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賠你幾頭羊?”


    “小氣包,爛褲腰……”


    “你一點都不君子。”


    目送二人離去,福兒有些失笑,也有些感歎。


    “這姑娘太單純了,弄得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大奸人似的。”


    說著,她把方才從寶寶口裏套的話,跟衛傅大致說了一遍。


    “她說她叫寶勒爾?”


    福兒點點頭,又問:“怎麽了?”


    衛傅微眯著眼睛:“格拉圖汗部的首領有個小女兒,名叫寶勒爾,美名遠揚,被譽為草原上最美麗的明珠,十分受其寵愛。”


    “會不會隻是同名?”


    難道就這麽巧?


    “如果那句別吉沒聽錯,而她又真叫寶勒爾的話,應該就是這位沒錯。”


    福兒長出一口氣,她倒不意外寶寶的身份。


    因為她看得出這個姑娘應該是個養尊處優的,手指又細又白,一看就是沒幹過活兒的。


    在漠北,想養出這樣一雙手可不容易,必須身份極為尊貴才行。


    她意外的是衛傅微眯的眼睛。


    他每次露出這樣的表情,就說明事情裏有貓膩。


    難道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不等她詢問,衛傅又道:“格拉圖汗部和哲布圖克圖汗部是漠北最大的兩個汗部,本來應該是四個汗部,另兩個汗部因內鬥和漠西衛拉特部趁機入侵,如今處於四分五裂……”


    衛傅才剛開個頭,福兒的頭已經聽暈了。


    “你說的這些名,我一個都記不住了,你說簡單點兒。”


    衛傅失笑,抬手點點她額頭。


    “衛拉特部入侵漠北,背後有羅刹人的影子,而羅刹人又殺了烏哈蘇,想嫁禍給漠北的蒙古人。而所謂漠北蒙古人隻是個統稱,距離石勒喀城較近的蒙古人部落,除了幾個數個零散的小部落外,就是格拉圖汗部。”


    這下福兒聽明白了。


    羅刹人殺了烏哈蘇,想嫁禍給蒙古人,現在又擄了人家蒙古大汗的女兒。無緣無故,他們沒必要得罪蒙古人,所以這是雙向嫁禍?


    殺烏哈蘇嫁禍蒙古人,挑起燕人對蒙古人的仇恨,再擄大汗的女兒,嫁禍給燕人?他們這是嫌漠北的水不夠混,想多攪合兩下,把大燕也拉下水?


    “這麽說,咱們無意之間,竟洞悉了個大陰謀?”


    福兒又道:“如今一來,也算巧了,咱們如果把寶寶送回去,再派人解釋一二,應該就不會構成誤會了吧?”


    從表麵上來看,可以這麽說


    但現在的問題是寶寶不願坦白自己身份,他們又不能強行逼問,而如果她不主動坦白自己的身份,他們也不好把羅刹人的陰謀告知對方。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哪怕心知肚明,卻因為彼此身份敏感,要講究個水到渠成,而不能太過刻意,不然就會起了反效果。


    尤其這期間牽扯過大牽扯過多,實在容不得不謹慎,不然落在格拉圖汗部眼裏,就成了漢人擄走了自己女兒,故意挑起大紛爭。


    不過這事也不難辦。


    從目前來看,寶寶對福兒是十分有好感的,女人和女人說話容易,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


    另一邊,出了院子,見來往的下人多起來,寶寶終於覺得有些丟臉了。


    “你快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小狗崽,你提著我領子?”


    她一邊說,一邊掙紮著揮舞著四肢。


    關鍵她個子小小的,衛琦的個頭又太高,看著還真像提了隻小狗崽。


    “你以後不準來這了。”


    “又不是我要來的,不是你帶我來的?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小氣,不就吃了你的雞,再說雞還是福兒姐姐做的,關你什麽事!”


    “那是我的雞!”衛琦再度重申一遍。


    “好好好,你的雞,要不等我回家後,我賠你一百頭羊行不行?你快放我下來。”


    “你不是個孤女嗎?被自己的部落送人了?還有家?”


    寶寶語塞,忙岔開話題。


    “你快放我下來,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咬你了啊!”


    衛琦用眼角睨她,一臉不屑。


    就她這小雞崽的模樣,咬他?


    他這眼神徹底激怒寶寶了,她拚命往前一蕩,死死地抓住衛琦的衣裳,用兩隻腿夾在他身上借力,幾個踩踏,人已經攀到肩上了。


    草原上的姑娘怎可能手無縛雞之力,從小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寶寶的騎術極好,這是把衛琦當馬攀了。


    但不得不說,她這突如其來,打了衛琦一個措手不及。


    眼見他要把自己扯下來,寶寶不由分說抱著他的臉就是一口。


    這一口正巧咬在衛琦鼻子上。


    這一口不光衛琦愣住了,寶寶也愣住了。


    寶寶發愣的原因,是她竟然咬了男人鼻子。而衛琦發愣,是沒想到竟被這小姑娘咬了一口。


    想他衛琦,前十幾年身份尊貴,後來雖身份改變,但還沒吃過什麽大虧。


    他可素來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守財奴說他都要還兩句嘴,更何況被一個小姑娘咬鼻子?


    可他一隻手還抓著寶寶衣領子,另一隻手因為寶寶突然跑到他身上來,正在將她往下拽,哪裏還有第三隻手。


    於是他一口咬住了對麵的小鼻頭。


    寶寶被咬了以後還不敢置信。


    等明白過來後,哇地一聲哭了。


    福兒本來正和衛傅說話,正說著,下人來稟報,說是那個叫寶寶的姑娘,被五公子給咬哭了。


    咬哭了?


    是哪種咬?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


    第153章


    “別哭,別哭,小五兒也真是的,怎麽能這麽咬一個姑娘家。”


    福兒安慰道,一邊給寶寶擦著眼淚,同時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之前她和衛傅都想差了,還以為莫是衛琦欺負了人姑娘,誰知道見到人後才發現,此咬非彼咬。


    寶寶挺翹的鼻頭上,被咬了個牙印出來。


    不過衛琦也沒好到哪兒去,鼻子直接被咬破皮了。


    福兒見他頂著個紅鼻頭,差點沒笑出來,但當時那種情況也不容許她笑,隻能讓衛傅匆匆把人帶走,她則把寶寶留下來安慰。


    “他叫小五兒嗎?”寶寶邊抽抽搭搭邊問。


    “他在家裏排行五。”


    福兒去拿了藥膏來。


    “你別哭了,我給你擦些藥,明天印子就下去了。你放心,他哥正在訓他,保證他以後不敢了。”


    聽說對方挨訓了,寶寶又有點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是我先咬他的,可誰叫他拎著我走……”


    福兒也不知道衛琦這是從哪兒學來的壞習慣。


    想了想,好像見他經常這麽拎蘇勒。


    “他其實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拎狗拎習慣了,我們家裏養了條狗,每次給狗洗澡,都是他的活兒……”


    “原來他把我當狗崽子拎了?”


    本來福兒還尋思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誰知寶寶又道:“他還給小狗崽洗澡嗎?看不出他是會幹這活的人。”


    人還在哭著,眼中卻綻放出好奇的光芒。


    福兒看了寶寶一眼。


    不怪她要想多,而是當你想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就代表著這個人對你來說不一樣了。


    她又端詳了寶寶一下。


    長得好,性格活潑開朗,也沒什麽心眼。


    若是配衛琦,也確實配的,就是她這身份……


    當然,這不過是福兒的一點小心思。當下這種情況,有些事情還沒解決,說這些事未免有些也有些早。


    趁著機會,福兒也幫衛琦說了點好話。


    “其實小五兒是個不錯的人,他隻是看著凶,人不壞,還有點孩子氣。像這趟他帶隊去打羅刹人……”


    說到這裏時,福兒故意停了一下。


    正好她手裏正在幫寶寶擦藥,仿佛就是無意間停下了。


    “對哦,你們怎麽會去打羅刹人的城池呢?若我沒弄錯,那片是漠北,並不是漢人的地方。”


    果然,再單純的人,事關自己族群的,也會藏一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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