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來,聞明孚低頭親吻著她眼角的淚痕,動作溫柔又小心翼翼。


    他蹭著慕思思的臉頰,又再喚聲她的名字。


    產婆們將出世的孩子洗幹淨,放進繈褓裏。


    她們抱著孩子,想要給陛下看看,但在看見兩人依偎在一處,卻也不知道該不該出聲打擾這會兒溫情的時刻。


    皇後誕下麟兒後,陛下一直抱著她,沒有過問孩子的情況,這讓她們有些為難。


    慕思思下意識往他臉頰蹭,聞明孚怔愣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將心思留給了其他人。


    他看向等在一旁的穩婆們。


    見此,她們連忙將孩子抱了過來,笑著道賀:“陛下,是位很健康的小皇子。”


    聞明孚低頭仔細瞧了眼,繈褓裏的孩子還未睜開眼睛,整個人皺巴巴的,皮膚更是紅通通得很。


    又皺又紅的,像隻小猴子,一點也看不出來與他跟皇後之間相似的地方。


    聞明孚沉默了下。


    怎麽這麽醜……


    小寶寶仿佛感覺到了父皇對自己的嫌棄,小嘴巴一撇,“哇”地一下就哭出聲來。


    聞明孚被他這麽一哭,弄得有些頭疼,眼見著他的哭泣聲就要把慕思思給吵醒了,更是黑著臉色,語氣不耐對著其餘人催促道:“快把太子抱走。”


    穩婆們一聽,陛下金口玉言竟是直接就把剛出世的小嬰兒立為了太子。


    要知道先帝以及其他先祖可都是先把嫡長子封為王爺,等過幾年才再立為太子的。


    小殿下倒是越過了其餘步驟,直接一步登天了。


    穩婆把孩子抱走後,聞明孚又讓常春立了道旨意,大赦了天下,以向天下人宣告孩子儲君的位置。


    慕思思醒過來時,整個人累得厲害,渾身都使不上勁來,軟綿綿又無力得很。


    她整個人都靠在了聞明孚身上,像個小嬰兒一樣地被他抱著,圈在懷裏,護得牢牢的。


    慕思思依稀聞到了一絲血腥味,仿佛是從她身上傳來的,但是她這會兒已經換上了幹幹淨淨的衣服,也不知道那絲氣味究竟是錯覺,還是她身上沒有清洗幹淨。


    這樣想著,慕思思不由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


    隻是她才剛動,聞明孚就若有所覺地睜開了眼。


    他與慕思思對視許久,爾後靠近她,在慕思思臉頰拱了拱。


    原本是一個十分親昵的動作,在如今做來,卻又帶了那麽一點不確定與不安。


    等到真正感覺到慕思思臉上傳來的溫度時,聞明孚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他親著她的鼻尖,低聲說道:“還好你沒事。”


    慕思思身子有些疼,吸了吸鼻子,便也在聞明孚臉上親了親,軟軟地笑著:“我當然沒事啦。”


    聞明孚問:“還疼嗎?”他還記得她當時在產房裏是怎麽疼到流淚的,甚至疼到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慕思思搖頭:“不疼。”


    聞明孚抿唇,似乎有些不信:“讓我看看……”


    慕思思呆了呆,“看、看哪裏?”


    聞明孚說:“傷口……”說著,他似乎想要掀開她的衣物,看慕思思受傷的地方。


    慕思思一張臉頓時紅得像顆蘋果,她連忙拉住自己的衣服,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起來,“你看……看哪……哪裏!”


    那種地方怎麽能隨便亂看了,他這個流氓!


    聞明孚被攔住還有些不開心,悶悶地攬著她,聲音低沉地說道:“對不起……”


    慕思思啊了下,不解地看向他:“跟我說這個幹嘛呀?”


    聞明孚搖頭,抱得她更緊了些。


    在產房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慕思思離死亡那麽近,她現在所遭受到的大部分痛苦,有一半的原因都是源自於他。


    聞明孚是最不舍得傷害她、想要不顧一切護住她的那個人,可偏偏也是他讓她吃了這麽多苦。


    他的臉頰忽而傳來一陣疼痛。


    聞明孚回神,隨後低頭。


    慕思思收回掐他臉的手,很凶地看著他,“臭著一張臉給誰看呀,我都還沒哭呢!”


    聞明孚說:“你哭了。”


    慕思思沒有反應過來他這番話的意思,還呆了下,隨後才反應過來,辯駁道:“我那是痛的,不是真的想哭。”


    聞明孚細細地親吻她的眼瞼,輕蹭著她。


    慕思思偏過臉去,先是看了眼床榻,緊接著又在附近認真找了下,才看向他,問:“孩子呢?”


    慕思思睡過去的時候依稀聽見他們說的話,知道自己生的是位小男嬰。


    聞明孚見她臉色還白得很,給她蓋上被子,解釋:“睡了,明天再帶你去看。”


    慕思思卻想現在就看看他,便下了床,“那我自己去看。”


    聞明孚把人撈回懷裏,怕她受了冷風,隻得退讓道:“我讓她們帶過來。”


    奶娘把小殿下送過來時,孩子還在睡,他的眼睛到現在也還沒有睜開,又小又軟的,看上去瘦弱極了。


    慕思思從奶娘手上把他接過來,看著他紅彤彤的臉蛋,小心翼翼地在他臉頰上親了親,並不敢過於用力,怕弄疼了他。


    她看著懷裏的孩子,嘴角露出一抹柔軟的笑意來。


    慕思思望著繈褓裏的孩子,聞明孚垂眼望向她。


    她留意到聞明孚的時候,便朝他看來,笑了下。


    聞明孚也在她臉頰親吻著,冰涼的觸感襲來,卻又使得慕思思微微彎起了眼睛。


    一家三口靠在,看上去十分的溫馨,有著尋常人無法介入的默契。


    奶娘在殿內就顯得有些礙手礙腳,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常春總管的示意下,才恍悟過來,連忙退了下去。


    常春便也對著其他人擺手,一並將他們帶了下去,隻留在外殿等候主子們的吩咐。


    聞明孚早就讓人做了孩子睡的小搖床,如今已經搬到了寢宮裏來。


    慕思思不由得輕碰著他的臉頰,那麽小那麽脆弱,肌膚柔嫩得很,像是初綻的花瓣一樣。


    小殿下無意識地張開了嘴,把母親的手含在了嘴裏,他還沒長出牙齒來,嘴巴軟軟的,什麽東西也沒有。


    慕思思抿唇笑著,嘴角抿起了一絲愉悅柔軟的弧度來。


    聞明孚將孩子接了過來,把他放到小搖床上,對慕思思說道:“你該休息了。”


    慕思思點頭,聽話地回到了床榻。


    隻是夜間的時候,又被一陣嬰兒的哭泣聲吵醒,慕思思睜開眼睛,聞明孚已經不在身側,他僵硬著身子站在搖床前,不太熟練地抱著孩子。


    慕思思聽見聞明孚在警告著他,“不許哭,你母後在睡覺,聽見沒有?”


    小寶寶聽不懂,仍舊扁嘴哭著,小短腿蹬啊蹬的,鬧個不停。


    聞明孚繼續與他對話,“再哭,朕就要把你扔出去跟奶娘睡了。”


    小皇子用哭泣大聲抗議著,表示自己的不滿。


    慕思思有些看不下去了,“給我吧。”


    聞明孚聞言身子更是一僵,有些懊悔,但也沒有將孩子給慕思思,堅持道:“你去睡,我來就好。”


    可回應他的卻是寶寶更加委屈巴巴的哭聲。


    一點麵子也不給他的父皇留。


    他伸開小短手,想要從父親懷裏出來,慕思思隻好把孩子接過來。


    誰知道他剛到慕思思懷裏,就不哭了,小手指在嘴裏含著,還吐出了一個小泡泡來。


    他的眼睛要到第二天才能真正睜開來,所以現在也隻是微微眯著眼睛,卻不再鬧了。


    小嬰兒鬆開手指頭,往慕思思衣襟裏探著,一個勁咬她的衣服,似乎在找些什麽。


    慕思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好像是餓了?”


    “交給乳娘就好。”聞明孚伸手,想把孩子帶到外間去給奶娘。


    慕思思卻將孩子抱回到床上,掀開了自己的衣服,打算親自喂他。


    聞明孚的手停在半空,爾後慢慢收回,便也沒有再阻攔,隻一瞬不瞬地看著。


    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偏偏眼神灼熱得很。


    慕思思察覺到聞明孚的視線,不自在地紅了臉,轉頭瞪他,輕聲罵道:“不許看!”


    說著,她就又轉了過去。


    小皇子似乎是餓急了,一碰到東西,就迫不及待地張嘴,拚命地吮吸著,吃到東西開心了,小腿就又蹬了起來。


    他吃飽喝足後,又開始想要吸手指,被慕思思輕手輕腳地拿了下來後,便也就不再亂咬,嘴裏不住地吐著泡泡,滿意地睡著了。


    慕思思把他重新放回到搖床上,正想要係好衣帶,但是被聞明孚握住了手,直接攔下了她的動作。


    慕思思一愣,“幹嘛?”


    聞明孚垂下眼,盯著她的衣襟看,“髒了。”


    剛才孩子喝奶的時候,喝得有些急了,部分東西就沾到了慕思思衣襟外麵。


    她下意識想要把衣物裹緊,聞明孚低下頭來,十分自然地咬了一口,“朕幫皇後清理幹淨。”


    聞明孚再次用著非常性冷淡的神色,做出耍流氓的事情來。


    慕思思整個人變得通紅起來,惱羞成怒道:“你亂碰什麽!”


    原本隻是有點髒,到了最後是真的被弄髒了。


    盡管沒做到最後,但也仍舊氣得慕思思當場想要把聞明孚踢下床去。


    ********


    聞明孚發現孩子不僅是出生前難纏,總是麻煩到他的皇後,就連出世之後也沒有一絲收斂,總是時不時地就大哭想找娘親。乳娘偶爾帶著他出去一下,他但凡感覺不到慕思思身上熟悉的氣息,就會立刻大鬧起來,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憐得不行。


    聞明孚給孩子取名聞承安,安字另一層意思是想讓他安靜一些,可誰知道他不但沒有安靜,反而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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