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熱鬧可看,兩人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隻機械的吃著餛飩填飽肚子。


    待吃完,在男子停滯的腳步下,裴晏如去了藥鋪,抓了些藥材,待結過賬後回頭。


    他容色極好,於寒冷中長身玉立著,如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眸子鎖著她,眼底似墨,化不開的黑。


    她走下石階,上前擁住他,將頭埋在他微涼的胸口,輕聲細語,夾雜了無奈,“再等等。”


    “好。”沈於淵舒緩了眉頭,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發,動作溫柔,又接過來她手中的藥草,不放心的問,“這些草藥可會傷身?”


    “不會,我自己就是大夫,放心啦。”裴晏如揚唇,踮起腳尖,吻過他的唇角,輕笑起來,就這夜色道,“沈大人,有空和我私定一下終身嗎?”


    少女十八的年紀,抬起一雙清淩淩浸了笑意的眸子看他,雙頰暈紅,如明珠生暈,笑靨如花。


    月出皎兮,佼人撩兮。


    沈於淵喉結滾了滾,眸色忽地暗了。


    忽然的失重感傳來,裴晏如一愣,忙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怎麽了?”


    隻聽得他正經的回,“有空。”


    他所謂的私定終身不是口頭說說,而是用行動.....


    -


    翌日天明,微光穿過雲層。


    裴晏如正係絲帶,青綠色的長衫襯得整個人愈發纖細苗條,忽然感覺一雙手擁過來,她略偏頭,見他又恢複了那張平平無奇的臉,斂下眸,“你何時回墨國?”


    沈於淵輕蹭著她的頸項,嗓音略帶不滿,“那麽希望我走?”


    聞言,裴晏如抿唇,唇角勾出弧度來,從心道,“沒。”


    “那日,你便認出我了?”似想起什麽,沈於淵目光落在銅鏡之中,少年微垂著眸,睫羽纖長,眉骨蜿蜒而下是粉嫩的唇,幹淨脫俗。


    真真是讓人想禍害。


    他提的那日自然是遇上沙塵的那夜。


    裴晏如微頓,他不提便罷了,後元安表明身份後他拂袖離去是幾個意思?


    她扯開他的手,別過臉故作不在意,“認出如何,沒認出又如何,難不成我能叫你三人在風沙中硬扛不成?”


    那時又指不定要說她沒良心了。


    聽出她話中的怨念,沈於淵哪裏還不明白,雙手又環上去,“阿泠莫氣了,是我心思狹隘,誤會了阿泠。”


    低而悅耳的嗓音傳至耳蝸,想到很快又要分別,裴晏如微抿唇,到底是沒同他生氣,複又想起一事來,“我離開後皇帝可有對裴府做什麽?雲回那邊可還順利?還有,祖母的毒又是怎麽回事?”


    阿司到底年幼,不通世故,這內情複雜他一介稚童定是看不分明的。


    祖母纏綿病榻,兩個妹妹尚且涉世未深……


    她又無法立刻回到祖母身邊去。


    見她秀眉蹙起,沈於淵頗有耐心的依條回道,“皇帝新寵了個昭儀,裴府暫時無事,邊境的事情目前已經穩下來了,你那妹妹不日便可回京了,至於祖母的毒,這還得細細去察。”


    目前尚未可知。


    且他到底不是裴府中人,過多幹涉難免惹人非議,倒不是他不願意,隻是裴府尚有三位未出閣的姑娘,女子的名聲最是要緊。


    聽他說著,裴晏如頷首,確實是要好好調查一番。


    正溫存,門口一大嗓門突的傳來,“小安,我們要不要去街上逛——”一下。


    門開了,阿然目瞪口呆看著麵前的畫麵。


    隻見相貌平平的頎長男子自後麵將身形瘦弱的清秀少年環在懷裏,男子微低著頭,將頭埋在少年頸窩,兩人親密的說著悄悄話。


    這。


    他是不是.....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聽到門口響動的瞬間屋內兩人便回了頭,將青年愕然的神情收入眼底,對視了一眼。


    “那個小.....小安,你們,你們繼續,我先出去了。”阿然把未說完的話咽回去,跨進門檻的腳刷的收了回去,“嘭!”的關上門,步伐匆忙的離開。


    到了白日裏,客棧的人便多了些,阿然眯眼看著刺目烈陽,隻覺著不真實。


    莫不是他看花了眼?


    小安兄弟怎的同那才見過兩麵的男子親親我我.......


    定是他在做夢!


    他正晃神,肩膀突然被拍了下,他回頭,是阿威。


    “威哥。”


    “你小子想什麽呢,諾,這是你的錢,等出了沙漠......往後的日子裏可要保重啊。”阿威把一袋子銀子和一小疊銀票遞過去,眼底暗了暗,又笑了,“裏頭的銀子應該夠你在老家活個三五十來年的,好小子,以後好好過日子,娶個美嬌娘。”


    “威哥.....你也是。”手上一沉,聽著那句“保重”,想到什麽,阿然心裏頭複雜,哽咽了。


    阿威拍了拍人的肩,掩下眼底的情緒,朗聲道,“大男子漢的,哭什麽,今日痛痛快快的玩,過幾日就走了。”


    柱子後麵,裴晏如眉心輕皺了皺,她本是想來同阿然解釋解釋,但怎麽聽著他們話裏的意思,是出了沙漠就散夥?


    她一時想不明白,但這會兒顯然也不是解釋的時候。


    她回了屋子,沈於淵正同元安吩咐,見著她回來,思索了下,問,“可有什麽話要帶給家裏人的?讓元安一同帶回去。”


    這一別便是數月,她在宮中應不能時常寄信。


    聞言,裴晏如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去了桌邊,抽出宣紙來,提筆寫下幾行字便折起來了,折回去遞給元安,“麻煩元侍衛。”


    元安接過來,拱了拱手,“裴姑娘客氣了。”


    待元安走後,過了晌午臨近夜晚的時候,天氣稍涼下來,卻未至落日不會過分的冷。


    阿然學聰明了,在外敲門,“小安兄弟,要不要一起上街逛逛?這會兒街上正熱鬧呢。”


    裴晏如又補了覺,這會兒有力氣了,隨口應了句,“好,你稍等會兒。”


    她轉頭看向一直賴在她房中的某人,側過身子,單手撐在下顎上,慢條斯理的調侃他,“沈大人這是不舍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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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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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離別


    沈於淵闔著眸,在聽到這話時眼皮掀起,瞥了她一眼,不作聲,但裴晏如自那眼神中讀出了他對她,“無情趕人“的譴責。


    她樂出聲,坐起身,“走了走了,上街去,興許有什麽好玩的也說不定。”


    沈於淵對這塔漠小城不感興趣,但迎著自家姑娘亮晶的眸,終是歎了口氣,妥協,“行吧。”


    落日很紅,掛在遠方綿延不斷沙丘之上,一點點往下墜著。


    “那裏有雜耍,去看看!”


    阿然眼尖的看到了一夥人圍在一圈之中隱隱閃出的火光,眼神一亮,拉了元千,“千兄弟,咱一起去看!”


    元千低眸看了眼抓著自己的手,不明所以。


    這個叫阿然的小子不是同裴姑娘關係最好嗎?


    怎麽那麽快移情別戀.....呸,轉移目標到他身上了?


    難不成.....是被大人身上的王霸之氣逼退了,自覺和裴姑娘保持距離?


    一連串問題縈繞在腦海中,元千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得到沈於淵點頭後,一拍阿然的肩,“走!”


    兩人一同去看雜耍,阿威也覺奇怪,看了眼和昭兄弟走在一起的裴晏如,又看了看和元千勾肩搭背的阿然,兩人鬧矛盾了?


    “對了小安,你出來這麽久你家裏人應當很掛念你吧?”沿街的叫賣聲不絕,阿威忽地冒出一句。


    聞言,裴晏如看過去,“想來是的吧。”


    “嗯。”阿威自顧自應了,沒再開口。


    裴晏如多看了人兩眼,總覺得自進了塔漠城之後,幾人就變得怪怪的。


    也說不上來哪裏怪,但眼下這番沒頭沒尾的話讓人不解。


    許是隨口之言,她想得複雜了吧。


    幾人自街頭逛到街尾,“哈哈哈看我的糖人!”阿然高興的拿著老虎糖人同元千的作比較,又拿到裴晏如麵前,笑的開懷,“小安你看我的比千兄弟的大!”


    青年二十出頭,此刻麵朝著她說話,背對著落日,眉眼彎彎,嵌著笑意。


    愉悅的心情感染人。


    裴晏如情緒高起來,不作其他思考,“我也要去畫一個,便要個狐狸的吧。”


    她說完,又轉頭看向一直沉默著的男人,“阿昭,你要不要來一個?”


    輕輕緩緩的一聲阿昭,沈於淵眸子微動了動。


    來此他為了隱藏身份隨口和阿威他們說了個昭字。


    他們不知這個字對他的意義,但似乎從她口中念出來,格外動聽.....


    “好。”


    來到畫糖人的小販麵前,裴晏如要了個狐狸,沈於淵要了個狼。


    “小安,你喜歡狐狸呀?“阿然湊過來,看著裴晏如手上捏著的糖人,問一嘴。


    裴晏如正一口咬掉狐狸腦袋,唔了聲,吞下去,“還行,圖個好看,左右都是吃的。”


    沈於淵:“............”


    阿然:“..........”


    小安兄弟太凶殘了!


    他憋了半天,“千兄弟就舍不得吃.....”一句話未說完,他抬眼,就見元千舔了舔吃幹淨了剩下的竹簽,朝他們這邊走過來,“說啥呢?”


    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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