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設置目的地:亞特蘭蒂斯。準備空間跳躍】


    【三、二、一,開始。】


    在機甲消失的一瞬間,少年收回了目光,迅速地甩開了撲過來的三隻異生蟲。


    但緊接著,更多的蟲群朝他衝了過來,如同黑色的海水淹沒了他。


    如果不是那個副官的超能力,他想自己應該不會有這麽狼狽的時刻。


    身體的力氣還沒有徹底恢複,獅鷲也依然召喚不出來。


    但是沒關係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星盜生涯,唐本來就認清了生命無常的事實。


    隻是有點遺憾而已。


    “對不起,特斯黛。”


    他一生之中都充斥著謊言,也沒有人教會過他,怎麽樣才是愛。


    他曾以為愛就是占有,是掠奪,是想要咬住她的後頸把她徹底據為己有。


    可是現在他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愛是明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她,還是想要遞給她一顆巧克力。


    就像母親臨死前所做的那樣。


    在墜入無邊的黑暗前,他腦海裏隻有一雙藍色的眼眸。


    他一直喜歡叫她“小鳥”,其實,他覺得自己更像一隻無拘無束、無家可歸的野鳥。


    可是,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在她眼裏看見了天空。


    寂靜的空間裏。


    沉睡的少女看見了一隻巨大的白鳥,神聖而又美麗的羽毛每一片都像是無垠的雲海。


    它到底有多大呢?


    大概是占據了她整個夢境那樣龐大吧。


    它的眼睛就像一個小星球,裏麵折射著銀河流動的光澤。


    金發少女碰了碰它,忽然發現它身上的羽毛開始紛紛揚揚地墜落,就像是鵝絨灑落般柔軟。


    一根羽毛在她的掌心停留,開始慢慢變成了深黑的顏色。


    就像白天和黑夜的更迭,她忽然意識到,這就像是時間的流逝。


    少女在這一刻記起很久以前那個巫者給她的贈言:


    【引路的明星啊,您會照亮黎明前的黑暗,作為變數,作為希望,也作為災難。】


    “引路的星照亮黑暗,應該是指我就是‘女神’。”她開始理解這句話中的深意,“變數和希望,是指我進入到‘特斯黛’的身體裏,改變了原有的一切。”


    至於災難——


    她想起了那個被蟲潮吞沒的少年,還有滯留在這裏的哨兵們


    “我改變了一切,也帶來了本不屬於他們的災難。”


    “這個時空裏本不應該有我,也不應該有他們。”


    此時碧茗捧起了那根由白變黑的鴿羽,感知到了這上麵流動的氣息——


    不是【治愈】他人的生命力,而是另一種玄妙的超能力。


    “是時間啊。”


    所以任何傷口都會在羽毛的輕撫下恢複如初。


    所以即使是瀕死的生命也可以挽回。


    所以慶典上把所有人都送到了這個時空的,正是她自己。


    當時白鴿的能力暴動,而她在無意識間引動了時空的亂流。


    “怪不得會需要那麽龐大的能量。”她抬起了手腕,看著通訊器上鑲嵌的高能晶石,“聖地神廟的那枚女神額頭的晶石,足以支撐我和菲尼的穿越。”


    阿諾德和肖恩各自使用了堪比高能晶石的能源。


    而方舟神廟裏,應該是克裏斯蒂安身上佩戴了能源石。


    至於那兩個神像,本身不是時空機器,隻是喚醒她的精神獸的媒介而已。


    能夠發動時間超能的,隻有她本人。


    碧茗的腦子前所未有地清醒,她好像已經知道要怎麽讓所有人回去了。


    戰場上,正在指揮著軍隊追剿殘餘的聯盟軍的菲尼克斯蹙緊眉頭,看了眼自己的通訊器:


    【速來聖地神廟,我在這裏等你們。——特斯黛】


    紅發哨兵沒有多想,直接把指揮權移交給了副官。在這幾年,他們都很注重培養強大的下屬,讓四大軍團即使脫離掉他們這些s級哨兵也能正常運轉,也算是為以後回聯邦留個後手。


    火紅色的鳳凰展開羽翼,載著菲尼克斯回到了亞特蘭蒂斯的原始部落。


    在聖地神廟的門口,其他同樣剛下戰場、風塵仆仆的哨兵們已經圍在了金發少女的麵前,或是玩笑或是試探,等待她的揭秘。


    “愛格伯特,你今天怎麽神神秘秘的?唐那家夥呢?”黑發少年扯開外骨骼機甲,露出沾著汗水的精致臉龐,上麵寫滿了驚疑和好奇,“喂,你情緒看起來不對啊。”


    菲尼克斯走過去,隔開了一直往碧茗麵前湊的肖恩,手指撫摸了一下少女的額頭:“很燙,你不舒服?”


    “沒事,菲尼。”碧茗避開了男人的手,輕輕搖頭,“現在人都到齊了,那麽我就可以宣布了。”


    阿諾德看了一眼在場的五個哨兵,提醒道:“還有唐。”


    “他等會再說。”碧茗看了一眼神像,然後轉頭望著眾人,“我找到了回去的辦法,你們應該都不用帶什麽東西吧。”


    在場的所有哨兵齊齊安靜了。


    他們已經等了八年,也不在乎等更久的時間,但今天就能回去還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既然不用,那我就直接開始了。”大小姐挽起了耳畔的卷發,露出一個如同初見時一般矜持又客氣的微笑,單手拎起裙子朝著幾人輕輕行了個禮,“很抱歉給你們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不過我想,這邊和那邊的時空流速可能不太一樣,應該是一天比一年的樣子吧。”


    她是根據哨兵們來到這裏的時間差推算的。


    自己和菲尼同時到,而肖恩比他們隻慢了幾分鍾,在這裏就是好幾天。


    所以這邊的八年時間,在聯邦時代應該是八天左右。


    “回去的話,你們記得幫我告訴爸爸,我不喜歡多一個妹妹。”


    眾人見她滿口都是“你們”,心裏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特斯黛”菲尼克斯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卻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什麽抽離了出來,從手指開始逐漸虛化。


    與此同時,少女手腕處的高能晶石也在發出格外明亮的熾芒。


    “因為不確定需要多少能量,所以我還在這裏放置了幾顆備用的能源石。”金發少女露出了一個不屬於“特斯黛”、如同魔女般的輕笑,“至少把你們送回去沒問題。”


    肖恩盯著她:“愛格伯特什麽意思,你不跟我們回去嗎?喂,回答我!”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有點失控了。


    其他幾個哨兵也露出了差不多的表情。


    1998甚至試著發動能力,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已經無法影響這個時空。


    “抱歉,我還要救一個笨蛋。”碧茗的語氣已經徹底褪去了大小姐的驕矜,多了一絲特別的韻味,“起死回生的代價很大克裏斯好像說過,能量是守恒的。”


    克裏斯蒂安的碧眸已經徹底染成了深沉的墨綠色,裏麵不帶一絲笑意:“特斯黛,你在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誰知道有沒有呢?”碧茗朝著金發男人眨了眨眼,“就當這裏是一場夢吧。”


    “對了菲尼,博士那邊有一份生物資料,是關於如何把我們的精神結合解綁的,記得看哦。”


    “那麽,再見。”


    在少女越來越遙遠的聲音裏,哨兵們的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


    “愛格伯特喂,愛格伯特”黑發少年死死地盯著她逐漸消失的影子,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片空氣,胸口強烈的無措感讓他的身體慢慢弓了起來,止不住地發顫,“別這樣,特斯黛——”


    那是肖恩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宇宙的某個角落,被黑暗的蟲潮包裹著的中心,忽然散發出了燦爛的白色光芒。


    本來應該死寂一片的宇宙,傳來了黃金獅鷲的長嘯。


    蟲群中,亞麻發的少年破碎的身體也在隨著光點逐漸消失。


    而看著自己一點點消散的克裏斯蒂安,眼神裏閃過一絲決然——


    他的超能力是“轉移”,第一種用法,是轉移其他事物到另一個地方。


    第二種用法比較不為人知,是轉移他自己和某個特定對象。


    想要留在碧茗這個時空的金發皇族,做出了讓他自己都沒想到的舉動。


    此時,他把自己和亞曆山大進行了“交換”。


    然而等到他再次睜眼時,看見的卻不是他想要的少女,而是一個全新的時代。


    “克裏斯,你居然醒了。”長高了許多、麵容也變得更加堅毅的亞曆山大在他身側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現在是什麽時候?”克裏斯蒂安打斷了他,死死地攥緊了自己的手。


    “嗯我不知道誒。”亞曆山大想了想,“大概距離你突然出現在我的空間裏已經有四萬多年了吧。”


    金發男人閉上了眼,睫毛輕顫,似是陷入了短暫的幻覺中。


    就像是沉入海底的城市一樣,他的心也在一點點下墜。


    四萬年這不就是啟明時代末期,帝國時代前夕嗎?


    他再一次陷入了時空的玩笑中。


    “我要找到她。”他喃喃道,“我一定要找到”


    哪怕是跨越生與死,哪怕是再等到新的紀元,也不惜一切代價。


    《伊甸園》這檔節目來得轟轟烈烈,結束得更是震動全網。


    從來沒有過一檔綜藝節目,會如此多災多難。


    先是什麽古藍星小鎮開發失誤,放出了危險級別很高的改造生物,然後又是海底火山爆發,在大結局收視率最高的時候還趕上了原始部落大地震,女一和所有男嘉賓紛紛失蹤。


    過了八天八夜,政府的投訴信箱都被塞爆了,那幾位才被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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