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給我鬆手!”馮涔氣極,“什麽小不忍則亂大謀, 什麽無稽之言勿聽,我再不過去, 他們倆都快再續前緣了。”


    屏風隔影不隔音, 裴文簫怕馮涔的亂言會幹擾隔桌的進程, 更怕他亂動之中碰到傾傾的手傷,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往他後頸狠勁一劈掌, 打暈了。


    馮涔這下徹底沒了念想,如一潭死水般趴伏在木桌上。


    隔桌自然也聽到了動靜。


    顧景看俊書似是有些心神不寧, 餘光總若有若無地掃屏風,柔聲寬慰道:“別怕,估計又是剛剛的瘋子, 應是喝大了。”


    白俊書呷了口茶,點了點頭:“對了,這機關銅鎖還要鑰匙是麽?”


    她特意跳過了顧景的話, 那麽含情脈脈的話語,卻令她沒有多大感覺,她向來不擅長處理這樣的情感。


    但她會不由自主地想到, 當她對馮涔說這“和我成親”,那人是不是也是與她此刻一樣的麻木心境,所以才會躲著她?


    顧景見狀, 知她不願再談姻親, 也很體貼地沒在那個話題繼續糾纏, 順勢說道:“是, 不過鑰匙在我父親手上,無第二把。”


    俊書感謝他的心細,但聽到鑰匙的下落,心裏咯噔了一下,可仍然淡聲說道:“好,這個我來解決,今天多謝你了,阿景。”


    隻要知道鑰匙在何處,她總是有辦法的。


    顧景見她就要站起離開,拉住了她的手,苦笑道:“俊書,你這公事公辦的作風還真是一點沒變,你告訴我,你要怎麽解決?”


    白俊書從他手中輕輕抽離:“阿景,這不用你管。”


    顧景有些無奈:“是啊,你走了五年不要我管,我們的聯姻沒了不要我管,俊書,你怎麽對我就這麽狠心?”


    白俊書又坐了下來:“阿景你別誤會,那是你的父親,我不想你被牽扯進來。”


    顧景眸光微閃:“俊書,從你問出鎖環機關開始,我就已經走進來了,我雖然不問你去地牢所為何事,但這件事最後肯定會查到我身上,畢竟知道機關的除了我和我父親,也無他人。”


    白俊書羽睫輕顫:“茲事重大,我不想你受牽連,你放心,我會做到不留痕跡的。”


    雖然她是去拿白束惡行的供詞,但私闖地牢是重罪,至少在這件事裏,顧景是無辜的,他不該被捆綁進來。


    顧景搖了搖頭:“俊書,你知道地牢裏隱藏了多少死士麽?這事和白束有關吧?”


    白俊書詫異道:“你知道?”


    顧景漆眸幽黑:“他和我父親在做什麽,我並不知情,但我知他昨日被裴大人打得昏死過去,外界傳聞是因為裴大人的外室舟公子,昨日的京兆府門口多人所見,那舟公子乃女扮男裝,生得是人間絕色。”


    “說是裴大人和白束爭風吃醋,為一個女子大打出手,不過我想應該沒那麽簡單,父親送白束回靖安侯府後就一夜未歸,且從府上調遣了不少的死士在京兆府周圍,你去,就是送死。”


    他此刻的語氣倒像極了傳聞中的生性涼薄之人。


    薑如傾聽得後脊背發寒,看來他們還是把問題想簡單了。


    他們帶侍役回晉陽,就意味著供詞定在他們身上,而在這一行人中,馬副將最得裴文簫器重,毫無疑問,供詞隻能在他身上,可白束等人在他身上什麽都沒搜出來,自然會猜測供詞被馬副將藏在地牢某處。


    但聽顧景的意思,顧宣在地牢附近布置了一晚上的死士,應是還沒找到。


    薑如傾偏頭,對裴文簫低聲分析著自己的猜想。


    裴文簫沉吟片刻,方說道:“未必,有可能是請君入甕。”


    供詞有可能被顧宣找到並銷毀,而他們安排死士是因為就是在等著裴文簫等人,屆時就以私闖地牢反咬一口。


    而西渠的人證、物證均毀,他到時候有幾張嘴也說不清。


    薑如傾輕呼:“那這地牢我們還能不能闖?”


    裴文簫手握白瓷杯,抿了抿唇角,也在沉思。


    薑如傾湊過去,眼波流轉:“可他們不知我們手上還有底牌——小王爺。”


    不闖地牢,想要掰倒靖安侯府隻能靠馮涔了。


    裴文簫搖了搖頭,看了眼趴在桌上的人:“他還沒做好準備,現在還不是萬不得已之時,等等他吧。何況這步棋不能下得過早,否則我們太被動。”


    薑如傾秀眉微蹙,那如何是好。


    裴文簫看她的後頸肌如白雪,忍住捏捏的衝動,挪了挪眼神:“這一步棋,我們隻能靠顧景。”


    顧景?薑如傾看向屏風。


    隔桌的談話也陷入了僵局,白俊書在思索著顧景的話,若他所說的是真的話,那此番進入地牢確實是凶險無比。


    顧景看她娥眉淡攏,碧潭般的明眸若有所思,他的心緊了緊,說道:“俊書,我幫你。”


    隻有他能幫她。


    “你幫我?”俊書還沒從剛剛的話中回神,麵色竟顯了些許嬌慵,“你怎麽幫我?”


    顧景看著她難得的嬌憨,心頭顫了顫,又恢複了那般淺笑晏晏的模樣:“你當我媳婦。”


    真假難辨。


    白俊書正不知怎麽回複之時,就聽到一聲“不行”,聲色響亮,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竟是趴伏在桌上的馮涔說出的。


    薑如傾看向他,明明雙眼緊闔,嘴中卻喃喃著:“不許牽手,不許擁抱,不行就不行。”


    原來是夢囈了。


    但隔壁桌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不行”給震到了。


    白俊書窘迫地笑了笑:“好像還是那個人。”


    顧景也點了點頭,他明顯地看到俊書長籲了口氣,掩下心中的失望,笑道:“你別怕,我是讓你假扮我一日的佳偶。”


    原來顧宣一直不滿顧景呆在工部,沒油水也沒前途,想把他調任到京兆府來,為了讓他提早熟悉,便要求他每逢十就得來府內值守,而顧宣當晚則會去靖安侯府議事。


    明日就是七月二十,也就意味著明晚是俊書行動的最好時機。


    “明晚酉時三刻,你就帶著帷幔來給我送晚膳,我領你進去。”


    這確實是比她硬闖要好得多,白俊書問道:“但你領我進地牢的話,他們不會懷疑麽?”


    顧景笑言:“就是要把你帶進地牢,才不會讓人生疑。那銅鎖是我一生得意之作,自是要給你看看的,這般才不顯奇怪。”


    外人皆道他性子孤僻,隻喜機關之術,若是突然之間約會賞花反倒可疑,而將喜歡的人帶到地牢,賞三色銅鎖才更像他的作風。


    顧景補充道:“俊書,還有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你,無論何人靠近,你都得收起你的武功,從進入京兆府開始,會有無數人盯著你,你要時刻記得,你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白俊書點了點頭,她定會好好配合,至少不能將顧景搭進來。


    但有一點她尚且不明,問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要幫我?那為何還要將三色銅鎖的機關告知於我?”


    顧景淺笑道:“因為你想知道。”


    因為你想知道,所以我所有的都可以告訴你。


    他的確是在俊書提出地牢門鎖之時,就想好要怎麽幫她了,但還是想將最得意的作品告訴她。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就相互辭別。


    在回去的馬車上,薑如傾還在讚歎顧景的君子之風:“秋水為神玉為骨,表姐,顧景這男人絕,對你是真好,我總算明白了你昨日為何那麽篤定他會幫你。”


    邊上的另一男人臉色已然發沉,隱在晦澀不明的夜色中。


    白俊書點了點頭:“我從小到大沒幾個好友,他算其中之一,我們一起長大,還算熟知,不過他能如此盡心盡力幫我,也是在我意料之外。”


    薑如傾笑道:“世間多情的人有之,說場麵話但背後捅你一刀的人也很多,但像顧公子這般重情重義,滿心隻為你的男子其實並不多見,表姐為何不考慮一下?”


    車輪轆轆。


    白俊書看了眼還在沉睡的馮涔:“我和顧景的姻親在五年前就隨白鷺的死作廢了,此生絕不可能。”


    薑如傾略有惋惜:“表姐,如果你是因為要替靖安侯府贖罪,大可不必犧牲自己的幸福,小王爺我們會替你好好守護,你該有自己的生活。”


    她已重活一世,知道委曲求全並不能帶來圓滿。


    白俊書頓了頓:“如傾謝謝你,你不用覺得我委屈,不知為何,可能是靖安侯府欠他的太多了吧,隻有呆在他的身邊,我才能感到心安。”


    他就是小王爺馮涔,現在正半臥在馬車上,眼尾的風流在睡顏中不顯,反倒看上去是一派清儒。


    薑如傾了然,沒點破她這份心思,打趣笑道:“那真是可惜顧公子了,我第一眼看到他時,覺得還差我們家靖之三分,但聽完你們倆的對話後,方覺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他在我心裏的地位陡然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哦?上升了幾個台階?”隱在暗處的裴大人開了口,“是三個麽?”


    這醋壇子是說翻就翻。


    馬車在舟府門前停下,俊書也察覺到了空氣中的劍拔弩張,酸味濃濃,忙將馮涔扛下了車,轉而就不見蹤影。


    薑如傾也趕緊跟著就要下去,卻被裴文簫抓住裙裾的雲袖,一把拽了回來,不由分說地按坐在他的修腿上。


    馬車內的壁燈已暗了下去,但兩人之間的氣息卻湧了上來。


    車室內浮動旖旎。


    裴大人輕捏著她雪白如凝脂般的後頸,聞著從她體內溢出的暗香,絲絲縷縷勾著他,要將她在此淩亂。


    裴文簫近她幾許,貼耳低語,如蠱的聲色傳來:“說說,他怎麽就在你心裏了?”


    作者有話說:


    裴大人來了,帶著踢翻的醋壇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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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回屋


    ——“說說, 他怎麽就在你心裏了?”


    裴文簫的修眸內已是暗湧翻動。


    “誰……啊?”薑如傾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懵暈,腦子慢了半拍,問出後就想到了, 是她說上升了幾個台階的顧景。


    她抿嘴偷笑,“靖之, 你也太會斷章取義了吧。”


    她明明說得時候毫無暗昧之意, 怎麽從他口中說出來, 竟有不清不白的撲朔迷離。


    裴文簫輕拍下她柳腰下的盈潤, “斷章取義?那是誰說的顧景重情重義世間少見?又是誰說的顧景這男人絕?”


    這人的腦子也太好使了,隻字不差地能將她的原話重新說了一次, 薑如傾聽著耳熱,趕緊製止。


    “那不是場麵話嘛, 畢竟人家幫了這麽大的一個忙。”薑如傾杏眸微嗔:“裴大人的過耳不忘才真正令人拍手稱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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