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晴畫、陳瑾等人都低著頭在一旁站著,誰也不敢說話。


    “就不能裝個鬧肚子,或是突然不舒服?”福兒也知道這話無濟於事,但她就是想說。


    太子沒說話。


    過了會兒,他才道:“好了,服侍孤把衣裳穿上,孤其實也不是沒防備,你看陳瑾讓人在孤身上纏了這麽多布,不會有事的。”


    這時,皇後突然從帳篷外走了進來。


    “她其實說得沒錯,他們就是衝著想對付你去的。”


    福兒根本沒料到皇後娘娘竟會來,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往太子身後躲。


    皇後的臉很冷,也很硬。


    穠豔的妝容,似乎一下子將她所有情緒都封死在這層麵具之下。


    “你不是怪本宮拘著不讓你出門?前些日子你外祖得到一個消息,陛下給甄家、李家等去了密信,之後這幾家人便頻繁私下聯絡留守在京的大臣。”


    為了什麽?


    似乎不用再明說了。


    衛傅的臉瞬間蒼白起來,明明方才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這一刻卻顯得尤其脆弱。


    是啊,因為他是太子,所以有些事他不能避,可就在私下,父皇卻已經在籌謀想廢了他了。


    “所以這一場你可以不用去,因為鐵定有陰謀和暗手在等著你,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也不敢用太過明顯的手段……”


    “兒臣去!”


    衛傅突然道,他眼中還帶著一絲慘然,口吻卻十分堅定,“兒臣隻要一日還未被廢掉,一日就是太子,兒臣……會當好這個太子的。”


    皇後眼中露出一絲讚賞驕傲的神色,嘴唇卻微微有些顫抖。


    她轉過身去,挺著脊梁,捏著手心道:“你既已想好,母後就不再阻止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敢用太過明顯的手段,隻能下一些陰手。馬是最容易被人動手腳的,所以本宮提議都不用自己馬,而是臨時從侍衛們的馬廄裏挑。”


    “本宮又提議增添一名護衛,不參與擊鞠,隻負責保護眾位皇子的安全,可此事被甄貴妃借口駁了,說此舉太有損大燕皇子們的威嚴。淑妃擔憂五皇子,這次站到了本宮這邊,賢妃也有所顧慮,最後折中成可帶一名小太監,這次就讓小喜子跟你去吧。”


    說完這些,皇後並沒有久留,挺著脊背往帳篷外走去。


    臨到門前,她突然又道:“你雖是太子,但也是本宮的兒子,從小本宮就教你一定要當一個合格的太子。這一次……要好好回來,哪怕當不好這個太子。”


    皇後走了,留下一片寂靜。


    小喜子欲哭無淚。


    娘娘讓殿下帶上他,帶他去做什麽啊?打馬鞠?可他騎個馬都還勉勉強強,怎麽保護殿下?


    此時陳瑾已經來到小喜子麵前,拍了拍他肩膀,道:“這次讓你效忠的機會來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殿下,哪怕……”


    “我去!”


    福兒突然道:“小喜子能幹什麽?騎個馬還不穩當,若是隻能帶小太監,我去最合適。”


    她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衛傅斥道:“你不要胡鬧!”


    小喜子當即也不哭喪了,道:“福兒姑娘,哪能讓您去,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保護殿下的。”


    說著,他還挺了挺單薄的胸膛。


    福兒瞥了他一眼:“就你這樣,你能去幹啥?馬也騎不好,還那麽瘦,又沒有力氣。”


    她又對衛傅說,“殿下你放心,我現在馬騎得可好了,我力氣又大,肯定比他有用。”


    “那你也不能去!”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個詢問聲:“太子殿下,不知可是準備好了,幾位皇子都到了,陛下讓奴才來詢問一二。”


    “孤這就來。”


    太子一邊往帳篷外走去,一邊道:“你們給孤看好她,不準讓她去!”


    .


    .


    可他人都走了,誰能管住福兒?


    反正小喜子是管不了,已經被奪去了給他準備的衣裳。陳瑾倒是能說話,可他卻沒有什麽也沒說。


    隻是在福兒套上衣裳後,問她:“你真行?”


    若論福兒最近幹了什麽,可能連太子都沒陳瑾清楚,至少陳瑾知道福兒的騎術比小喜子好,而且此女似乎天生神力,隻是至今都沒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大力氣。


    福兒拍了拍他肩頭。


    為了讓他放心,特意加重了力量,把陳瑾拍得往側邊趔趄好幾步。


    “陳總管你放心,我肯定比小喜子強。”


    望著福兒離去的背景,陳瑾突然想,也許他之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做錯。至少這丫頭是個忠心的。


    .


    此時的鞠場已被布置好了。


    整個場地呈長方形,四角各有一根上了紅漆的立柱,而連接著四個角的是一根根刷了藍漆的稍矮的立柱,每隔四五米有一根,用來確定邊線。


    場地兩端各有兩座矮木門,木門後覆以網兜,以保證鞠球被擊入球門後不會飛射出去。


    當福兒騎著馬進入場中時,場中已經有人騎著馬在跑圈熱身了,明明是草地,硬是讓他們跑出一種塵土飛揚之感。


    隨著太子到場,隊伍被分為兩隊,太子、其哈瑪及五皇子一組,在臂上係紅帶。三皇子、龍克哈及四皇子一組,在臂上係藍帶。


    每組各配七名精通騎術的騎士,算是陪打。


    不過這次幾個皇子王孫還帶了隨侍,皇子們都帶的貼身太監,其哈瑪和龍克哈則是臨時給安排的小太監。


    這多出來的幾個看著瘦瘦弱弱的小太監,與前方血氣方剛鬥誌昂揚的一眾兒郎相比,簡直平添幾分滑稽感。


    隻有當時在場的人才知道,為何會形成這種局麵,這是幾位娘娘一場機鋒下的成果,雖然可能沒什麽作用,至少聊勝於無,就當場上多了幾雙眼睛吧。


    太子在看清騎著馬朝自己跑來的‘隨侍’後,下意識勒緊了馬韁,以至於他胯下馬來回踱了幾步。


    隻是此時沒有說話的機會,他瞪了對方一眼,隨著大隊伍來到正麵的看台前。


    元豐帝端坐在龍椅上,一手擱在膝上,注視著下方眾人。


    “朕的兒子們都年輕氣盛,各部的兒郎也不遑多讓,既然想比,你們就好好比一場,贏的朕有重賞。”


    這次隊伍是打亂了來,並未有燕蒙之分,甚至連兩隊陪打的騎士,都是禁軍侍衛和蒙古騎士對半,算得上是勢均力敵。


    此時這句重賞,宛如一計雞血打在眾人頭上。皇子王孫們還好,幾個侍衛都眼睛發亮,更不用說那幾個被分成兩隊的蒙古騎士,他們分別是由其哈瑪和龍克哈分別帶了各自部的勇士,當即對對手又是示威又是吼叫,仿佛這一場自己鐵定能贏。


    福兒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被幾個蒙古勇士突來的吼叫,嚇得差點沒摔下馬。


    引來兩側看台上的人一陣指指點點,幸虧福兒身旁那幾個小太監反應不比她好到哪兒去,倒讓她有種隱藏在人群裏自己就不顯的安慰感。


    雙方各自騎著馬去場中列隊,人前太子不好說話,隻騎著馬從福兒麵前經過時,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事後再找她算賬。


    幾個小太監都各自跑到主子身邊,福兒便騎著馬也是一溜小跑過去了。


    剛走近,就聽見五皇子在嫌棄他的太監。


    “你等會兒給本皇子走遠點,別礙事。”


    太子總算找到說話機會了,對福兒道:“你也是。”


    似乎默認這幾個小太監都是累贅,他們都被趕到了一旁。這時,場中響起一陣鼓點聲,‘咚、咚、咚’,讓人心中發悶。


    隊伍已經列好了,雙方各據一方。


    一個侍衛手捧著一個紅色小球來到兩個隊伍中間,隨著一聲鳴鑼,他快速地將小球拋到場中,下一刻撒丫子跑了。


    而這時,戰鬥已然打響。


    .


    這是福兒第一次看擊鞠,比她想象中更為激烈。


    在小球被拋到空中又落地彈起的一瞬間,已經有人騎著馬飛射了出去。明明也就是兩隊人馬,卻跑出一種萬馬奔騰之感。


    塵土飛揚之間,隻見得場上的騎士們忽而向左,忽而又向右,緊盯著那個紅色小球而去。彼此之間馬身挨得極近,稍微有個不慎,馬就會相撞,而這種場麵若是有人落了馬,下場不用多說。


    由於場中形勢激烈,看台上及場周圍的人們情不自禁地跟著場上局勢高呼著。


    “太子殿下進了一球。”


    “快快快,往左,往左。”


    “快,往右。”


    “在那邊。”


    “……”


    呼喝之間,馬蹄聲不絕於耳,一根根鞠杖時而高揚時而低垂,馬上的騎士時而左轉,時而右轉,讓人血脈賁張,驚心動魄。


    紅隊先進了一個球,藍隊很快扳回一球。


    進球的是個蒙古騎士,他很是得意氣焰囂張,回身往回跑時,他直衝衝往紅隊這邊一個侍衛撞了來。


    就在眾人忍不住想叫喊時,他突然側身往旁邊一倒,兩匹馬險險斜擦而過,藍隊騎士發出挑釁的大笑聲,引得紅隊這邊群情激奮。


    氣氛就這麽起來了,士氣也這麽激化了。


    接下來兩隊爭搶之間,能明顯看出多了許多類似此種驚險場景,而大多數都是雙方蒙古騎士在較勁。


    與之相比,大燕的侍衛要黯淡了許多,幾個皇子王孫之間,除了太子進了個頭球,其他人大多表現得中規中矩,反而不如那幾個陪打的。


    如此激烈的場麵,嚇得幾個小太監更不敢上前了。


    還什麽貼身保護主子,哪怕保護不了,也要跟緊了當一雙眼睛用?現在給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上前。


    “主子剛才攆我下來的,是他嫌我礙事。”五皇子的貼身太監嚇得鼻涕泡都出來了,喏喏道。


    “是啊是啊,主子也嫌我礙事了。”


    “這些個蒙古人,身強力壯,也用不上我們去礙事吧?”


    這時,有人發現少了個人。


    “哎,‘他’去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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