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距離鐵河穀尚有一段距離,就從半空降了下來,上官靈燁開口道:


    “就送到這裏,你們若是坐我的船進去,外人還以為是鐵鏃府的青魁到了。”


    “謝前輩了。”


    左淩泉拱手一禮後,就帶著薑怡,落在樹林之間,朝遠處的鐵河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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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宗交換門生,算是九宗會盟的閉幕儀式,實際上會議很漫長,前後要談個把月的時間。


    上官靈燁乘坐著畫舫,直接來到鐵河穀中心的圓樓。


    圓樓高四層,裏麵擺放著九宗盟約的詳細卷宗,以及九宗建立至今的‘史料’,無數弟子在其中穿行查找。


    圓樓中間是青石廣場,周邊豎有八尊雕像,正中是一張巨大圓桌,九名服飾各異的男女長者在各自位置就座。


    九宗坐席後方,是可以說話的各方勢力首腦,地位高低可以用坐席的前後來區分;加起來也不到五十張椅子,卻代表了半個玉遙洲的頂尖勢力。


    上官靈燁雖然是鐵鏃府的人,但已經外派,擔任緝偵司的主官,隻能算大燕王朝的首席供奉,座位在鐵鏃府靠後的位置。


    但上官靈燁身份和輩分都太高,一到場,鐵鏃府的諸多長者都起身行禮或者頷首示意,其他宗門的相識之人,也在開口打招呼。


    上官靈燁入宮後,便很少和這些道上朋友接觸,不過修行道幾十年不見是常事兒,能坐在這裏的,麵孔變化也不會太大,她回禮過後,就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旁聽。


    鐵鏃府是此次會盟的東道主,上官霸業作為鐵鏃府的府主,坐在主位,認真討論著過去十年發生的異數,和未來十年需要調整的方向。


    修行中人都講究清心寡欲,對於這些繁重俗事,顯然都覺得傷腦筋,討論個把時辰後,就會停下來歇歇,說些調節氣氛的事兒。


    上官靈燁和旁人隨意閑聊,瞧見驚露台的仇封情的後麵,坐著一個腰懸佩劍的老頭子,雖然看起來麵生,但能坐在這個位置,便說明了身份。她開口詢問道:


    “這位前輩,可是劍皇城的陸劍仙?”


    老陸能在劍修如雲的中洲殺進前十三,名聲肯定不小,曾經還有玉階之下第一人的美譽,也就後來劍心受損,才逐漸銷聲匿跡,和上官靈燁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老陸坐在這裏,是給老友仇封情當謀士,聽見有人打招呼,沙啞開口道:


    “沒想到靈燁仙子還知曉我這把老骨頭的名字。”


    在場眾人地位相差不算懸殊,有人開口,其他人目光自然移了過去。


    坐在圓桌旁的一個貌美女人,回頭瞧見上官靈燁,還熱絡地招呼了一句:


    “靈燁丫頭,多年沒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


    上官靈燁微微頷首回應了幾句後,又看向了老陸,繼續道:


    “聽聞陸劍仙這次從中洲帶了三個天縱奇才過來,光是位列第三的‘小麒麟’齊甲,就已經是罕見的劍仙胚子;晚輩和九宗的諸多道友,對其他兩人身份都挺好奇,陸劍仙可否透露一二。”


    在場諸多仙師長老,對後輩翹楚都很有興趣,隻是這些天打聽了不知多少次,驚露台都守口如瓶。


    司徒霸業見師妹又提起這事兒,順勢道:


    “劍塵,咱們也認識上百年了,我們又不爭不搶,讓你透過口風罷了,需要捂這麽嚴實?”


    老陸嗬嗬笑了下:“年輕人的事兒,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又不是我徒弟,我這提前透口風,不合規矩。如果不出意外,過些日子各位就能瞧見了。”


    仇封情坐在老陸前麵,其實也滿肚子問號。


    這次中洲就過來了一個齊甲,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也不知老陸從哪裏挖出來一對兒‘臥龍雛鳳’。


    仇封情本以為是老陸在外麵撿來的天縱奇才,結果‘雛鳳’一亮相,好家夥,僅憑一人之力,拉低了整個驚露台的平均修為,‘荒山山根’‘荒山兩極’之類的綽號,就能看出此子有多霸道;再往上的‘臥龍’得厲害成啥樣,仇封情都不敢去想。


    老陸不坦誠相告,仇封情也沒辦法,反正牛不是他吹出去的,他也隻能靜觀其變。


    瞧見其他宗門又問起來,仇封情幹脆反問道:


    “你們鐵鏃府的青魁‘上官九龍’,還不是藏著掖著,要不你們先給點誠意,透露下‘上官九龍’的底,我再想辦法問老陸,讓他把臥龍的消息供出來,如何?”


    司徒霸業擺了擺手:“老祖選的青魁,連我都不知道是誰,等過些日子你們就知道了。”


    “切——”


    場上噓聲一片。


    雲水劍潭的李重錦,麵相較為年長,心情不太好,顯然還在為昨天的事兒耿耿於懷。聽見幾人說起‘上官九龍’的事兒,李重錦接話道:


    “上官九龍和中洲臥龍,想來都是青魁水準的天之驕子,比許墨這等有名無實的要強太多;老夫還是第一次聽說,青魁過來參加九宗會盟,路上被人打掉名次,我雲水劍潭要是有這種不爭氣的弟子,當場就逐出師門了。”


    這話是指名道姓地罵伏龍山。


    伏龍山過來的,是丹器長老許陰騭,也是許墨的養父,從許墨口中得知了隻言片語,此時平淡道:


    “許墨的天賦如何,本道心裏有數,不計一時得失罷了;李道友若是心有不服,過幾日讓你家的李處晷,和許墨擂台上見即可。”


    雲水劍潭是家傳的宗門,也是南方九宗唯一的劍修宗門,李處晷是青瀆尊主的直係子孫,號稱‘九宗年輕一輩劍魁’。


    李重錦這次把少主帶過來的目標,是針對‘中洲三傑’和驚露台,打響‘天南第一劍宗’的名聲,根本沒把許墨之流當對手。


    聽見伏龍山下戰書,李重錦冷聲道:


    “你伏龍山一幫子隻會在家裏畫符擺陣的臭牛鼻子,也配跑來問我雲水劍潭的劍?”


    伏龍山善奇門陣法、五行方術,不玩劍,而且特別討厭‘劍修’這種異端。


    許陰騭對於這番譏諷,隻是道:


    “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還沒學明白,就開始把‘問劍’掛在嘴邊,中洲玩剩下的東西,也隻有你雲水劍潭當個寶。”


    “我雲水劍潭就是九宗第一劍修宗門,在場可有人不服?”


    驚露台是劍學宗門,但不走劍修那麽極端的路數,仇封情見李重錦這麽狂,搖頭道:


    “老李,你這話說得就有點不對了,九宗之中就你們一家走劍修路數,你說自家是倒數第一劍修宗門,我們也沒人不服。不過‘中洲三傑’可在我驚露台學藝,怎麽說也算半個師長,你確定你雲水劍潭玩劍,能玩得過中洲劍皇城出來的天驕?”


    老陸此時也接話道:“臥龍出世,九宗年輕一輩,無一人敢提‘問劍’二字。李道友這話確實說滿了。”


    此言一出,青石廣場上鴉雀無聲。


    畢竟老陸這句話,比李重錦還狂,直接不把九宗所有用劍的年輕人放在眼裏。


    但老陸說得輕描淡寫,看起來很有把握,在場諸多長者,心底都生出了幾分訝異,連仇封情都半信半疑。


    上官靈燁知道左淩泉的水準,瞧見中洲的人如此囂張,開口道:


    “陸劍仙也別把話說太滿,天之驕子雖說罕見,但九宗地大物博,總有幾個,陸劍仙可別小瞧了我九宗的年輕人。”


    老陸還真不是小瞧九宗,但‘劍一’已經代表巔峰和同境無敵,放在中洲也沒有幾個人能比肩,他搖頭道:


    “不是老夫小瞧,靈燁仙子可能沒見過真正劍道奇才,等臥龍來了鐵河穀,你就明白了。”


    兩人底牌都是一對王,不亮牌肯定是說不清楚。


    上官靈燁見老陸這般有底氣,也不爭論了,點頭道:


    “那就到時候手底下見真招。”


    眾人聽見此言,自是有點期待過些日子的九龍戰臥龍。


    許陰騭等兩人聊完,又把話題拉回來,不屑道:


    “雲水劍潭自號‘第一劍修宗門’,別到時候被鐵鏃府打趴下了,連人中洲臥龍麵都沒見著。”


    李重錦對自己少主同樣自信:


    “你當青瀆尊主教出來的徒弟,真比不上劍皇城的嫡傳?我家少主已經摸到了‘劍一’的門檻,十劍皇的高徒,又有幾個能學會‘劍一’的?”


    在場諸人知曉‘劍一’的難度,根本不是師父能手把手教會的,聞言都目露驚訝,連老陸都神色鄭重,唯獨上官靈燁暗暗翻了個白眼。


    許陰騭繼續嘲諷道:“摸到門檻也值得吹噓?多少人摸了一輩子門檻,也沒跨過最後一步。”


    “對付許墨足以。”


    天帝城的商見耀,是帝詔尊主的子孫,而天帝城和伏龍山、大燕三宗關係都不咋滴,這時候自然而然地開始煽風點火:


    “唉~孰強孰弱,還是得手底下見真招,就怕許墨和李道友的孫女,在外麵玩的誤了時間。”


    李重錦聽到這事兒就來氣,但還未開口,許陰騭就先說道:


    “我伏龍山弟子向來守禮,誤了時間也是他孫女胡攪蠻纏。”


    “放你娘的狗屁!”


    李重錦當時就火了,抬手就是一掌拍向許陰騭。


    然後司徒霸業就開始拉架說和,其他人端著茶杯看戲。


    上官靈燁微微縮了下脖子,覺得這是個是非之地,默默起身離開了圓樓……


    第七十九章 南荒劍子


    淒冷冬夜,鐵河穀百裏長街之上燈火通明,奇人異士匯聚其中,街邊也不乏通靈性的奇珍異獸,隨著主人進出各種場合。


    左淩泉身著一襲黑袍,腰懸佩劍,在河畔停下腳步,眺望河麵上的些許船隻。


    薑怡腰酸腿軟,趁著沒人注意,把左淩泉當支撐,抱著胸脯靠在了肩膀上,有些疲憊地道:


    “什麽九宗會盟,我還以為多玄乎,看起來就和廟會似的……”


    兩人下午過來,就興致勃勃地在鐵河穀內閑逛。


    鐵河穀綿延近百裏,大部分地方,都是各大宗門的落腳處,不許陌生人靠近;九宗轄境能上台麵的宗門有上百個,密集程度可想而知,能逛的地方,也就直通鐵鏃府大門的一條沿河長街。


    能到鐵河穀來的修士,目的隻有兩個——找師父或者挑徒弟。


    左淩泉和薑怡屬於找師父那種,過來一打聽,修行道還有個窮講究——上門毛遂自薦,高人多半不稀罕,收了也大概率是外門;想真正拜入好師父門下,得高人主動來找你,把你當璞玉看待。


    這個‘好師父’並非指名師,而是指負責任的師父。


    舉個例子就是吳尊義這種,勉強去了天帝城,同輩翹楚太多,才華很可能就被埋沒,由外門師兄帶著,從掃地、打水開始往上爬,運氣不好一輩子就過去了。


    而被雷弘量發現天賦,帶去了雷公山這樣的私人修行洞府;雷公山名頭連灼煙城都比不上,但雷弘量肯傾囊相授、傾家蕩產地培養徒弟,對於徒弟來說,成長環境比天帝城要好上太多。


    大概就是個‘雞頭鳳尾’的道理,如果師長不把你當塊寶,進了九宗也是掃地的命,還不如留在小宗門深造。


    究於這個邏輯,鐵河穀內的散修,都把自己當成了‘千裏馬’,在街上來回轉悠、做出各種高深莫測的行徑,希望能得到世外高人的另眼相看,然後成就一番津津樂道的逆襲傳說;隻有實在碰不上‘伯樂’的修士,才會去各大宗門挑人的地方試手。


    左淩泉自然覺得自己是‘千裏馬’,薑怡也覺得自己是小馬駒,兩個人剛來,也和其他散修一樣,在街道上轉悠,看有沒有高人眼前一亮,跑來跪著求收徒。


    結果倒好,兩個人從黃昏轉到晚上,逛了約莫十幾裏的街,唯一另眼相看的,是幾個風韻猶存的女修,目光在左淩泉臉上轉悠,意思大概是‘想找道侶不?姐姐可以讓你少奮鬥十年哦’。


    薑怡在跟前,左淩泉自然不好上前搭訕,很禮貌地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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