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茶第一天來,或者她跟這裏土生土長的姑娘一樣,隻聽媒婆一張嘴就定終生的話,一定感動張紅豔作為一個二伯母能對自家侄子這麽關心。


    可惜,張紅豔這些話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不管心裏怎麽想,張紅豔把話說得這麽體麵,陳茶也隻能配合地接過來裝作認真地瞄了一眼。


    紙上寫了三個日期,都在臘月,也就是下個月。


    陳茶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紙麵,心想該用什麽樣的理由拒絕。


    張紅豔是個急性子,見陳茶沒開口,立馬道:“按理說,這黃道吉日拿你跟程樘的生辰八字合了再選會更好一點。這不是不知道你出生年月日嘛!你要是都不喜歡,你告訴我你生辰八字,我重新再找人給你算!”


    蹲在灶台前燒火的程樘突然開口:“我們沒打算結婚。”


    瞎說什麽大實話?這不是給自己找罵嘛!陳茶無語地搖搖頭。


    果然,張紅豔立馬就急了,“程樘,你什麽意思?”她眼睛看著程樘,右手食指卻指著陳茶,“你不打算結婚你攛掇著這女人領著村幹部來我家鬧?要走了地不算還要走了我二百塊錢?


    程樘,你良心讓狗吃了是嗎?我含辛茹苦把你當親兒子養大,如今你帶了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女人說要結婚,我是不是二話不說把地給了你?彩禮錢也給了你?!你竟然說你不想結婚?


    你現在翅膀硬了,爛心爛肺地夥同外人來騙我跟你二伯的錢了是吧?”


    陳茶:“……”就納悶張紅豔為什麽能這麽理直氣壯地說瞎話!那錢和地是她自願給的嗎?!


    張紅豔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站起來往外走,“我得去問問村長,這女人什麽來頭把你迷得五迷三道,連自家人的錢都騙!要是村長不管,我就去縣裏告你!”


    一直眼巴巴看著鍋裏的劉珍珠,還等著看鍋裏到底燉的是什麽。


    她想這麽香的味道應該是燉的肉,在這裏留著尋思能蹭一碗吃。


    她本來就跟著來看熱鬧的,張紅豔這一走熱鬧沒得看肉也吃不著,那豈不是虧大發了?


    於是劉珍珠連忙跟著起身,攔住張紅豔,笑嘻嘻道:“二嫂,你這急性子得改改!程樘這孩子都是咱看著長大的,什麽脾性還不了解?他既然把人帶回來肯定是相中人家了,先問清楚了再走也不遲。你真把新媳婦而擠兌走了,回頭程樘討不到媳婦兒回頭還不跟你急?”


    張紅豔力氣大,掙脫劉珍珠的手,對著她語氣也不好:“他跟我急我還跟他急呢!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攤上這麽個侄子!從小吃我的喝我的,這長大了還夥同外人來騙我的!難道他這麽狼心狗肺還有理了不成?”


    劉珍珠看了陳茶一眼,湊到張紅豔耳邊小聲道:“二嫂你是不是傻?就算這個陳茶真是個騙子,你這麽鬧把她嚇得連夜卷款逃跑了怎麽辦?你連她姓誰名誰年齡多大,家住哪都不知道怎麽告她?好歹打問清楚了再說,對不對?”


    張紅豔一聽,好像也是這麽個事,冷哼一聲,又坐了回去。


    她倆咬耳朵的時候,陳茶示意程樘出去,無聲道:“她們交給我!”


    程樘猶豫。


    陳茶扭頭看見劉珍珠在跟張紅豔說悄悄話,便也小聲對程樘道:“她們是你長輩罵你你又不好意思還嘴,女人說話男人少插嘴!你留在這兒幫不上忙還影響我發揮。相信我!”


    程樘舌尖抵著後槽牙,皺著眉牙疼似的從牆角拿起扁擔出了門。


    也沒走遠,抱著扁擔靠在門和窗戶之間的牆上,聽屋裏的動靜。


    程樘一走,陳茶說話便沒了顧忌,依舊笑吟吟地,卻開口就是顆軟釘子,“二伯娘,你也不用說難聽得話激我。我就真是個騙子,請問程樘有什麽好讓我騙的?”


    張紅豔:“……”


    劉珍珠:“……”


    她們對視一眼,都很肯定,一窮二白還瘸著腿的程樘確實沒什麽值得讓人騙的,最多騙個色,可陳茶是個年輕俊俏姑娘,這事誰吃虧很難說。


    門外怕陳茶被欺負聽牆腳的程樘:“……”


    這麽伶牙俐齒估計吃不了虧!程樘抄起扁擔挑著水桶真走了。


    張紅豔不甘心地咕噥:“不管怎麽說,你是打著跟程樘結婚的名義從我們這要走了二百塊錢吧?你們不結婚就是騙我們!我們莊稼人麵朝黃土背朝天,掙這二百塊可不容易,你要黑心騙我這血汗錢,我就跟你沒完!”


    陳茶彎腰撿了兩塊樹枝塞進灶膛,拍了拍手上的灰,“二伯娘你這麽說話就是不講理了。我們是說結婚,可沒說什麽時候結婚吧?您口口聲聲把程樘當親兒子待,結果一共就給我們二百塊錢,連屋子都不舍得給我們騰一間。這屋裏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指著這二百塊錢?剩下這點哪還夠辦婚禮置酒席的?我們倆本來商量著再做做小生意,攢夠錢再結婚,既然二伯娘,三伯娘,你們這麽著急讓我們結婚,要不你們再給出點?不出錢給兩間好點的屋子也行!”


    她不挑,真的。


    劉珍珠立馬反對:“我可也給了一百的,你別不認賬!”


    今天本也不是她想來的,她又沒損失,陳茶愛結婚不結婚跟她有什麽關係?純粹是張紅豔找上門賴在她家不走,她才跟著來看熱鬧的。


    可別熱鬧看不著,再賠點錢進去。


    想到這劉珍珠想走了,卻又聞著灶台那邊傳來的肉香舍不得開口。


    張紅豔被陳茶幾句話噎得臉通紅,卻不知道怎麽反駁。這屋子原來什麽樣她比誰都清楚,如今大變樣,衣食住行確實都得花錢置辦,二百塊乍一看確實不少,零零碎碎也不經花。


    但她本就不是個講理的主,撒潑耍賴才是常態,當即站起來,兩手一掐腰,一臉橫向:“你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是你自己說給你二百塊你們就結婚的。”


    張紅豔指著灶台怒聲質問:“你口口聲聲這沒錢那沒錢,鍋裏卻還燉著肉!我看你就是個好吃懶做的騙子,拿著我的血汗錢吃吃喝喝!程樘無父無母,我們當伯娘的就有權給他張羅婚事。你今天要麽給我老老實實選日子結婚,要麽把那二百塊還給我!要不然……”


    張紅豔冷哼一笑,走到陳茶跟前,擼了擼袖子,“在我們錢榆村,收拾你一個外地來的小姑娘,就是殺了你也沒人替你喊冤!”


    張紅豔越說越覺得自己勝算很大,正好陳茶這妮子把程樘也支出去了連個護著她的人也沒有,摁著打一頓還能出出氣。


    她右手握拳,拇指往外和食指錯開擰人得標準姿勢伸向陳茶的臉。


    劉珍珠看見這一幕先是往門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陳茶,站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她跟陳茶雖然無仇無怨,但也隻是合作關係。


    沒必要為了她惹惱張紅豔這個潑婦妯娌。


    陳茶像是完全察覺危險來臨,用燒火棍挑了下灶膛裏的木頭,順口還問了句:“要不然怎麽?”


    就在張紅豔的手馬上要捏到她脖子上的一瞬間,陳茶低了下頭往灶膛裏吹了吹,似是想讓火更旺盛一點。


    第一招落空的張紅豔張開五指打算改抓陳茶的頭發,陰森森接道:“那我就收拾你!”


    陳茶像是沒注意張紅豔已經到了跟前,被近在咫尺的聲音嚇了一跳,猛然轉身,連帶手裏的燒火棍也從灶膛裏抽了出來,跟著她的動作劃出一道紅彤彤的弧線頂著張紅豔胸口處劃過。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本來申請要入v的,但是種種原因v不了,其中一個是關於男主設定問題。


    眾所周知,83年嚴打,那一年有可能僅僅因為罵一句人,或者在街上看一眼姑娘就被抓起來。很多單位都要完成必須抓多少個犯罪的名額。所以設定的是程樘被親戚陷害入獄。


    也因此他性格冷漠,第一章不肯主動救人。


    但是現在我才知道,因為題材限製主角不能有犯罪行為,誣陷的更不行。


    所以,包括我十七萬存稿,跟這個設定相關的前因後果,比如男女主相遇原因,因此引發的一些矛盾打臉情節,等等全部要大修!!!


    好痛苦!一度想棄文。


    不說了,改文去了。


    雖然我根本不知道怎麽改。


    第23章 、把她轟走


    在錢榆村,百姓們慣用的燒火棍不是隨便一根木柴而是有專門的工具,比如陳茶手裏這一根,是比尾指還粗長約一米的鐵棍。


    另外一端剛才一直在火裏燒著,這一拿出來,頂端十公分左右都是燒透的紅色。


    張紅豔衣服被燒火棍碰觸到的地方立馬冒了煙,棉襖裏的棉花立馬焦黑一片還隱約閃著火星。


    她大驚失色,尖叫一聲,猛地後退幾步,小腿磕到小方桌上也顧不得痛,手忙腳亂地拍打胸前的火星。


    陳茶無辜地眨眨眼,像是也被這個意外嚇到了,眼眶含淚,“二伯娘,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冬天都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陳茶這一燒火棍也隻是燒破了棉襖,張紅豔倒沒傷著。


    但不妨礙她氣急敗壞,“不是故意?我看你這個小賤人就是成心的!”


    說著又衝上來,揚起巴掌想抽陳茶。


    陳茶舉了舉手中的燒火棍,笑吟吟地勸張紅豔,“二伯娘別衝動,我膽小!”


    張紅豔停在離陳茶一米遠的地方,一張橘皮臉憋成豬肝色,瞄了眼還冒煙的燒火棍愣是一步不敢再往前了。


    她死死地瞪著陳茶。


    陳茶笑吟吟地回望。


    “小狐狸精,你要不把那二百塊錢還給我,不把你轟出錢榆村我張字倒過來寫!”張紅豔惡狠狠地指著陳茶撂下狠話,轉身大步走到門口,掀開門簾就衝了出去。


    速度之快,劉珍珠都沒來得及當和事佬勸一句不要錢的好話。


    她往張紅豔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珠轉了轉,又轉過身搓著手笑眯眯地勸陳茶:“你二伯娘那個人就是性子急了點,她就是說說氣話,你別往心裏去。”


    “怎麽會呢?二伯娘也是擔心程樘。怎麽?三伯娘留下也是催我們結婚的?”陳茶笑得比劉珍珠還親切。


    劉珍珠搖頭,特別有自知之明,“我又沒養程樘,可不敢對你們指指點點。”


    主要她也沒真出錢。


    隻是……


    劉珍珠灶台方向走了幾步,聞著鍋裏的肉香吞了吞口水,直奔主題,“我被你二伯娘匆匆拉過來還沒吃晚飯呢!你跟程樘這是也準備吃晚上飯吧?要不也給我盛一碗?”


    陳茶是真沒想到劉珍珠能臉皮厚到這份上,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垂頭看了眼鍋蓋四周不斷四溢的熱氣,含笑解釋:“哎呦!三伯娘你不會也跟二伯娘一樣,覺得我們好吃懶做,有點錢就吃光喝光了吧?那我可冤死了!


    我跟程樘已經吃過飯了。這鍋裏燉的可不是我們能吃起的!剛才不是說了嘛?我跟程樘想做個小買賣,前幾天打了些桌椅去賣,著實不太好賣。


    今天趕雙河集的時候看見人家賣吃食的生意好些。這不,我不按照我們家那邊的辦法燉了點肉想明天趕集賣賣試試。要是三伯娘不嫌棄嚐一碗?”


    劉珍珠陪坐了一晚上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點頭。


    誰知道陳茶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不過,三伯娘,做生意這事,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就像我請你幫忙還給了十塊錢一樣。這鍋裏的紅燒肉我打算賣一塊五一碗,咱都是親戚我給你便宜點,你給我一塊就行!”


    劉珍珠:“……”


    小狐狸!


    劉珍珠暗罵一聲。


    陳茶這一番話,把她蹭吃得想法堵得死死的。


    要說都是親戚收錢就見外?那她先收陳茶十塊錢在先。


    但是讓她花一塊錢買一碗肉吃她又舍不得。


    一塊錢在集上都能買將近半斤肉了,包餃子夠一家人吃的了!


    劉珍珠撇撇嘴,十分不甘道:“還是算了吧!我胃不好,晚上吃油膩了怕消化不良。”


    心裏不停地罵陳茶是隻小狐狸,小氣鬼,卻又不想跟張紅豔那潑婦似的跟陳茶直接撕破臉。


    程樘如果在這,她說什麽也能蹭一碗肉吃,可惜程樘沒在。


    劉珍珠隻能悻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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