起臉看他,輕哼道:“我今天心情好,準許你護送我回去。”


    說著,她便又繼續往前。


    卓明玨微微抬頭,在黑暗中原本應該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神情,但因著雪景的映襯,他那雙漆黑得宛若夜空的眼眸,便在此時點綴起了一道光亮。


    微亮,微涼。


    踩在地上的時候,都會在雪麵留下一道足印。


    而此刻,這兩道足印卻是一前一後地挨在一起,最後成為了並肩行走的兩道印記。


    慕思思的臉龐被寒風吹得有些泛紅,她似乎覺得有些冷了,便用手搓了搓,試圖給自己帶來暖意。


    見此,卓明玨便將她的外衣脫了下來來,轉而披在慕思思身上。


    一股熟悉的清冽氣息傳來,慕思思愣了愣,不解地看著卓明玨的舉動,見他將衣服蓋在自己身上,並且還把衣襟上的衣帶係緊了些,好能更加暖和一點。


    瞬間,一陣暖意便包圍了她,同時的還有屬於卓明玨的清冷氣息。


    慕思思看著失去外衣後更顯單薄消瘦的少年,不由皺眉,試圖伸手想要將他的衣衫還給他,但是卻被輕輕按住了。


    卓明玨握著慕思思的手腕,將她的手放下來後,轉而改為牽住了她,然後繼續帶著她往前走去。


    掌心傳來的溫度溫暖無比。


    慕思思偏頭看向他,卓明玨便又朝她看來,對著她莞爾一笑。


    笑容中透露出來的善意與溫情,更是讓她心情複雜得很。


    慕思思懷揣著心事,走起路來也有些緩慢,卓明玨便陪著她慢慢地走著。


    月光傾灑下來,映照著他們的身影,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卓明玨終於將她送回到了自己的院落,目送著慕思思進去。


    她才剛進院門沒多久,忽然又叫住了他:“卓明玨。”


    卓明玨回頭。


    慕思思伸手,解開衣帶,將卓明玨的衣服還給了他,鄭重其事地交到他手上:“你這個忘了帶走,還有……”


    卓明玨順著她的話接道:“還有?”


    她看著少年已然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可盡管如此,卓明玨的神色仍舊溫和,帶著一股淡淡的微笑。


    他亦抬眸看向慕思思。


    慕思思吸了口氣,認真地說道:“還有一樣東西。”


    說著,她便跑進屋子裏,在屋裏邊翻翻找找了很久,終於從櫃子裏翻出來一件黑色的披風。


    慕思思捧著東西跑出去,抱在胸前的偌大披風幾乎要將她的臉蛋都給遮掩住了,隻依稀露出了那雙黑色明亮的眼睛。


    她抿著唇,不由分說地將披風塞進了卓明玨懷裏:“這個太大了,而且顏色很暗,我不喜歡,賞給你了。”


    慕思思輕挑起眉,用十分嫌棄的口吻說出這番話來,似是對自己這樣的說辭很是滿意。


    [這下,他總不會誤會吧。]


    女孩得意而又歡快的聲音在腦海中憑空響起,卻宛若溪流一般地潺潺動聽,在心間滴落下了一道痕跡。


    卓明玨接過它,轉而又望向慕思思。


    隨後,他便聽話地將披風打開,緩緩係在了自己身上。


    原本對於慕思思來說有些寬大的厚重披風,在卓明玨那裏卻襯得越發符合他的氣質,披風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漆黑的眼睛與那黑色的披風顏色相襯,蒼白脆弱的神色卻仿佛在此時變得鮮活起來,卓明玨眼中亦是有些神采,看上去就像是綴著明亮的星子一般。


    他再度彎起了眼睛,對著慕思思笑了。


    那一笑,就更是冰雪融化,散去了所有的冷意,隻餘留下一抹溫暖。


    慕思思被他看得更是不自在地偏過頭去,背對著卓明玨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這番話過後,許久都沒有傳來動靜,周圍顯得有些安靜。


    慕思思困惑回頭,正想看看卓明玨到底離開了沒有,清冷的氣息卻朝她襲來。


    慕思思怔愣地望著他。


    卓明玨卻給了她一個擁抱,短暫的一段接觸後,少年便已然識禮地離開。


    他對著慕思思輕點頭,這才轉身離去了。


    這一晚,慕思思睡得很熟,卻不斷地夢見那漫天的落雪,以及睡夢中包圍著她的那道那清冽而又幹淨的溫暖氣息。


    溫暖,又令人感到安心。


    *


    門派大比仍舊在進行中,盡管卓明玨第一天的勝出並沒有獲得什麽關注,但等到第二天他贏了一位修為明顯比他要高許多的弟子之後,在場的有些外門弟子已經開始討論起來。因為他們以為卓明玨會輸的,但沒想到峰回路轉,贏的反而是他。


    等輪到羅鴻的時候,他正想要催動靈力,卻發現體內一陣空蕩,仿佛有什麽東西將他的靈氣吸食幹淨,讓他無法再施展法術。


    羅鴻臉色一白,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對手打下台去。


    他震驚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卻發現無論如何催動靈力,他的力量仍舊源源不斷地被吞噬幹淨。他完全用不了它們。


    在他被擊落下台並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人群中正有一雙漆黑平靜的眼睛在注視著他。


    羅鴻抬頭,臉色蒼白,就這樣對上了卓明玨的視線。


    隨後,少年便對著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來,幹淨得宛若朝陽一般,那笑意透露出來的卻是徹骨的冷意與諷刺。


    頓時,他的內心由內而外地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來。


    卓明玨卻很快挪開視線,不再望他。


    羅鴻被同門攙扶著離開。


    第三天時,外門比試裏勝出的四位弟子,與內門這邊勝出的弟子進行過招。其實結果已經顯而易見,外門的資質與內門的始終不同,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所以在其餘三名外門弟子都被靈劍的劍意擊退之後,長老們也沒有什麽太大反應。


    這回的比試倒是有點意思,慕思思看了幾眼後,分出些許注意力來,拿起糕點來咬了幾口。


    這回的點心都是卓明玨做好之後帶給她的,跟慕思思上次吃的那些不同。


    她才剛剛咬下一塊龍須酥,就聽見在場的弟子們一陣轟然的驚呼聲。


    慕思思抬頭看去,卓明玨身形一閃,敏捷地避開了內門弟子的攻勢,且閃到了他身後,輕輕一掌,遊刃有餘地將人擊退,使其倒在了擂台之下。


    旁人的反應就同地上那位內門弟子的反應一樣。


    不可思議與不可置信。


    他估計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敗在一位他們完全瞧不上的外門弟子手上。


    慕思思坐在席位上,周圍紛紛攘攘,淨是一片喧嘩聲。


    台上的卓明玨卻在喧鬧聲中朝她看來,一眼便看見了她。


    他對著慕思思笑了笑,輕抬起眼來看向她時,眼底的那一抹笑意顯得很是溫柔。


    慕思思拿著糕點,一口將它們吞進了嘴裏,亦是挑起眉來看向卓明玨,輕哼了一聲。


    第四日的時候,卓明玨的出現,在其他三名內門弟子裏顯得有些突兀。


    這一次會兩兩比試,兩邊勝出的那一方再在第二場的時候與另一位勝者進行比試。


    往年的時候,幾乎都是內門的四位弟子在競爭魁首之位,外門的人是沒有機會能夠進入到最終一試當中,大多數都是敗在了第三天。


    卻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有了意外。


    而更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意外還在繼續著,當卓明玨打敗了與他對陣的內門弟子,並且在第二場又將另一位同門擊敗之時,響起的就不僅僅是喧嘩驚訝的聲音,全場人的目光都匯集在了卓明玨一人身上。


    掌門看著台上台下的各種轟動,笑了笑,輕點了下桌子。


    那一聲輕微的動靜,帶著高階修士的震懾,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掌門說道:“以往勝出的人,都將擁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是否選擇挑戰本座親傳弟子,若是再一次勝出,便能成為我的親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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