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沈於淵眼神一下冷下來。


    元千渾身一顫,對上那淩厲的眸,脊背爬上冷意,硬著頭皮道,“那日雲大人作為使臣覲見那日,大興帝說裴姑娘得了風寒,但其實不然,是...是....”


    後麵的話他是斷然不敢說出來的。


    “是什麽?”沈於淵屈起手指敲在檀木桌上,眉眼更冷了幾分。


    篤篤的沉悶聲似乎敲在元千心上,跟著一顫一顫的。


    死就死吧!


    “是前兩日深夜之時,一個宮女把裴姑娘推入了冰湖之中!”


    什、什麽?


    男人眸子一下頓住了。


    元千說完,小心翼翼的抬眼,果然。


    原心情不錯的男人臉色頓時陰沉的可怕,元千小腿打顫,心中還有一事那是斷然不敢說了。


    見他這個樣子,沈於淵冷聲,目光如冰,“還有呢!”


    “還有...呸,沒了啊,除此之外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在資料裏記錄了。”


    元千一個激靈,忙道。


    聞言,沈於淵嘴角扯起涼薄的笑,泛涼指尖一頁頁捏起紙張,很厚,他一目十行下來,大多是些瑣事。


    忽地,他目光定住了,暴徒襲擊,三皇子妃險些遇刺,好在三皇子及時趕到,卻沒想到,皇家侍衛不顧被挾持的三皇子妃,亂箭攻擊,暴徒身死,三皇子妃僥幸活下。


    宮變之前,三皇子妃出入長春宮。


    宮變的始作俑者就是貴妃,早早就落水“身死”的裴晏如為何忽然出現在長春宮?


    且在一日之後,使臣來朝之時恰好發生了宮變。


    世上哪裏有那麽巧的事?


    他慣來是不信的。


    元千目睹男人的臉色愈發難看,風雨欲來的模樣,哪裏還敢說話,心裏默默給自己和顧顏點了根蠟。


    都怪他,要不是一下子得了賞賜得意忘形,大人何至於這般動怒。


    “滾。”


    忽地,暴怒聲傳來。


    元千應了聲,轉身就走,卻在到門口時,又被叫住了,“給我去查一下,這一下午她去做什麽了?”


    她,裴姑娘?


    元千:“是。”


    裴姑娘,屬下對不起您啊!


    想起入夜之時知道的,沈於淵殺人的心都有了,但麵前的女子卻依舊言笑晏晏,像是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你做什麽這麽嚴肅,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你真的舍得離開我?”見他沉著臉,裴晏如捏了捏他的臉,淺笑道。


    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這一世她定然不會讓第一世的悲劇重演,和他自然能夠長長久久的。


    原以為她這麽說,男人會如往常一樣溫和了眉眼,卻不想,男人的臉色愈發難看,眼底似翻湧起驚濤駭浪來。


    下一刻,她紅唇被封住,男人沒了往日裏的溫柔繾綣,凶狠的像是野獸。


    沒過一會兒,口腔中有血腥氣溢開。


    裴晏如吃疼,拍打著他堅硬的後背,“唔,你放開。”


    “......”


    -


    盛京的天入了春後便到了雨季,陰雲層層之中忽地破開,雨落的愈發的猛了,不一會兒便響起了雷鳴聲,伴隨著劇烈的雨點突破雲層墜入地麵,掀起駭人的響聲。


    這響聲驚了雨中的人兒,嬌俏的聲音響起,但聽不清說了什麽,全然被震耳發聵的雨聲蓋住了。


    一晚雨聲不息,待翌日,雨停了,開了窗,天驟亮一片。


    紗帳落下的床榻上,裴晏如抬手擋在眼上,摸了摸旁邊,空空蕩蕩?


    她睜開眼,果然,沒人。


    一大早就走了?!


    正在她尚未清醒由著情緒發作之時,“嘎吱——”一聲,門開了。


    她轉過頭。


    頎長的身影踩著黑靴而來,她勉強撐起身子,忽覺一陣無力,又倒回去,隻得瞪了某人一眼,啟唇,“你....”太過分了。


    “陛下同意我們成婚了。”


    不等她說出口,就聽見低沉的聲音響起,沈於淵把端盤放到一邊,端了粥過來,見人兒瞳孔微睜大,“吃點東西。”


    裴晏如還沒從陛下同意他們成婚的驚訝中走出,哪裏吃得下東西,目光清明了,搭上男人的手,“你妥協了修建行宮?”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夠讓陛下能鬆口。


    聞言,沈於淵神色淡淡,沒開口。


    沒開口便是默認。


    裴晏如有些急了,“你為何要這般做,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著你犯錯?陛下行事荒唐,早晚有一日會受到報應,但你不一樣啊。”


    他積累了那麽久的聲譽名望,好不容易才做到的民心所向。


    她記得,還在裴府之時,她與他一同念書之時,她說起為國為民之時,他眼底有光,如今又是為何....


    “裴晏如。”


    “哐!”一聲,粥被重重的放在桌上。


    裴晏如愣了下,精致眉眼凝聚起不解,抬眼看著他。


    這是他第二次這麽叫她的全名。


    男人滿臉陰沉,眼底陰駑一片,幾乎是咬牙切齒,“那我呢?旁人的死活與我何幹,你的計劃裏什麽時候才有我!”


    沈於淵雙手搭上女人的肩,骨節泛著白,輕諷道,“和親那時也是這樣,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可笑那一日我都做好了要逼宮的準備,可你呢,你第一時間選擇的不是同我商議,而是事後來通知我,先斬後奏的讓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大興國宮變之時,若我沒能探查到宮內發生宮變,沒能帶人及時出現,你又當如何?你策劃宮變之時可曾想過我?”


    “你明知身子受不得涼,可你還是心甘情願的入冰河,你又何時為我們的將來考慮過!”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是這樣的


    充斥著怒火的聲音震得裴晏如回不過神來。


    身體上的疼一時間都比不上心上的疼,她白了臉色,解釋的話卻很蒼白,“不是這樣的,我是,是不想讓你擔心....”


    她怕,怕他知道,然後不顧一切要為她付出,怕他出事。


    “再且說了,我不是沒事嗎,現在好好的,我自己就是大夫,哪裏對自己的身體不了解,孩子什麽的都會有的,你別擔心....”


    她試圖去拉男人的衣袖,卻被甩開了。


    裴晏如看著手心空落落的:“......”


    沈於淵冷笑著看著她,“在你昏睡的時候我特意請大夫看過了,若是再不好好珍惜,別說是孩子,就是你這條命,都一定能活多久!”


    到底,他到底還是知道了。


    裴晏如指尖無力的落在錦被上,勉強扯出一笑,“沈於淵,我們能再擁有一條命本就是上天恩賜,便是哪一日還回去又如何?”


    話音落下的瞬間,“嘭!”一聲巨響。


    沈於淵一拳砸在床沿,鮮血順著手背流下,裴晏如嚇了一跳,用力拽下來他的手,看著那猙獰的傷口,淌著血。


    一時間,心底的防線似乎也隨著這一聲,被砸的粉碎,一直以來緊繃著的線崩了,淚盈於眶,她緊緊咬著下唇,垂下的睫羽輕顫,卻在抬眼對上那雙滿是怒火的眸時,滾下淚來,“你以為我不在乎性命嗎!這是我欠她們的,我要還給她們!這輩子我本就是來贖罪的啊....”


    第一世時裴府的人都是為她死的……她欠她們的……


    看著男人的怒容,她笑了下,笑著笑著,眼圈通紅一片,“我記得,我記得所有的事,知道你會為了我發瘋,所以我不敢告訴你,你說錯了,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我們的將來,隻是總是事與願違,那一日,如果不是我知道爹娘就在大興國,如果沒有賜婚,我會嫁給你的。”


    眼淚順著臉龐落下,似斷了線的珍珠。


    若是裴府中人見了,定然驚訝不已,她們的裴大姑娘,自小便是清冷如玉的人兒,便是軟弱之時也從未因為哪件事掉過淚,就是夫人將軍噩耗傳回來那日,全府的姑娘丫鬟婆子都哭的稀裏嘩啦,隻有大姑娘就呆呆的站在那,雙目空洞,但愣是沒有半點眼淚,好半天才聽見大姑娘呢喃,“不可能的,爹娘不會出事的。”


    素來冷靜運籌帷幄的裴大姑娘,如今卻在男人麵前哭成了淚人。


    沈於淵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著,往外撕扯,疼的厲害,他抬手,將人兒擁入懷裏,啞了嗓,“不是你的錯。”


    隻是他生氣,在知道宮變一事全是她一手策劃,又落冰湖之時,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心髒仿佛要跳出胸腔,恐慌幾乎籠罩了他,他的神經崩斷了,滿腦子隻想著要把她牢牢捆在身邊,最好哪裏都去不得。


    他的小姑娘,不應該勾心鬥角,不應該以傷害自己為代價贖罪,更不應該整日活得那麽累。


    他記憶中的人兒,是那個在春花開滿的小院子中,在午後的回廊裏,執著書回眸淺笑間驚豔了時光,驚豔了他的姑娘,是那個溫柔待人笑如河清的姑娘。


    他忘不了,在他人生中最黑暗之時,她的溫柔,她的笑容,像是一束光,將陰暗的他徹底照亮。


    “對不起,我不應該什麽事都不同你商量。”裴晏如抱著人,枕著那緊繃著的肩膀,輕輕緩緩的笑了笑。


    “陛下同意了也好,修建行宮一事我們總有辦法解決,我們先成婚,往後都一同商量好不好?”


    她語調溫柔,帶著輕哄。


    聞言,沈於淵將人摟緊,好半晌才應了聲,“若是還有下次,你當如何?”


    “不會的啦。”裴晏如信誓旦旦。


    沈於淵鬆開人,定睛看著那雙美眸,陰惻惻的,“若是還有下次,不提前同我商量,將自己陷入危險境地,我便拿了鎖,將你困在這裏,一步也不能出去,你可答應?”


    “……"


    “這個是不是有點嚴重?”


    裴晏如偏過眸去,正欲想點別的,忽地身子一重,她轉過頭,就見男人神色陰駑,目光往下落,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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