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煙煙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朝陸雨歇怒喊:“你到底在幹嗎?”


    不好好躲著,上趕著過來送死嗎?


    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無所不能的仙尊大大嗎?


    唐煙煙提劍追上白花花,左手一揮,淩厲劍光猛地打在白花花身上。為陸雨歇爭取逃命的時間。


    可惜白花花頭也沒回,隻當被撓了下癢癢。


    另邊的陸雨歇更是不領情,他目光落定在唐煙煙慘白的臉上,隻稍稍停頓一瞬,步履旋即加快幾分。


    唐煙煙:……


    白花花笑得更猖獗了。


    整團肉都抖變了形。


    它咆哮著弓起身體,無數隻觸角從肉裏同時彈出,紛紛逼向麵不改色的陸雨歇。


    這場麵這氣勢——


    唐煙煙瞪圓眼睛!!!


    白花花這是妥妥的看不起她對吧?


    呸了一聲,唐煙煙騰空飛到陸雨歇身旁,在觸角即將打在陸雨歇身上的危急關頭,唐煙煙拽著他疾退數米,堪堪避開攻擊。


    惡狠狠白了眼陸雨歇,唐煙煙沒好氣:“你想死嗎?滾開。”


    語罷,她一腳將陸雨歇踹開,持劍卷入無數觸角之中。


    陸雨被踹得歇踉蹌幾步,險些跌倒。


    望著唐煙煙勉強應戰的瘦弱背影,陸雨歇眼神怔忪。他知道,他不如煙煙厲害,他是個一無是處的累贅。可不知怎麽,有一瞬間,他明明覺得他可以,他可以保護煙煙,他可以與惡魔抗衡,他可以不用躲躲藏藏!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感覺?


    嘶——


    他的頭!突然好痛!陸雨歇猛地用手捂住腦袋。


    咚咚咚,耳畔嗡鳴聲伴著沉沉鍾聲,一下又一下,重錘般敲擊著他五髒六腑。


    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在他體內發芽,卻始終鑽不出土壤。


    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空蕩。陸雨歇聽不到任何動靜,也什麽都看不清晰。


    他孤身立在懸崖之上,遙遠天邊,一道朦朧隱約的男人身影腳踏虛空,禦風而來。


    那道身影離他越來越近,陸雨歇終於看清,那居然是他的臉!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可他們,還是很不一樣。


    因為對麵的人並不愛笑的樣子,他薄唇抿成線,眉梢氤氳著清冷,仿佛雪中一株寒鬆,孤峭又觸不可及。


    這時,對麵的陸雨歇麵無表情朝他靠近。


    陸雨歇下意識往後退。


    那個陸雨歇眉梢輕挑,似是訝異。但他很快恢複如初,依然是無動於衷的淡漠:“我本就是你。”稍頓,又薄唇輕啟道,“不是你喚醒我的嗎?你現在需要我。”


    等等,我和他是一個人嗎?我需要他嗎?是的,我要救煙煙,我一定要救煙煙,他能助我?


    陸雨歇疑惑著,神奇的是,他並不抗拒。


    男人步步朝他走來,毫無阻礙地融入他身體。


    陸雨歇隻覺靈魂一震,浪濤般的嗡鳴聲消失了,體內綠芽順利破土而出,世界重新變得清晰。


    雪不知何時越下越大。


    站在簌簌雪中的陸雨歇掀起眼皮。


    他冷冽黑眸倒映著漫天白色,以及未能成型的猾鳩胚胎,還有倒在紅雪中的那個女人……


    唐煙煙真的太累了。


    她眼皮好沉,手中的劍好重,她怎麽都再舉不起來。


    陸雨歇呢?如果她死了,他也得死嗎?


    哎,這本書不行啊。


    徹底失去意識前,唐煙煙憤懣不平地想,該不會她死了,陸雨歇卻能活著吧?


    嗚嗚嗚,女配真的好沒有人權哦!她好恨……


    白花花也沒想到唐煙煙竟如此難纏,該死的女人,簡直浪費它時間。眼神狠戾,白花花正要將她一口吞下,一股寒意驟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逼近它眼前。白花花心神一凜,敏銳避開那由冰雪凝成的細針。


    它似有所覺地抬頭,惡毒地瞪向白衣男子。


    這一看,白花花愕然僵在原地。


    是陸雨歇。


    是以前的陸雨歇!


    他他他他怎麽回來了?


    白花花本能的想要逃跑,它忘不掉那日陸雨歇漠然的眼神,更忘不掉劍刃刺入它心髒撕碎它魂魄的痛楚。


    它是萬獸之王,卻如此狼狽地死在陸雨歇手上。


    不是它弱。


    是他太強。


    強到令人發指,強到魔尊朝天闕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卻束手無撤。


    白花花剛往後退,很快又覺察出陸雨歇的不對勁。


    他的眼神與殺它時一般無二,可他身上的靈力……怎如此稀薄?


    莫非他受了重傷?


    白花花心跳加速,一瞬間仿佛從地獄回到美好天堂。是了,倘若沒有受傷,堂堂仙尊怎會淪落到凡塵濁世?又怎會與雪地上那個沒用的廢物女人為伍?嗬,雖然它實力不敵從前十分之一,可仙尊現在似乎比它更不堪一擊呢!


    哈哈哈老天簡直助我哉!


    白花花仰天發出“咯咯”的大笑聲,它陰毒地盯著陸雨歇,咬牙切齒道:“仙尊大人,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忘了我沒忘,你落在我身上的每一刀,你讓我遭受的苦難痛苦,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今日我便要將這一切原封不動的還給你!不,我要百倍,千倍,萬倍。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我要你的血肉融入我靈魂,我要你跪在我腳下臣服顫抖!”


    任白花花說得憤慨激昂,陸雨歇仍清清淡淡立在雪中,眉頭都沒皺一下。


    白花花已然罵到高、潮:“你們仙域一個個都是道貌岸然的狗東西,呸,虛偽,做作。什麽無欲無求,什麽滅情絕愛,都是屁話,老子就要威震四方勢傾天下,老子要踏平仙域,老子要做你們的王,咯咯咯……”


    陸雨歇平靜地望著猾鳩,眸中並無多餘情緒,他淡然開口,像一個給罪犯處以死刑的判官:“私設陣法,為禍人間,你,該死。”


    言罷,漫天簌簌飛雪突然在半空頓住,下一瞬,它們似乎活了,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撲向陸雨歇。


    頃刻間,陸雨歇手中多了柄淺藍色的鋒利冰劍,那濃鬱寒意氤氳於劍身周圍,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


    白花花眼神一凜,有點心虛地為自己打氣:“哼,你少虛張聲勢,就憑你現在的靈力,不可能殺了我。”


    陸雨歇右邊唇角微微勾起,極其漫不經心的口吻:“你試試?”


    第十七章


    猾鳩聚攏全身煞氣,以萬箭齊發的架勢猛烈衝向陸雨歇。


    蒼茫雪色中,白袍男子身姿挺拔,他手持冰刃,麵色淡然。


    煞氣卷起的厲風迎麵而來,他墨色長發在空中狂舞,肆意而瀟灑。


    很快,猾鳩衝到陸雨歇身前,它用數不清的彌漫著黑霧的觸角將他團團裹住。


    陸雨歇持劍抵抗,許是受傷之故,他的招數並無多大殺傷力。


    猾鳩不由大喜。


    堂堂仙尊,竟如此不堪一擊?它成功了!它要成功了!


    猾鳩無法形容此刻的激動,它甚至有點想哭。


    然而下一瞬,被它桎梏的獵物突然勾了下唇角,那弧度極淺,仿佛含著淡淡的不屑與嘲弄。


    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對勁了?


    事情確實是有些不對勁了。


    麵臨被吞噬的危機,陸雨歇不退反進,他持劍飛向猾鳩煞氣最濃鬱的腹部。


    猾鳩:不可以,不可以,這裏不可以。


    猾鳩調頭就跑,可它巨大身體卻被一股強悍的力量定住。


    眼睜睜看著陸雨歇劃開它肚皮,攪碎它剛剛成型的魄珠,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猾鳩真的哭了,卑鄙陰險的仙尊,竟敢使詐,他先是讓它放鬆警惕,後又趁它得意忘形攻其不備?嗚嗚它要死了,完完全全死了,再沒有複活的希望了……


    眼淚翻飛,猾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飛煙滅。


    陸雨歇半跪於雪地,用劍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


    鮮血沿嘴角流淌,陸雨歇用指腹抹去。他側眸看了眼躺在雪地毫無聲息的女人,艱難起身。


    俯視著這張陌生也熟悉的臉,陸雨歇眉眼閃過一絲複雜,以及此生從未有過的尷尬與窘迫。


    白色積雪被她鮮血染紅,像開了一地紅梅。


    陸雨歇眉頭輕擰,沒思考太久,他緩慢地朝唐煙煙伸出手。頃刻間,淺藍靈霧由他掌心過渡,籠住因重傷而命懸一線的女人。


    漸漸地,唐煙煙臉上身上的傷口愈合如初,再不見血汙。


    可那股淺藍靈霧卻越發稀薄,直至完全消盡。


    陸雨歇麵色蒼白,他站立不穩地倒在雪地,徹底沒了聲息……


    風雪驟停,烏雲退散。陰雪峽的天空首次出現太陽。


    無盡黑暗裏,唐煙煙似乎聽到冰雪融化的聲音,也仿佛聞到青草與杏花的味道。


    她迷迷糊糊掀起眼皮,看到一位素衣女子穿過滿樹杏花,含笑向她走來。那女子溫柔地蹲在她麵前,樹上杏花隨之簌簌墜落。


    唐煙煙手中微沉,是素衣女子把什麽東西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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