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侍衛靠著腰牌出城, 永靖侯自然也有自己的門道出城。


    他出城之後,便徑直往亂葬崗來。


    若按照他原本的計劃, 自然是不必走這一趟的,辦完事情後徑直回兩人的落腳地便可,陳北也就是被他派出去跟蹤馬車的黑衣人辦完事情後自會回去稟報, 但發現梁斌竟是那棺材裏的女子所殺後,永靖侯便無法再置之不理了。


    那女子能讓梁斌手下俱都不曾生疑, 要不是梁斌身邊之人, 要不是下麵尋來供梁斌發泄的人,唯有如此, 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入梁斌書房, 與梁斌獨處。


    對方一擊刺殺梁斌,可見是個心狠手辣的, 又佯死令梁家下屬將之送出城外,可見是個狡詐的。


    如此,女子的危險性便生生提高幾倍。


    他讓陳北跟隨出去,是想讓陳北看看棺材裏的是誰人, 若是遭受梁斌毒害之人, 便將之屍體帶走, 另外安置, 待日後將梁斌拿下, 再為之伸冤。


    隻當時他何曾想到那女子竟是如此危險?


    陳北若是對其毫無所察, 徑直上前開棺, 隻怕會遭遇不測。


    永靖侯擔心陳北,自是要急趕而去。


    等到亂葬崗,果然不見了棺材裏的女子以及陳北的身影,甚至就連陳北跟人打鬥的痕跡都沒有,隻有一串腳印,其一著靴,大小與陳北相約,但中間鞋印略深,兩頭卻淺,其一是個男人的大腳丫。


    永靖侯聯想到他此前在屋頂上觀望,曾見那隨從收拾一對小巧玲瓏的繡鞋,那大小,與這靴子中間略深部位相差無幾,便猜測應是那女子著了陳北的靴子,陳北便隻能赤著腳行走。


    陳北跟在他身邊十幾年了,未曾成親,從來都不是甚憐香惜玉之輩,若對方隻是個弱女子,陳北會將之帶走,但不會將自己的靴子給對方穿著,所以永靖侯猜測應是女子製服了陳北。


    陳北並不知棺中女子尚未死亡,待侍衛一走便上前查看,女子抓住此機會,將陳北製服也是情有可原。


    隻不知女子為何沒殺陳北,但無論如何,這也是好事。


    隻要人沒死,永靖侯有信心將人全須全尾的救回來。


    甚至就連連那凶殘狡詐的女子,他也要一並抓拿,查清其背後勢力,若是同路人最好,若不是,那他便要將之除掉,以免對方壞他的大計。


    是了,此時永靖侯已經認定那女子便是細作,隻尚不知對方隸屬何方勢力而已。


    他一路追蹤一路清理痕跡,追了沒多久,便已經猜到那兩個腳印的目的地,應是這城隍廟。


    他也沒有著急,依舊將路上的痕跡清理幹淨,以免將來梁斌事發,梁鴻派人來查發現痕跡。


    那女子極是狡詐,她穿著陳北的靴子,走路時極是小心,讓人一眼看去便以為是男子,若非他偵查手段出色,又知內情,也險些被蒙騙過去,可梁鴻手下卻未必有這樣的眼力,屆時必定會認為刺殺梁斌的是男子,而恰好他在西南道,將至永州府,對方肯定會認為是他下的手,屆時必定會派人追殺他,同時提前發動政變。


    想想自己不但即將背一大黑鍋,還將讓西南道的形勢變得更加緊張並且不可控製,永靖侯就忍不住臉色發沉。


    好在永靖侯心裏雖然憂慮,但在沒有見到女子之前,他並沒有遷怒對方。


    永靖侯看了看城隍廟前清晰分明的腳印,又看了看眼前黑沉沉的城隍廟,將手裏的火折子吹滅,輕輕的抽出寶劍,神色戒備的往裏走,走到城隍廟門口,他低聲叫:“陳北?”


    “唔唔唔。”陳北聽到自家侯爺的身影,激動的叫起來。


    聽到陳北的聲音,永靖侯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好,陳北還活著。


    “姑娘,在下靳蒼,已奉姑娘之邀前來,還請姑娘現身一見。”永靖侯沉聲說道。


    陳北聞言一愣,那女人什麽時候邀請侯爺過來了?他怎麽不知道?


    不過,侯爺你不用再多禮啦,人已經走了,您直接進來吧,屬下有要緊的事情要跟您說啊。


    “唔唔唔。”


    可惡,為什麽要將他嘴巴塞住?


    侯爺,咱們一向心有靈犀,你能意會到屬下的意思的吧?


    永靖侯聽著陳北急切的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陳北是什麽意思?


    告訴自己,那女人很是奸詐,讓自己小心嗎?


    永靖侯當然不會輕易中計,他凝神靜聽,想要通過呼吸聲尋找到對方藏身的地方,但是很顯然,對方隱匿功夫非常的了得,他除了陳北的呼吸聲,竟是尋不到另外一個人的痕跡。


    而自己都已經報上姓名求見,對方竟然無動於衷,隻怕是敵非友。


    想到這裏,永靖侯眼底劃過一抹寒意,以為這樣就能難倒他嗎?


    他從懷裏掏出火折子,迅速擦亮,迅速扔進去,同時趁著微弱的火光,迅速的將城隍廟裏的布置看了個七七八八。


    陳北被綁在一根柱子上,麵朝裏,他看不到人如何了。


    城隍廟內其他地方並無人影,但地上有埋伏,很粗糙,卻每一步都算計得極準,若是他貿然進入,必中之。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侯爺,進來吧,沒人拉,人已經走了。


    陳北發現了火光,連忙給他家侯爺通風報信。


    但在永靖侯聽來,陳北這仿佛是在說:“侯爺,別管我,快走吧,敵人很凶殘!”


    他當然知道敵人凶殘,但是陳北還在這裏,他怎麽可能離開?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陳北救回來。


    永靖侯心裏有了決斷,正好火折子熄滅了,他彎身從小腿抽出一把匕首,按照記憶朝柱子上的繩子激射而去,與此同時他憑著記憶越過那些的埋伏衝進了城隍廟,劍如驚鴻一般朝他之前看好的藏身處刺去。


    這結果嘛,當然是刺空了。


    不在這裏。


    永靖侯也不失望,他沒有去追人,而是迅速的回到陳北身前,伸手將他嘴裏的東西拿掉:“你沒事吧?”


    “我沒事。”陳北嘴都酸了:“人已經走了。”


    “嗯?”永靖侯回頭看向陳北,露出幾分訝異:“人已經走了?”


    “是啊,人早就走了。”陳北用力掙紮了一下,之前匕首紮中的地方便應聲而斷,陳北連忙朝永靖侯走過來:“侯爺,在我胸口呢,你快拿。”


    永靖侯:……這要不是個男的,他就一腳踹了!


    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拿啊,侯爺!”陳北蹭上去。


    永靖侯劍一揮,將他身上的繩子砍斷,並沒有伸手:“什麽東西?”


    “密信!”陳北被綁了半天,這會兒雖然鬆了綁,但手還有些僵硬,他一邊吃力的伸手去拿,一邊給永靖侯解釋:“那女人說,她把梁斌殺了,還把我們要的東西全都帶走了,現在她把其中一封密信交給侯爺您,讓侯爺您幫做一件事,如果做得好了,就把剩下的證據交給我們。”


    永靖侯聽完之後心裏叫糟糕,連忙去將地上的火折子撿回來,而後將自己之前從梁斌書房房間暗格裏的拿到的東西掏出來。


    陳北一眼看到,瞪大了眼睛:“侯爺你已經拿到證據了?那女人騙我的?可惡!”


    永靖侯沒說話,他直接翻開賬本,裏麵墨字儼然,赫然是本詩集,跟賬本毫無關係。


    他翻了翻,又合上書頁,盯著最上麵那賬本二字,伸手一絲,果然就下來了,分明是剛剛沾上去的。


    陳北看著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假的!侯爺,您拿到的賬本竟然是假的。”


    永靖侯沒理會他,直接將兩個信封裏的信紙拿出來,折疊得倒是好看,裏麵空白一片。


    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呢?


    永靖侯想到自己還摸了一個兵符,這不會也是假的吧?


    好在,老天爺還是很疼愛他的,這兵符是真的。


    永靖侯稍一沉吟就明白那女子的意圖了。


    她將這麽重要的東西拿走,這根本就不可能瞞得過去。


    但被發現有遲早的區別。


    發現得早一些,她的危險性自然也就高一些,發現得遲一些,她的危險性自然也就低一些。


    說不得趁著這個時間差,她便能徹底的離開西南道,將證據送走。


    不得不說,這女子很是聰慧。


    隻要錦盒裏的東西還在,梁鴻便暫時不會輕舉妄動。


    如此便也能給他們多爭取時間。


    永靖侯第一次感覺到了挫折,他當時要是能檢查一番,就不會將這些東西帶走了。


    現在,他還得重新想辦法將東西送回去。


    不過永靖侯不是會一直沉浸在挫折中的人,他很快就調整過來,將白紙重新折疊好塞回信封,假賬本也放置好,重新塞回懷裏,伸手將陳北手裏的信紙接過來,一邊就著光看一邊道:“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


    陳北便將事情經過說了。


    當永靖侯聽說那女子竟是假扮僵屍將陳北騙過,而後又趁著陳北鬆懈將之製服,從頭到尾不費吹灰之力,徹底的無語了。


    陳北吧唧一聲跪了下去,愧疚的說:“屬下無能,竟然被一女子用這等手段騙過,差點兒壞了侯爺的大事,還請侯爺責罰。”


    永靖侯之前是不想勉強陳北,如今卻是真正覺得,陳北這弱點著實是太致命了,不能再縱容了。


    回頭一定要想辦法將他這毛病給掰過來。


    這一次那女子不知為何沒傷人,但下次呢?


    不會每一次都這麽好運的。


    陳北忽地感覺背脊涼颼颼的,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且先記下,回去之後再行處罰。”永靖侯沉聲說。


    “是,侯爺。”陳北起身:“那侯爺,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永靖侯問陳北:“你跟那女子相處過,你覺得她如何?”


    陳北想了想道:“膽大心細,心狠手辣,但似乎又並非濫殺之人,且,此女極其聰明。”


    這也是陳北最佩服對方的地方:“屬下與她,隻交談過幾句而已,然而她卻能將屬下的來曆以及您猜得一清二楚。”


    “她確實聰慧。”永靖侯也不得不承認:“不過,她能猜到我,應是看了梁鴻給梁斌寫的信,上麵有提到我將至永州府。”


    “原來是這樣。”陳北恍然大悟:“我還以為她真的絕頂聰明呢。”


    永靖侯心想,那女子自是絕頂聰明,更是膽大心細,今日在別院這一出,簡直是妙到了極點,若非是他親眼所見,也絕想不到竟然還有人能用如此方法脫身。


    “那侯爺如今您是怎麽打算?是去追那女子,還是如她所說那般,盡快前往永州府,接手此命案?”陳北抓抓頭:“侯爺,我怎麽覺得這裏麵好像有坑?”


    當然有坑。


    永靖侯心裏想,他此時出現在西南道,本來就引起了梁鴻和禹王的警惕,梁斌又在這種時候死亡,梁鴻幾乎不用思考便要懷疑他。


    所以那女子讓自己此時去接手此案,分明是讓自己去堵坑,吸引梁鴻的視線,好讓她從中脫逃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滿級大佬拒做炮灰對照組(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光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光韶並收藏滿級大佬拒做炮灰對照組(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