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淩泉落地跑出幾步,雙眼便逐漸恢複,能看清周邊樹木花草,但眼神正中依舊殘存著白點,隻能偏著頭看路。


    王銳也差不多,忽然遭遇幾人伏擊,臉色已經化為煞白,不過絕境之下反而沒心思恐懼,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周邊,詢問道:


    “左師兄,這些是什麽人?”


    “不知道,修為極高。小心!”


    ……


    兩人跑出不過十餘步,左淩泉便發現,前方又有一個人影,從大樹後顯出身形。


    人影周身環繞一張符籙,雙指間也夾住一張黃色符籙,符籙上亮起紅色微光,抬手一揮間,符籙便朝兩人激射而來。


    左淩泉知道五行之火為紅,但不清楚符籙底細,不敢貿然劈砍,拉著王銳便往身側飛撲,再次捏碎了包在無憂符中的白玉銖。


    符籙穿過雨幕,速度極快,眨眼已經到二人附近。


    符籙上的咒文紅光暴漲,繼而滾滾烈焰,從符紙上噴湧而出,化為一道火環席卷周邊,枝葉樹皮觸及便化為焦黑之色。


    轟——


    就在火環即將抵近兩人身後之時,無憂符再次炸開,一道氣浪衝散了火焰,也把兩人推進密林。


    “好大的手筆,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張無憂符。”


    南宮信手持符夾快步接近,行走間再次夾出一張符籙,但尚未出手,密林間忽然傳來“沙沙”急響,繼而一道黑影,如同突襲的獵豹般,從幽暗密林衝出。


    南宮信臉色驟變!


    “給我死!”


    左淩泉在被無憂符推開的瞬間,便已經翻身滾入密林。


    趁著火焰餘光尚未消散遮蔽視線,他彈起後以樹木為遮掩,往南宮信狂奔,待近身後飛撲而出,一劍直取南宮信心門。


    南宮信和無憂老祖都是遊方術士,和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的武修不同,主修內裏而不注重體魄。


    專精一道的修行之法,雖然在修行速度和對真氣的操控上遠超武修,但體魄不如武修是必然的。


    南宮信和劍無葉同為八境,劍無葉還能看清左淩泉些許動作,南宮信則隻看到一道影子衝出,劍鋒便已經來到了身前。


    嘭——


    三尺劍鋒距離南宮信尚有一丈,環繞周身的黃色符籙便自行炸開。


    雖然也是無憂符,但自己畫的無憂符,比伏龍山的要差太遠,傾泄的氣浪,最多應付三四重的修士。


    左淩泉沒有真氣傍身不假,但體魄遠超尋常修士,全力以赴之下,手中這一劍的剛猛迅捷,連劍無葉都措不及防,一張劣質無憂符顯然擋不住。


    氣浪推開了從天而降的雨幕,三尺青鋒卻依舊一穿而過,隻是稍微阻礙了左淩泉的身形。


    噗——


    左淩泉抱著必殺之心,強行衝過氣浪,把劍刺入對手胸口。


    但讓左淩泉意外的是,手中陪伴多年的長劍,好似刺入了一塊堅硬實木,入肉寸許,便再難前進。


    不過即便沒刺穿胸口,這一劍的力道依然不小。


    南宮信猝不及防,被這一劍‘撞’地往後倒飛出去,劍尖拔出,帶出一條血線,也露出了黑色鬥篷下的法袍錦羽衣。


    左淩泉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豈會放過對手,當即提劍再刺,隻可惜馳援的屠陽已經衝來。


    “喝——”


    屠陽一聲暴喝,手持象王盾,從三丈外一躍而起,如同神人天降,手中打神鐧白光刺目,全力砸向出劍的左淩泉。


    打神鐧並非法器,隻是按照鐵鏃府弟子手中金鐧的外形鑄造而成,但即便是尋常鐵器,放在十重修士的手中,破壞力也不容小覷。


    左淩泉聽見聲響,未曾轉頭,便抬起長劍格擋。


    鐺——


    金鐵交擊,聲響震徹雨林。


    長劍雖然擋住了鐵鐧,但鐵鐧上蘊含的澎湃氣勁,輕而易舉砸彎了劍刃,幾乎是毫無停滯地砸向左淩泉胸口。


    不過,左淩泉上次接薑怡一劍,便知曉有真氣傍身的修士,力量有多恐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硬接。


    在雙刃相接的瞬間,左淩泉順勢後仰倒地,以巧勁兒卸力的同時,雙腿猛蹬地麵,把身體滑向後方,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下。


    屠陽鐵鐧砸在地上,順勢便推著象王盾往前猛衝,不給左淩泉威脅南宮信的機會。


    倒地的南宮信,瞧見屠陽過來心中大定,翻身站起擦掉嘴角血水,便又禦出一張符籙。


    “師兄,快跑!”


    王銳不過煉氣三重,剛剛從火環肆虐之處爬起,見狀急聲呼喚。


    左淩泉看得出這些莫名出現的敵人修為高深,他孤身一人沒法應付,當即一腳踹在壓過來的圓盾上,把自己推向王銳,半途翻身而起。


    而與此同時,南宮信手中的符籙再次出手。


    左淩泉察覺不妙,隻能迅速躲在了一顆合抱粗細的大樹之後。


    嘭——


    火環再次炸開,熾熱烈焰席卷周邊丈餘地帶。


    左淩泉緊貼樹幹,即便沒有直接接觸火焰,熾熱的溫度依舊烤彎了頭發,以袖袍遮擋臉頰,袖袍化為焦黃之色,露出的雙手刹那間被灼傷。


    “小心腳下!”


    火環尚未消失,王銳的急聲呼喊再次傳來。


    其實不用提醒,左淩泉便有所察覺——他本來雙腳紮根大地,腳下卻忽然一軟,好似陷入泥濘沼澤,刹那間下沉三寸有餘。


    左淩泉心中微驚,轉眼掃去,才發現旁邊的大樹後多了個人影,手持黑色法尺插入地麵,左手掐訣,右手按在法尺上,周邊地麵肉眼可見的在震顫軟化。


    彼此距離很短。


    左淩泉目光一寒,五指直接扣入樹幹,借力把自己硬拔了出來,想要提劍擊殺旁邊做法的修士。


    但就在這一瞬間,緊貼的樹幹竟然轟然炸裂,閃耀白光的象王盾出現在了眼前。


    “破軍!”


    屠陽一聲暴喝,渾身肌肉高聳,如同蠻牛般推著圓盾,撞在了樹幹之上。


    嘭——


    這一下力道之大,把和抱粗的樹幹直接攔腰撞斷。


    左淩泉措不及防,被碎木和圓盾撞在後背,感覺好似被攻城錘直接砸在了身上。


    左淩泉悶哼一聲,臉色瞬時漲紅。


    後背衣袍被氣勁盡數攪碎,身體被撞得往前飛去,化為一顆出膛的炮彈,刹那飛出去近十丈,又撞斷一顆碗口粗的樹幹,才摔在了地上。


    “左師兄!”


    王銳瞧見左淩泉遭受如此重擊,臉色驟變,提劍大步飛奔過去馳援。


    左淩泉從小到大,可能是第一次吃這種虧,喉頭湧上猩甜,後背幾乎沒了知覺;知道沒法應對,他咬牙用劍撐起身體,朝密林深處跑去。


    屠玥全力一擊後,沒有第一時間追趕,抬眼看向飛奔而去的左淩泉,眼中滿是驚異:


    “竟然還能爬起來?”


    南宮信眼中也有錯愕——屠陽的‘破軍’,是鐵鏃府門徒看家本領之一,哪怕同境的對手,正麵中一下也得掉半條命;而前麵的年輕人,雖然跑得有點踉蹌,但速度可半點不慢。


    “凡人的體魄,不可能強橫到這種地步,煉氣十二重的武修,體魄也不過如此。若是有真氣傍身,剛才那一劍屠陽都得死。”


    千藤老祖距離這邊並不遠,給劍無葉護住心脈後,他快步來到近前,開口道:


    “此子當是修煉之法特殊,身上說不定有大機緣。”


    劍無葉被一劍穿胸,雖然有千藤老祖救治,但傷得依舊不輕。他臉色發白,詢問道:


    “怎麽辦?若是背後有高人庇佑,便捅了大簍子,追還是不追?”


    千藤老祖在眾人中年紀最大,閱曆也是最高,他拿著金光鏡往密林深處走去,隻說了一句:


    “你以為今天放過他,他以後就能饒了我們?”


    餘下幾人互視一眼,都明白意思。


    野修是無根浮萍,沒有任何依仗,不想動手,就得見人三分笑,夾著尾巴委曲求全;一旦動手,必須斬草除根,不能有絲毫遲疑心軟。


    否則,你在路邊隨手扇一耳光的山村野小子,百年後都有可能禦劍而來,讓你明白什麽叫‘君子報仇、百年不晚’。


    屠陽提起象王盾,往左淩泉逃離的方向追去,開口道:


    “跟我後麵,別被此子鑽空子偷人。”


    南宮信看了看胸前的傷口,擺手道:


    “劍無葉,你把趙澤叫回來,此子逃去了長青山深處,跑不了多遠。”


    說完後,四人前後進入密林,朝長青山深處追去……


    第四十九章 何愁無路上青天


    踏踏踏——


    踏踏踏——


    細密雨珠,落在無窮無盡的密林間,急促腳步在雨幕中時隱時現,還有後方遙遙傳來的獸嚎和呼喊:


    “別跑了,給你個痛快。”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在沒有盡頭的林間穿行,不知道跑到了哪裏,也不知道要跑多遠,皆是汗如雨下,氣喘如牛。


    漸漸地,跑在後麵的人,有點跑不動了,速度開始放緩。


    但速度放緩的人,並非修為淺薄的王銳,而是已經快到強弩之末的左淩泉。


    左淩泉自幼習武,強在無與倫比的爆發力,但爆發力再好,終究是肉體凡胎。


    一個凡夫俗子,哪怕是在逃生的情況下,又能全速跑多遠?


    正常情況下,全速衝刺跑半裏都是猛人,左淩泉跑了近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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