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被嚇傻了。


    連跑都不敢跑,有的嘴裏不知道在喃喃什麽,有的則是屁滾尿流地跳下馬,跪地求饒。


    “……操練的時間還是短了,沒有馬場供以訓練帶馬衝鋒,彼此距離掌握不夠,就會出現這樣的差池。”老爺子過來後,盯著這些漏網之魚,略有些遺憾地自我檢討道。


    “所以還需要一個大的馬場。”衛傅若有所思道。


    這二人在這邊說不要緊,那邊幾條漏網之魚嚇得更是肝膽俱裂。


    都這樣了,還操練時間太短,沒有馬場供以練習衝鋒?


    都練齊全了,那他們成什麽了?


    他們是不是也成了血糖葫蘆?


    可這些話沒人敢說,幾個漏網之魚隻敢抖著還在發顫的身子,大喊道饒命。


    ……


    由於來時準備不足,沒有帶車,一時如何收屍竟成了難題。


    就地掩埋當然也可以,但無法達到衛傅想要的威懾效果,且他覺得這個地方是有意義的,也不想在這裏埋這些馬匪,髒了這裏的風水。


    遂,先回城,回城後再命人來收屍。


    可他們並不知道,其實這一戰暗中有許多人盯著。


    毛蘇利和阿爾丹氏的舉動,並沒有他們自己想象的那麽隱蔽,衛傅都能知道,其他屯莊自然也能知道。


    而這一戰關係著以後的大勢,雖然大多屯莊是厭惡黑城的,但也不能否認這地方對目前來說不可缺少。


    所以衛傅一行人前腳走,後腳就有幾撥人前來查看戰場。


    大多都是冷汗直冒,行事匆匆很快就走了。


    隻有一撥人在此地留了一會兒,甚至將所有屍身翻看了一遍,查看致命傷的所在。


    查看完傷口後,這幾人愣在當場。


    毋庸置疑,這些傷都是騎兵造成,隻有騎兵才能造成這種可怖的傷勢,且有些人死狀極慘,幾乎是四分五裂,這是騎兵衝勢帶來的作用。


    有些人胸前則裂開偌大一個洞,這是騎兵的衝勢還未作用到這些人的身上,用白話點講,這是騎兵衝鋒到了末尾,所以這些人保留了全屍。


    他們甚至能想象到畫麵——


    一隊騎兵勢不可擋衝了過來,他們手持鋒利的鐵槍。


    由於衝刺帶來的慣性,一切擋在他們麵前的都被摧枯拉朽地摧毀了,隻有處於末端的人僥幸留了全屍,卻也沒能活命,整個人被挑在槍尖兒上。


    戰罷,這些挑在槍尖的人被隨意地扔在了一旁。


    而讓他們怔在當場的,不是這些人死相極慘,而是這種戰法似曾相識感。


    當年,有一支騎兵威鎮寰宇,縱橫遼東,西征漠北,東征朝國,戰無不勝。


    可惜由於朝廷的腐敗,官場上的勾心鬥角,使這支騎兵屢遭磨難,幾度分崩離析。北方強敵屢現,而交付後背的朝廷卻是黨爭頻繁,即使是在千裏之外的戰場,都不免受到影響。


    於是這支騎兵嚐到了敗績,敗得讓人尤為不甘與屈辱。


    即是如此,他們也依舊戎戒在遼東,保衛著邊疆。


    可人力有窮時,大廈將傾之際,僅憑一些人的力量是沒辦法力挽狂瀾的。


    戰火在整片大地上燃燒著,這支昔日擁有無數威名的騎兵,在屢屢心冷和心灰之下,也被打得隻剩了殘部。


    後來為了保護家人和子嗣後輩,他們退守到了極北之地,在這裏生存了下來。


    他們這些人裏隻有些年老者見過當年這支騎兵的威勢,其他後輩們都是聽著這些故事長大的。


    後來有一陣,家裏也曾組建過一支騎兵。


    不過二十多人,已見威勢,令周遭人無不拜服,卻因為家族內鬥,這支騎兵隻是曇花一現,便無疾而終。


    .


    今日黑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幾股馬匪在有心人的慫恿下,襲擊出城的安撫使,誰知武力不夠,被反殺。


    七八輛大車上,拉滿了屍體。


    怕嚇著了婦孺,這些屍身上蓋滿了茅草,隻能看到隻鱗片甲,讓黑城的百姓又是戰栗又是興奮。


    四周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百姓們一邊跟著車走,一邊把傳播這次事情。


    難免有人誇大,將新的安撫使大人描述成防微杜漸洞若觀火的神人,反正一切都在安撫使的掌握之中,所以這些馬匪偷雞不成蝕把米,幾乎被掃清了當地馬匪勢力的大部分。


    有人甚至猜測,這是不是就是安撫使的策略,故意引得馬匪上鉤襲擊他,實則早有準備。


    不管如何,這對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可很快就有人發現不對了,這不是去官署的路,而是去毛總管新宅子的路。


    毛蘇利基於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準則,雖邀請了衛傅前往阿爾丹屯莊,但本身並未隨同,而是以他會提前到為借口。


    反正人也到不了,估計半路就死在了路上,所以毛蘇利也不在乎這個謊言是不是一捅就破,他就待在自己家裏,連家門都沒出。


    心想也許過一會兒就能等來好消息。


    誰知等來的卻是安撫使帶著一眾馬匪的屍首堵了他的家門。


    .


    “安撫使大人,您這是?”


    毛蘇利匆忙迎出來。


    看得出他能在這一方地界當十幾年的土皇帝,也不是沒有道理,至少從表麵上的看,他顯得十分無辜,似是完全不知情。


    “毛大人,你約本官去阿爾丹屯,為何自己卻在家中至今未出城?”


    顯然毛蘇利既然敢出來,自然想好了一番說辭。


    “大人不知,下官臨出來前腹疼難忍,隻能暫時留在家中,你看我這……”說著,他還為難地捂著肚子,做出一副虛弱相。


    衛傅冷笑:“毛大人,若非本官生擒了幾個俘虜,恐怕又要被你蒙騙了。”


    毛蘇利一副隱忍屈辱模樣。


    “安撫使大人,何必仗著官位壓人?不知大人所謂的俘虜可是馬匪?要知道那些馬匪最是可惡狡猾,大人難道還會聽信這些馬匪的話?”


    他做出一副匪夷所思之態,似乎衛傅才是那個跟馬匪勾結的人。


    可他忘了,今時不同往日,安撫使來的日子雖還短,但在百姓中的聲望可不低。再說,黑城百姓裏,誰不知道毛總管和馬匪穿一條褲子?


    以前沒人敢說,是因為形勢比人強。


    眼下這情形,明顯安撫使大人是來清算這個毛總管的,於是人群裏紛紛開始揭他的短。


    “毛總管,你確定不認識這幾個馬匪?我怎麽記得你跟人喝過酒來著。”


    “哪隻是喝酒?明明還睡一個炕。”


    反正人多,這些說損話的夾在人群裏,也分不出誰是誰。


    你一言我一語,還帶著調侃的意味。


    頃刻間,毛蘇利的臉漲紫了起來。


    這時,作為俘虜的馬匪病虎也上前了。


    “毛總管,你確定不認識我?當初定下這事時,可不光你和獨眼豹,還有我。如今獨眼豹雖死了,但他人還在這兒呢,你可別當著死人睜眼說瞎話。”


    接著,他又把他們何時見麵商議計策,當時談的什麽條件,拿了多少銀糧,都一一道出。


    當初交付糧食時,他也在,阿爾丹屯那邊派的誰來交付,他都能指出姓名和長相。


    而隨著他的述說,百姓們聽見毛蘇利竟答應馬匪以後可隨意進出城,非但官兵不抓,馬匪若和百姓出現衝突,他都會庇護馬匪。


    百姓們紛紛破口大罵,還有人順手撿了石頭樹枝砸了過來。


    這般情形,已不是毛蘇利認不認的問題了。


    不管他認不認,衛傅都不會放過他。


    等差役上來抓他時,毛蘇利慌了,大叫著他是武將,輪不到文官來節製。


    見丈夫被抓,躲在門後的莫朵哈拉也慌了,她命令家裏下人去把丈夫搶回來,下人俱不敢上前,無奈隻能她親自上。


    她仗著體格肥碩,又是婦孺身,撒潑打滾又抓又撓,很是攪得一眾差役們焦頭爛額。


    直到穿著盔甲的衛琦,上來一巴掌將人拍翻在地,總算消停了。


    “我可沒有不打婦人的習慣。”除了某個婦人打不過外。衛琦邊說邊臉色鄙夷地掃了薩倫山一眾人。


    薩倫山一眾人能說什麽?他們不打婦人?


    總之他們又給大人拖後腿了。


    第105章


    福兒想好了,忙起來就能暫時忘了擔心的事,可是越忙心裏越煩躁。


    “娘要是男兒身就好了,也不會都去了,就把我留在家裏。”


    “可娘要是男兒身,怎麽把你生下來啊?”


    大郎哪裏聽得懂這麽複雜的話,隻聽懂了‘娘’、‘家裏’。


    “生下來?”他皺起小眉頭,疑惑道。


    福兒斜睨他。


    “你是娘生的,難道你想不認?”


    她比劃了下肚子:“就是從這裏生出來的。以前大郎在娘肚子裏,小小的一個,慢慢長這麽大,然後瓜熟蒂落,大郎就出來了。”


    大郎偎在娘懷裏,低頭看娘的肚子,研究那裏怎麽生出大郎,還伸手試探地摸了摸。


    小家夥兒實在太可愛了,每次看他那小表情,就覺得怎麽疼都不夠。


    福兒把人抱懷裏,親親他的腦門,自言自語道:“爺還說教我武藝,都是騙人的,都教傻小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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