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還是不說話更招人稀罕。


    陳茶閉緊嘴巴扭過頭裝死。


    屋內一片靜謐。


    不說話了, 感官就會變的更明顯。


    程樘掌心的繭摩挲著她的腳心, 不疼隻是有些癢。


    她轉回臉, 低頭。


    程樘麥色的大掌幾乎能完全包裹她的腳, 跟她奶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忽然記起,外公那麽隨和開明的一個人, 在家也總是外婆伺候他,給他端水洗腳。


    而程樘乍一看就跟背了數條人命一樣, 周身透著煞氣。這樣一看男人,卻願意給她洗腳。


    陳茶勾了勾唇,桃花眼裏笑意散開。


    ******


    陳茶醒來的時候, 程樘還沒醒。


    這不太常見,他平日都很早就起。


    大約是昨天爬樓累的,也或許是順利完成了第一批床墊的買賣心裏放鬆就睡沉了。


    看見他眼下烏青, 陳茶很心疼,悄悄穿衣下炕收拾幹淨自己出了門。


    如今陳茶自行車騎得挺溜了,也能直接抬腳從前麵的橫梁上跨過腿, 不再需要姿勢別扭的偏騎了。


    她自己騎著自行車到棉花站談生意,想著給程樘減輕點負擔。


    經過上一次的教訓,讓陳茶明白, 村民家裏的棉花或許比棉花站稍微便宜點, 但是老百姓賺錢難, 基本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沒現錢談買賣那就是扯淡。


    村民們都特別抵觸賒賬。


    所以陳茶到棉花站,像跟彈簧廠合作那樣先支付一部分定金,尾款約定日期支付,而且有了上次的教訓,陳茶這一次約定還款時間時特意多給自己留了兩天餘地,以免再發生什麽意外像上次那麽措手不及。


    陳茶經常來彈棉花,棉花站的人已經認識她了,知道她棉花需求量大,所以答應的很痛快,還專門派了人把棉花給她送過來。


    陳茶領著送棉花的小貨車到了舊學校,老遠就看見屋門開著還以為程樘過來了。結果到了跟前發現門是被硬生生撬開的,鎖還好好地鎖在門板上麵。


    她心道不好,連忙跑進屋子裏查看。


    昨晚買回來的一捆鋼絲不見了,彈簧也少了一大半。


    陳茶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壞了!這是遭賊了。


    這些鋼絲和彈簧價值上千塊!


    陳茶臉刷地就白了,她跟程樘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慌,轉過身開了另外一間屋門,讓棉花站的人先把棉花放進去。


    等棉花站的人一離開,陳茶就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程樘沒在屋裏,陳茶急得恨不能大聲喊叫,可又怕打草驚蛇,隻能步伐匆匆四處跑著去找他。


    問了幾家街坊鄰居都說沒見程樘。


    陳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想起程樘說今天給自己摘香椿,連忙往村後麵跑,那裏有幾棵野生香椿樹。


    果然程樘正站在樹頂上摘香椿,陳茶看見他這麽悠哉悠哉地摘勞什子香椿,又氣又急,眼圈瞬間紅了。


    張口就想說鋼絲被偷的事,又怕程樘受驚從那麽高的樹上掉下來,吸了吸鼻子,控製好情緒,喊他:“程樘,你先下來,我有事跟你說。”


    程樘聽著她聲音不對,問她:“你怎麽了?”


    “你先下來再說。”


    程樘本想再摘一點香椿,因為下麵的香椿都被人摘光了,隻剩樹頂上還有些,他今天腿疼得厲害,下去想再上來就麻煩了。


    見陳茶堅持,他還是抱著樹幹滑了下來,見她臉上有淚,皺起眉問她:“到底怎麽了?”


    陳茶聲音都打顫:“程樘,我們的鋼絲被人偷了!”


    程樘瞳孔瞬間放大,眉心擰成川字,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沉著臉抬手擦了擦陳茶的眼淚,感覺她整個人都發抖,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撫的輕拍了兩下,輕聲安慰:“別怕,有我在!”


    陳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程樘懷裏,“程樘,怎麽辦啊!”


    四位數的鋼絲,他們賠不起,再加上如果不能按時還款,違約金是要翻倍的。


    他倆的日子才看見點曙光,卻又碰見了這種事。


    程樘一手扣在陳茶的腰上,一手在她背上輕拍,一遍遍重複“別怕,有我在。”


    等陳茶哭完,他把用衣服兜著的香椿芽倒進陳茶口袋裏,“你先回家,我去看看。”


    陳茶皺了下眉,香椿有種奇怪的味道她覺得刺鼻,下意識想扔掉,再一想到程樘站在那麽高的樹枝上微微顫顫地給她夠這些香椿到底沒舍得。


    這時候沒時間糾結她也顧不上這麽多了,隻往口袋裏瞄了一眼,就小跑向程樘追去,“我跟你一起去。”


    ******


    舊學校的木門和他們現在住的屋子一樣,都是那種不帶玻璃的老式木門。用的明鎖,就是一扇門上釘著一塊有孔的長鐵片,一扇門上釘著用來掛鎖的鎖鼻。


    這種鎖本就隻防君子不防小人,加上木門年久失修,根本不用什麽大力氣就能弄開。


    程樘看了看破壞的痕跡,又在門前空地上轉了兩圈。


    這塊空地之前是舊學校的操場。土早已經被壓實了,看不清車轍,隻隱約看見他們昨天開四輪壓的胎痕。


    轉了一圈,程樘吩咐陳茶:“你去這附近的街坊家裏打聽一下,昨晚有沒有聽見什麽奇怪的動靜或者看見可疑的人。這事應該就是村裏人幹的,他們不知道這鋼絲的用途和價格,我估摸著應該是賣到廢品站去了。我去附近廢品站找找!”


    “那不應該先報案嗎?”


    程樘搖頭,“報案得去城裏,等去了再錄完口供走完流程太浪費時間。廢品站收的廢品也還是要賣出去的,去晚了怕再倒一次手到時候即使有公安幫忙怕也很難追回來了。”


    畢竟有個詞叫有心無力。


    “那你快去,我打問清楚去報案。”


    兩個人立即兵分兩路。


    陳茶問了兩戶人家都說沒聽見什麽動靜,路過學校門口,陳茶突然想起來年前通了電之後村裏按了一部電話,可以直接打電話報警,又匆匆跑到村長家去借電話。


    村長一聽村裏出了這檔子事,也是十分生氣,領著陳茶到村委會打電話。


    等陳茶報完警,村長開了村裏的廣播,把程樘家失竊的事說了一遍,黑著臉道:“都是一個村的,做人別這麽缺德,誰拿的給人家送回來!要不然一會兒公安來了,可就抓到局子裏去……”


    錢榆村一共就這麽大點地方,誰家趕集買隻白條雞都能成為全村的談資,集體笑話這人家不過日子或者羨慕人家生活好。


    更何況這些價值上千的鋼絲被偷,整個村子炸開了鍋,紛紛圍聚到學校這邊來看熱鬧。


    雖然不喜歡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但是人都聚集起來方便了陳茶詢問。


    問了半天依舊沒什麽線索。


    一把螺絲刀就能起開鎖扣,一捆鋼絲三四十斤被盤成疊在一起的圓環也占不了多大地方,搬運也不會發出動靜。倒是那些螺旋彈簧一個看起來不大,一堆挺占地方,要想悄沒聲藏起來也不容易。


    於是村長帶著陳茶去挨家挨戶查看,以小學校為圓心向四周鋪開。


    一連看了十幾家都一無所獲。


    陳茶有些灰心,她跟程樘昨晚回來的並不早,最起碼也是晚七點以後,這個時間多數村民即使不睡覺也很少會出屋了,所以如果附近的人都沒有偷,其他人更難知道她和程樘運了這麽多鋼絲彈簧回來。


    想了想陳茶放棄了一家家查看,而是按照四輪貨車從進村到舊學校走過的路開始查訪。


    這次還真有了收獲,在下護河堤不遠的一戶人家找到了一根彈簧。


    不過他們家隻有一根,據這家女主人說是家裏孩子早晨跟他爸挑水在路邊撿來的。


    “能不能讓我跟孩子說幾句話?”陳茶請求,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很快,小青龍被叫了過來。


    陳茶:“……”


    小青龍藏在他娘身後,死死的抓著他娘的衣服,拒絕:“娘,我不敢了!我再不闖禍了!你別讓妖精帶走我!”


    陳茶:“……”


    好不容易等哄好小青龍,小家夥隻說了一句:“就在壩下麵的路上撿的,新建叔叔看見還想搶我的,我就嚇得跑回來把它藏起來的。”


    這個東西按扁了還能彈起來,可好玩了,他才不給別人。


    不過……


    小青龍望著陳茶眨巴眨巴眼,“妖精,我給你這個彈簧,你不把我抓走行嗎?”


    陳茶:“……”


    她除了點頭還能怎樣?


    陳茶問村長,“新見是誰?”


    “譚新建,我侄子。”村長皺起眉有些納悶,新建那個點不應該去打工了嗎?怎麽還會在村裏?


    一直跟著看熱鬧的人群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我想起來了,我晚上起夜好像看見新建推著小推車往壩上走來著。滿滿一小車裝的跟這個有點像。”


    那人指了指小青龍手中的彈簧。


    村裏都是旱廁,上廁所要從屋裏出來,他家廁所在院子西南角,很低矮,遮不住視線。加上快十五了月亮挺圓又亮,才看清楚是譚新建。


    要不然黑咕隆咚看見那麽大一坨黑影移動早嚇壞了。


    陳茶記得這說話的人,他姓李,家就住在小青龍家旁邊,房子西邊就是進城要走的必經之路。


    村長一聽帶著陳茶直奔譚新建家,譚新建家就在學校西鄰,他們剛才還去他家查看過。


    難怪沒找到,原來連夜就轉移了。


    之前來,還是譚新建娘接待的,跟村長寒暄時說譚新建去上工了。


    這次突襲卻看見譚新建坐在椅子上翹個二郎腿,在數錢。


    看起來數目還不小。


    開始他還拒不承認,在村長厲聲的質問下,譚新建這才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交代了。


    原來這譚新建在外麵打工認識了一個城裏姑娘,人家姑娘家裏要千裏挑一的聘禮,還要三大件。


    千裏挑一就是一千零一塊。


    這標準放在城裏不算高,可在他們錢榆村是從來沒有過的先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八零裸婚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筆下求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筆下求生並收藏八零裸婚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