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安靜下來,再無聲息……


    第十三章 把自己灌醉


    在沒有生存壓力的前提下,黃沙大漠的景色無疑是壯麗的。


    時過三更,銀月已經到了頭頂,皎潔月色下的沙海無邊無際,月牙似的泉灣間生起的篝火,是放眼四野唯一的亮點。


    修行中人不需要禦寒,但在野外休息時點上一堆篝火,總是要亮堂溫馨些,被外人發現,也會被誤判為境界低微的小修士,不至於引起有心人對境界的懷疑。


    篝火旁,謝秋桃席地而坐,懷裏抱著鐵琵琶,五指交替,彈奏著來自遙遠北方的異鄉曲調。


    鐺鐺鐺~


    謝秋桃本就是自來熟的性格,和左淩泉和上官靈燁的關係也不錯,此時久別重逢,心情自然極好,曲子彈得十分歡快;琵琶音色很沉,彈的聲音不大,但感覺聲聲都在敲擊心弦,連旁邊的平靜的小湖,水麵都隨著節拍蕩起輕微漣漪。


    左淩泉對音律研究不深,隻能聽個響,此時聽得還挺帶勁兒,長劍插在身邊,手持酒碗,即興講著記憶中模模糊糊的故事。


    上官靈燁坐在身側,以前很少有這種閑情逸致的時候,聽得也挺開心,不過在小輩麵前,還是保持著貴婦氣質,不苟言笑極少插話。


    團子比較喜歡熱鬧,主要是人多寵它的人就多,此時在篝火旁的沙地裏打滾兒,在三人之間滾出一個大圓,還跟著節拍‘咕嘰嘰~咕嘰嘰~’的唱著歌。


    曲子再長也有彈完的時候,一曲終,謝秋桃放下鐵琵琶,端起裝有仙人釀的酒碗灌了一口,被上頭的烈酒弄得吐了吐舌頭:


    “咦~上次在四象齋喝過一次仙人醉,感覺勁兒也沒這麽大,味道還挺好的。”


    一句話間,臉蛋兒就染上了紅暈。


    左淩泉可沒有把桃桃灌翻吃桃桃的意思,見狀勸阻道:


    “你上次喝的是桃花潭弟子釀的酒,這壇可是桃花尊主的手筆,後勁兒自然不一樣,別喝多了,不然醉個三五個月都正常。”


    桃花尊主給了兩壇仙人醉,左淩泉喝了好幾次,但加起來也喝了不到半壇,因為這玩意兒勁兒太大了,以上官靈燁的道行,如果不刻意驅散酒意,也是一碗倒,謝秋桃一壇酒下去,沒人醒酒的話,醉三五個月真不稀奇。


    謝秋桃其實很喜歡喝醉了夢遊太虛的感覺,但出門在外,喝飄了有害無益,聞言改成了小口細抿,轉眼看向左右:


    “上官姐姐說吳姐姐也來了,怎麽沒瞧見她人呀?”


    “清婉藏在暗處給我們護道,輕易不顯身,我去叫她一聲。”


    左淩泉把酒碗放下,禦劍而起,飛向了天上的一片流雲。


    謝秋桃對這話半信半疑,隨著左淩泉離開,篝火旁就隻剩下兩人一鳥,氣氛靜默了下來。


    上官靈燁如今不想聊修行相關的事情,但又缺乏日常生活上的積累,有些找不到話題,就把目光放在了左淩泉離去的方向,等著男人回來。


    好在謝秋桃患有社交強迫症,和人在一起要是不說話,感覺渾身都不自在,見上官靈燁沒開口,眼珠微轉,主動坐近了些:


    “上官姐姐?”


    “嗯?”


    上官靈燁回過頭來,微笑道:“怎麽啦?”


    謝秋桃“嘻嘻~”笑了下,眼神帶著三分古怪,望了望左淩泉遠去的背影,小聲道:


    “上官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團子四仰八叉躺在兩人麵前“嘰~”了聲,大概是說:“這還用問?”


    上官靈燁已經接受了和左淩泉的關係,但麵對外人問起這個問題,還是展現出了骨子裏的傲嬌,或者女兒家的羞澀。她做出意外模樣,嗤笑一聲:


    “瞎說什麽,我比他大八十歲,又是大燕皇太妃,道行比他高幾層樓,怎麽可能對他有念想。”


    “我還沒說左公子呢,隻是問有沒有心上人,上官姐姐這回答,倒是真實誠。”


    “……”


    上官靈燁張了張紅唇,按性子應該修理謝秋桃一頓,不過下不去手,最後啥都沒說。


    謝秋桃其實也沒經曆過男女情愫,但架不住她聽得多理論強呀,見上官靈燁默認了,她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開口道:


    “我瞧上官姐姐話很少,和左公子在一起,一點都不像情侶,肯定是你放不開的緣故。”


    “嗯?”


    “就是上官姐姐的年齡、道行,都和左劍仙不對等,沒法和俗世情侶一般夫唱婦隨;上官姐姐心裏想走近點,但身居高位不好明說,就想讓左公子主動,但左公子壓不住你,沒法主動,兩個人就僵住了,是不是這樣?”


    上官靈燁雖然不太想承認,但覺得這話還真有點道理,她抿了口酒,示意繼續說。


    謝秋桃模樣是半大小姑娘,此時的神情卻像個鄰居家的貼心大姐姐,認真道:


    “要我看啦,這就是標準的‘女強男弱’,無論俗世還是修行道,這種事都不少見;像是俗世大戶人家入贅的姑爺,仙家豪門上門的女婿,多半都有這種情況,一個想要卻礙於身份不好明說,一個想更進一步,卻礙於實力不敢放肆。”


    上官靈燁眨了眨美眸:“那該怎麽辦?”


    “這還不簡單,要給人家機會嘛。就比如喝酒,不小心把自己灌醉,人家不就有機會了。事後酒醒了,再罵人家一頓,說不是你本意,吵吵鬧鬧然後不了了之;這樣麵子也保住了,事兒也辦成了,上官姐姐說是不是?”


    “……”


    上官靈燁並不愚笨,一點就透,明白謝秋桃話裏的意思。不過當著謝秋桃的麵,她怎麽可能點頭采納:


    “人之七情,連我師尊都未曾看透,豈能用三言兩語概括。你年齡還小,等你遇上這種事情,就明白了。”


    謝秋桃臉頰上帶著三分酒意,也看不出是不是臉紅了:


    “嘻~我都沒想過這種事兒,我要是遇見心上人,肯定得想讓爹娘過目,爹娘都沒找到,哪有時間想這些……”


    說到此處,謝秋桃眼中又顯出幾分漂泊不定的疲倦,一個姑娘家,孤苦無依遊曆天下,活潑的外表下,想來也挺累的。


    修行皆不易,上官靈燁對此並未多問,隻是端起酒碗,和謝秋桃輕輕碰了下……


    ------


    篝火旁的閑談,左淩泉一無所知,孤身禦劍來到雲層之後,隱匿行跡的小畫舫安靜飄在那裏,直至走近才能看到全貌。


    上官靈燁的白貓趴在畫舫頂端呼呼大睡,畫舫裏亮著昏黃燈火,從窗口能瞧見一道側影在書桌旁盤坐,曲線曼妙,雖然喬裝的衣著稍微縮減了衣襟的尺寸,但依舊壓不住裏麵那份呼之欲出的張力。


    小酌兩杯,左淩泉帶著三分醉意,比平日裏明顯要輕浮些,他無聲落在甲板上,也沒敲門,開門就來了聲:


    “婉婉?”


    吳清婉坐在書桌前,桌上的案卷已經全部處理好,整齊放在一邊;麵前則放著一串白玉珠子,珠子已經做好,正在尾端加著狐狸尾巴。


    房門忽然打開,把吳清婉嚇得一抖,連忙把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掃到了台麵下,瞧見來的是左淩泉,才暗暗鬆了口氣,沒好氣道:


    “怎麽不敲門?喝了多少呀?”


    左淩泉已經瞧見了桌上的物件,眼中笑意莫名,他來到書桌旁,探頭往清婉懷裏察看:


    “在做什麽呢?這麽神神秘秘?”


    “沒什麽。”吳清婉把玉珠串兒收進袖子,偏頭不讓左淩泉近身:


    “謝姑娘來了,你不去陪著,跑上來作甚?”


    “在下麵喝酒,把你晾在這兒不合適,就過來叫一聲。一起下去吧。”


    吳清婉孤零零待在畫舫裏是挺無聊,但她不跟著一起在沙海探索,絕不是因為妝容上的問題。


    吳清婉穿著一襲駝色裙裝,打扮得平平無奇,把傲人身材都遮掩了,原本精致的容顏也改了個麵貌,看起來很路人罷了,不過出門在外這樣打扮,吳清婉豈會介意。


    之所以不跟著,是因為吳清婉修為沒兩人高,沒法禦劍,遇事兒就得讓左淩泉背著走;她能幫的忙本就不多,不想在關鍵時刻拖累左淩泉,還不如待在畫舫上,幫上官靈燁處理些公事,好讓上官靈燁能專心看護左淩泉。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吳清婉並未在兩人麵前直言,而是道:


    “這副模樣怎麽見人嘛?太妃娘娘也真是的,自己套個男裝就出去了,給我打扮這麽‘精細’,我看她是故意不讓我出門,在這裏幫忙幹活兒。本來我還不想為難她,現在看來,這珠子還是太溫柔了,你還有什麽鬼點子?我剛好在船上給她製備著。”


    左淩泉和吳清婉已經是老夫老妻,對清婉的性格十分了解,她不下去也沒有強求,他上來也是為了多陪陪清婉。


    見清婉問起這個,左淩泉鬼點子可多了,他正想拿起毛筆設計,不過想了想,又看向氣鼓鼓的清婉:


    “珠子已經做好了?試過沒有?”


    試??


    這怎麽試……


    吳清婉斯斯文文坐在椅子上,聞言臀兒一涼,嫻靜臉頰上顯出戒備之色,嚴肅道:


    “胡說八道什麽?這東西我一個人怎麽試?我的手藝你還信不過?”


    左淩泉嗬嗬笑了下,放下筆,在吳清婉袖子裏摸索:


    “這法器功效特殊,裏麵布置了陣法,不試試怎麽知道效果好不好……”


    “要試你去找她試,在我身上摸什麽?這是給她準備的,我試了不就成我的了?”


    “那就再做一個嘛,材料費和手工費我出……”


    “你……”


    吳清婉抵擋了三兩下,就被拉起趴在了書桌上,她哪裏好意思在上官靈燁的書桌上亂來,眼見左淩泉借著酒勁兒不聽話,她隻能回頭壓下裙擺,討饒道:


    “好好,我再做一個,以後讓你試行了吧?現在這扮相,我看著都別扭……”


    下麵還有人等著,左淩泉也隻是和清婉開玩笑罷了,見清婉讓步,他自然見好就收,笑道:


    “我喜歡的是婉婉本人,又不是相貌,你變成什麽樣,在我眼裏都美若天仙,有什麽別扭的?”


    吳清婉好不容易掙脫壓製,翻過身來坐在書桌邊緣,整理了下衣裙,蹙眉嫌棄道:


    “我沒說我扮相不好,是說你扮相醜。一臉大胡子往上撲,我感覺就和看著一頭野豬過來拱白菜一樣,碰都不想讓你碰。”


    “……?”


    左淩泉笑容一僵,覺得婉婉這情話接得也太差勁兒了,他做出不滿的模樣:


    “婉婉,你這樣可不行,夫妻講白頭偕老,豈能介意彼此相貌的變化,不行,我得糾正你一下。”


    說著就往上拱。


    “誒?”吳清婉自是不答應,結果道行不夠,雙手被壓在桌上摁著親,隻能偏頭躲避,小聲訓斥,場景看起來,就好似剛下山的土匪,欺負良家小婦人……


    ----


    話分兩頭。


    距離沙海不遠的飛沙城內,每天依舊有修士抵達,繼而進入沙海,有的悻悻而歸,有的有去無回,至今沒有人找到埋骨之地的確切下落。


    不過經過月餘的探索,有修士發現沙海中部的火鐮穀一帶,地麵出現了些許裂紋,按時間推算和上次的動靜相符。


    火鐮穀顧名思義,盛產燧石,不過位置在沙海最深處,常有火蟒等妖獸出沒,沒有凡人回去開采,低境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幾大世家收到了消息,雖然不清楚消息真假,但都派出了人手,過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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