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卓明玨手中的,卻是另外四個字。


    ——歲歲平安。


    慕思思問道:“這是什麽?”


    卓明玨輕碰著她的額頭,低眉笑了笑,眼底滿是暖意。


    他說:“能護你平安的東西。”


    *


    他們回到寒霜派時,卓明玨已經被掌門叫去,有事與他商議。


    慕思思靜坐在屋裏,眼前不時地卻又浮現了卓明玨說那番話時,眼中那溫暖而又柔和的亮光。


    能護她平安的東西……


    慕思思下意識又往手腕處看了眼,默然片刻。


    桌麵的飯菜仍舊放在這裏,她沒有動過。


    這段時間,慕思思的口味可以說是被卓明玨養得越發挑剔起來,別的東西幾乎都吃不下了。


    外麵偶爾會傳來同門路過時的熱鬧聲音,她靜靜地聆聽著,聽見外麵的喧嚷聲,又一次出神起來。


    係統看了眼桌上的菜。


    它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提,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


    此時卻有一個身影往這邊走來。


    慕思思一眼便認出那是卓明玨,他手上還提著一個膳盒,顯然裝了膳食。


    卓明玨成為掌門的第九位親傳弟子之後,住所也搬到了內門這邊來,他住的地方離慕思思還算是近。


    慕思思頓時就坐不住了,立即就跑了出去,由於跑得太急,差點與少年撞上。


    卓明玨扶住她,輕聲問道:“怎麽跑這麽快?”


    慕思思抬頭,反倒問他另一個問題:“你怎麽來了?”


    卓明玨沒出聲,牽起她的手,往屋裏走去。


    他看見那紋絲未動的飯菜,也沒有意外,將它們放到了一邊,轉而把膳盒的那些端了出來。


    卓明玨將筷子遞給她,溫聲道:“吃吧。”


    慕思思看見桌上擺放著的全都是她最愛吃的東西。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卓明玨忽然過來的原因。


    不知怎麽,便有些鼻酸。


    第59章 世界四


    慕思思攥著筷子沒說話, 隻悶頭盯著飯菜看, 走著神。


    卓明玨將東西一一拿出來後,見她低頭沉默不語,上邊的東西也沒動彈,目光不由朝她看去。


    他望著她,瞧見慕思思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垂眸想了下,便伸手在她發頂上安撫性地揉了揉。


    卓明玨並不會擅長安慰人, 唯一能想的是就隻有這些方式, 於是便也隻能這樣安慰著她。


    慕思思原本還在望著膳食出神, 忽而感覺到有一隻手輕柔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她抬頭, 卓明玨正安靜地望著她笑,見慕思思的視線望來, 便又彎了彎眼睛, 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來。


    這樣的微笑,溫暖又舒適, 看得慕思思瞬間就怔愣住了, 她努力忍住酸意,可等到對上那雙漆黑幹淨的眼睛時,她的眼圈就更是紅了,像隻紅眼睛的小兔子一樣,既無助又可憐, 仿佛找不到目標一樣, 看上去迷茫極了。


    見此, 卓明玨不由更加擔心起來。


    他伸手碰了碰慕思思的眼圈,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慰著她。


    溫涼的指尖撫上來,慕思思再次望向他,便聽見一道幹淨純粹的聲音響起。


    卓明玨輕聲安撫道:“怎麽哭了?”他認真地思索著原因,隨後又問:“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說著,卓明玨還執起筷子,嚐了一口飯菜。東西進入嘴中,他細細品味了一下,也沒嚐出來什麽奇怪的味道。


    慕思思輕搖著頭,緩緩低下頭來,不再看他。


    隻是低頭時,眼淚瞬時就彌漫上了眼圈,完全將那雙黑亮的眼睛浸濕,淚花更是泛濫成災,在眼眶中蔓延開來,淚水就再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吧嗒,吧嗒”,淚水滴落下來,直接浸濕了眼前的桌麵。


    等到卓明玨看見桌麵上濡濕的淚痕時,更是心急如焚,他把筷子放下,連忙上前來想要看看慕思思怎麽樣了。


    但她卻隻是一個勁地搖頭,也不肯抬頭讓卓明玨看。


    就連卓明玨無意中聽到的一陣心聲也是迷茫無助的哭音,更是彰顯著主人此時內心的不平靜與無助。


    麵對這樣的狀況,卓明玨更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好。


    他隻能離慕思思更近一些,在她後背安撫性地輕拍著,緩緩摩挲。


    卓明玨努力地想著安慰的話語,但話到嘴邊也隻是擠出來簡短的幾個字,“不哭,不哭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慕思思更是受不住了,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卓明玨。


    少年便在她眼角處碰了下,試圖替她擦幹淨淚水。


    慕思思一把抱住了卓明玨,攬住他的腰,嗚咽著宛若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小貓,依賴在卓明玨懷中無助地哭泣。


    卓明玨回抱住她,見慕思思的淚水仍舊沒有止住,心裏更加擔心得不行。


    他低頭輕貼著她的發頂,再次耐心地問道:“怎麽哭了?”


    慕思思隻搖著頭,什麽也沒說,反倒把他抱得更緊了,她悶在卓明玨懷裏,然後又蹭了蹭,像隻小貓一樣地在他頸窩裏蹭來蹭去,到最後眼淚幾乎都抹在卓明玨身上了。


    不僅是衣襟,就連他脖頸處都能感覺到了一陣濡濕感。


    那淚水溫燙得緊,像是火光一樣地將他身子都給燒了個徹底,更是讓卓明玨整個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到了最後,慕思思似乎是哭累了,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小,隨後也不怎麽落淚了,隻整個人都還在輕顫著,默默地揪緊了他的衣角。


    卓明玨安撫她的動作從未停過,仍舊在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耐心安慰著她。


    慕思思隨手擦了下眼淚,這才抬起頭來看卓明玨。


    那雙黑亮的眼睛由於哭泣,早就通紅得不行,原本就像隻可憐無助的小兔子,現在就更像被欺負過一樣,眼角還帶著淚痕,委屈兮兮地望著他。


    卓明玨輕歎一聲,伸手輕觸著她睫毛上濕漉漉的淚花,緩緩替慕思思拭去,然後又將她眼角的淚痕擦拭幹淨。


    這下慕思思的臉倒是幹淨了,除了眼睛跟鼻子還紅得厲害,她吸了吸鼻子,目不轉睛地望著卓明玨看。


    隨後看見他衣服的情況時,慕思思不由一陣臉紅。


    因為卓明玨胸前那塊的衣襟幾乎濕了個透,頸窩那處也沾染著屬於慕思思的淚水,看上去顯得有些狼狽。


    但是他卻毫不在意,仍舊在輕聲安慰著慕思思,指尖在她臉頰上輕碰著。


    那雙漆黑的眼眸早就褪去了寒霜與冷寂,隻餘留下了關心與關懷。


    慕思思看著他,卓明玨便也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看。


    兩人的目光裏隻倒映著對方的身影。


    慕思思被弄得有些癢,不由偏了下臉,細聲細氣地說道:“很癢。”


    她終於說話了,聲音還帶著一絲委屈的顫音,輕輕軟軟的,卻更像是在撒嬌。


    但這會兒的語氣聽上去倒是正常了些許,也不再這麽無助與迷茫。


    聞言,卓明玨便停了下來,隻是手掌還輕貼在她的臉龐上,他望著慕思思笑,耐心地問道:“那這樣呢?”


    慕思思低頭看了眼他的手,隻覺得放在臉頰處的那隻手溫暖而又有力,仿佛能給人帶來力量一般,也正是因為卓明玨一直在旁邊陪伴並安慰著她,才慢慢地使得慕思思那顆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輕顫著眼瞼,一滴還沒被拭幹的淚珠順著顫動的幅度滑落下來,滴在了慕思思的臉龐上,宛若晶瑩的珍珠一般。


    慕思思吸著鼻子,那雙紅彤彤的眸子看上去更加的可憐兮兮。


    卓明玨低頭,又替她拭去眼淚。


    盡管慕思思現在已經不哭了,但是他還在關心著她方才忽然情緒失控的事情,再次耐著性子問道:“怎麽忽然哭了?”


    慕思思聽他提起這件事,更覺得不好意思,不想讓卓明玨看見自己這會兒狼狽的模樣,便又再次悶在了他的懷裏,拒絕任何的溝通,隻露出個黑乎乎的腦袋來給卓明玨看。


    [因為他對我太好所以哭了,這種丟臉的事情怎麽能讓人知道。]女孩懊惱嬌軟的聲音飄起,卻宛若水滴輕落一般,潤物無聲。


    卓明玨聽到這句話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眼底蕩漾起一抹細碎的笑意,唯有繼續撫摸著慕思思的頭發,安慰著她。


    慕思思感覺到發頂的觸感溫暖又令人安心,她撒嬌一般地在他懷裏動了動,緊接著又抬起頭來看卓明玨。


    她輕聲細語地喚道:“卓明玨……”


    卓明玨心頭一軟,低下來,貼了貼她的臉龐,也學她方才那般動作,輕蹭著慕思思的臉頰,低聲應了句:“我在。”


    慕思思便也就在他臉上又蹭了蹭,眉眼彎彎的,很快就彌漫起了笑意來。


    她在他懷裏撒完嬌後,又抬頭看向卓明玨,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


    爾後,她揪著卓明玨衣角的手動了下,緩緩地拽動了一番。


    卓明玨感覺到衣衫那邊傳來的一陣輕顫,他看向慕思思,放輕聲音問道:“怎麽了?”


    慕思思又笑了下,她吸了吸鼻子,認真地對他說道:“我餓了。”


    慕思思的聲音軟糯糯的,此刻已經帶上了一抹依賴。


    這是卓明玨第一次聽見她用這般信任依賴的語氣對他說話,不由一怔,許久都未能緩過神來。


    慕思思見他不出聲,以為卓明玨沒聽見,便又揪住他衣角輕輕地拉動著,提醒他。


    力度不大,輕輕柔柔的,就好像羽毛一樣地輕輕墜落在心間上。


    卓明玨這才回神,點頭道:“好,可以吃飯了。”


    慕思思偏頭看他,認真卻又小聲地說道:“你喂我吃吧。”


    卓明玨聽到這番話更是不由得怔住,這會兒的慕思思眼眶雖然還是紅著的,但卻更加多了幾分耀眼的色彩,既輕柔又明亮。


    與從前的她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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