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裏爾公主嗯了一聲,坐在馬車裏衝著他居高臨下地說道:“我要去同白掌櫃敘敘舊,還請文大人通融一二。”


    文善祥腦子裏轉得飛快,他必須要將這個公主拖住,一直等到白掌櫃回來。


    “怎麽?莫非還不讓看?”卡裏爾公主提高聲音,問道。


    文善祥急忙回答道:“自然不是,隻是……您先前兒拜托下官查得案子有眉目了,不然您隨我先去書房?我同您說說?”


    卡裏爾公主偏著頭思忖了一二,“也好,那還是先聽聽你怎麽說。”


    她跟著文善祥進了他府上的書房,先磨磨唧唧讓人給卡裏爾公主上茶,又同她講了這明前龍井的好處,怎麽衝泡……


    見著卡裏爾公主沒有打斷他的話,頓時就說得更起勁兒了。


    等說完了泡茶,他才說起當年的案子,“下官先前兒讓人去找縣令拿了當年的案子的卷宗,發現那個案子確實是有些蹊蹺的。當年應當是那個老爺子陷害了崔少爺和白掌櫃。”


    他直接憑借一個卷宗就空口斷案了,在他看來,卡裏爾公主隻是想為她的駙馬翻案,案子原本到底是什麽樣的,想必她也並不是很想過問。


    卡裏爾公主眉梢一挑,她深邃的眼睛顯得更大了些,“哦?隻可惜……那老爺子人已死,如今也死無對證了。”


    文善祥說道:“卷宗上寫得清清楚楚,當年那老爺子是被匕首刺中要害而死的,而那個匕首的來曆一直查不清楚。既然查不清楚,自然怪不到崔少爺和白掌櫃身上,說不好他還是自個兒自殺的呢!”


    卡裏爾公主像是被他說服了,便點了點頭,“也是這麽個道理,既然我夫君未曾傷人,當初判他將家產送出去抵命,多少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她低頭品茶,抬起眸子睨了文善祥一眼,文善祥懂了。


    她不僅想要名聲,還想要討回崔家原來的東西。


    崔家原先是揚州的大戶人家,那家業何止一星半點兒啊!


    如今再想要回去,那難度也不是一點點。


    “這……”文善祥麵露難色。


    卡裏爾公主問道:“怎的了?文大人,可是有什麽難處?”


    文善祥搖了搖頭,“當年崔家的產業有太多了,可是具體都有什麽,我們並沒有記錄,這要怎麽找的回來?”


    卡裏爾公主忽而就笑了起來,“我還當是什麽事兒。”


    她說著話,就看了一旁的侍女一眼,侍女從袖袋裏取出幾張清單放在了文善祥麵前,說道:“文大人,這是我家夫君寫得,都是原先崔家的。您就按照這個上頭找,其他我們想不出來的,等日後想起來再說。”


    她夫君說想不起來的就算了,但是按著她的想法,怎麽也不能算了。


    都被人欺負算計了這麽多年,好處占盡,接下來定然一針一線都不能給他們留!她全都得給要回來!


    文善祥看著麵前的好幾頁紙,粗略算一算,大概也有十七八張。


    他隨手翻了翻,見到上頭不僅寫了崔家的鋪子以及土地,還有崔家的宅子以及他家的許多大件兒、私庫裏存得金銀等等。


    文善祥看著這些單子,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好啊!這個姓於的!得了那麽多好處,居然才孝敬他這麽一點?!


    呸!真不是個東西,虧他還想盡辦法跟卡裏爾公主周旋,還私自將白業放了回去。


    “公主殿下,這上頭的許多東西興許還真不好找,但下官定然會盡力而為!”


    於家!不給他扒層皮!他就不姓文!


    他才剛撂下話,管家就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大……大人!駙馬爺來了!”


    文善祥看了一眼卡裏爾公主,見她似乎略有深意地看著自己,但他此時也顧不上細細體會了,隻能順勢說道:“那還不快些將人請進來?!”


    管家給他使了一個眼色,才退了出去。


    文善祥還沒想明白管家給他這眼神是什麽意思,管家就帶著崔慶走了進來。


    等他的視線落在了被崔慶提溜進來的白業身上的時候,他才算是明白了為何管家方才會著急成那樣。


    見白業抬頭看他,剛想開口,便趕緊搶先一步開口說道:“大膽白業!你居然敢越獄!”


    白業被他這麽劈頭蓋臉一吼,整個人也有些懵了,“不是……不是您放我走的嗎?!”


    文善祥冷哼一聲,“好哇!你現在居然膽敢汙蔑朝廷命官了!”


    白業看他這樣,知道自己今天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急的直接說道:“文大人!您不是說……”


    文善祥擔心他再說出什麽了不得的話來,直接下令道:“來人!拉出去杖責三十!”


    白業臉色大變,門口的侍衛就衝了進來,捂住白業的嘴將他拖了下去。


    文善祥一回頭就看到卡裏爾公主夫婦宛如看戲一般看著他,他腦子轉的飛快,忽然眼眶一紅,對著卡裏爾公主一抱拳說道:“公主殿下,先前兒下官就是找不見人了,才不敢讓您去看他。我們正到處找呢!還沒找到人,這小子可會躲了!這回真是多虧駙馬爺了!”


    卡裏爾公主輕聲笑了笑,“無妨,人找回來就好。”


    文善祥見她沒有責怪,就問道:“公主您可還需要跟他敘舊?”


    就怕白業破釜沉舟,將自己的事兒也告訴了這位公主。


    卡裏爾公主見他用袖子擦汗,便笑了笑,說道:“他才剛受了杖責,便先不見了。本公主先回了,這上頭的東西可就拜托您了。”


    她的視線朝著桌子上的紙張上掃了一眼,文善祥為了將這位祖宗送走,他趕緊答應了下來。


    等將人送走了,他才黑著臉,將管家喊了進來,“去給我請於掌櫃!”


    於掌櫃當年是崔家一事最大的受益人,包括白業也是替他擔了責任的。


    他用來打點官府和人脈的也不過隻是其中的九牛一毛,就連那賣命的老漢,也才不過隻得了一千兩銀子。


    聽聞文大人喊他過去,於掌櫃還沒放在心上,就跟下人說了一句,“告訴來傳信兒的人,就說這兩日忙,本掌櫃晚些時候再過去。”


    第1214章 連你們於家都守不住


    他們於家跟官府的關係素來都很好,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就連小廝也沒覺得這話有甚不妥,從前他們掌櫃的經常這樣給官府傳話,從來沒出過什麽事兒。


    可是這一回就不一樣了,文善祥知道於家到底得了些什麽東西,再看他給自己的這麽一丁點兒,原本就一肚子火。


    再看自己派人去請他,他還不立刻馬上滾過來,顯然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文善祥越想越生氣,直接大手一揮,“來人!”


    門口的侍衛走了進來,就聽文善祥下令道:“去給我將於掌櫃抓來!”


    於家鋪子被一群侍衛圍了個嚴嚴實實,鋪子裏原本買布匹的人也都跑了。


    於掌櫃走出來一看,整個人直接懵了,“這……這是為何?”


    其中一個侍衛走了出來,對著於掌櫃一抱拳說道:“於掌櫃!我們文大人有請!”


    這侍衛對他的態度不怎麽客氣,於掌櫃擰著眉頭仔細在思索自己最近可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兒,卻始終沒想起來。


    但文大人既然已經讓侍衛來抓他了,他若是再不識抬舉,隻怕會弄個臉麵盡失。


    他跟下人叮囑了兩句,讓他們去給家裏送個信兒,自己則跟著這些侍衛們回了知州府。


    他一進門對著文善祥就行了個大禮,但是這樣卻依然無法讓文善祥解氣。


    他衝著於掌櫃冷笑一聲,“於洪,你當真是好樣的啊!”


    於掌櫃有些不解,他思量了一路,都沒想明白文大人態度大變的原因是什麽。


    他恭恭敬敬地問道:“文大人,這些年草民對您素來盡心,不知是草民做了何事,惹得您這樣生氣?”


    文大人看了一眼管家,“你將東西拿給於掌櫃看看。”


    於掌櫃接過這麽一疊紙張,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文善祥從他進來就一直盯著他,沒有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神色。


    見狀就問道:“怎麽?於洪,這些東西你看著眼熟否?”


    於掌櫃衝著他一拱手,道:“回大人,有的東西看著眼熟,有的卻並不眼熟。”


    他看了這些東西,突然就明白了文善祥為什麽會突然生氣了。


    這些話也是他思量再三,才說出口的。


    “哦?怎麽說?”文善祥換了個姿勢靠在椅子上,看著於洪問道。


    於掌櫃一拱手,回答道:“這些地和宅子以及鋪子都是當年崔家的產業,但裏頭的銀子和東西有些草民卻從未見過。”


    房屋鋪子和土地都有地契,他是賴不掉的。但這些大件兒和銀子,隻要他不承認,那些東西上又沒寫崔家的名字,銀子上也沒打他們崔家的標誌,他們憑什麽說是崔家的?


    文善祥冷哼一聲,“你是說這上頭是瞎寫的?”


    於洪搖頭,“倒也不是,草民也不知道這清單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草民隻認得出自己覺得眼熟的。”


    文善祥最近半個月動得腦子比他過去幾十年都用得多,他現在也明白了,這些人說得話他都不能全信。


    畢竟空口無憑啊!


    他直接說道:“你先將這上頭有的給本官交上來!本官會核對之後再還給崔家人的!”


    於洪一愣,“崔家?崔家人回來了嗎?”


    文善祥微微頷首,“崔家少爺帶著媳婦兒回來了,他們的案子有漏洞,當初證據分明不足,為甚要抄人家的產業?再說了,不過是個花甲老漢,一條人命怎麽能抵得了這麽多東西?他是有多金貴?!”


    瞧瞧,這說得哪兒是人話!


    於洪此時已經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大人,想必您應當是搞錯了吧?當初崔家的產業可是被那老漢的家人得了去的,草民可半分利益都沒得!反倒是當年崔家少爺要離開揚州,草民還送了他一百兩銀子的程儀。”


    文善祥直勾勾地看著於洪,見他說完了,才嗤笑一聲,“於洪,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本官!這些東西你若是不吐出來!別說你崔家的東西了,隻怕你們於家的東西你也守不住!”


    於洪聽了他這不講理的話,整個人氣到不行!


    這哪兒是什麽父母官啊!這分明就是地痞流氓!山野土匪!


    “大人!您……”


    文善祥直接抬手打斷了他,“就問你一句話,東西你到底拿不拿出來!”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於洪歎了口氣,最後隻能妥協了半步,“大人,當年的東西並未被草民一人得到,其中許多東西草民確實拿不出來。”


    文善祥也擔心將他們逼迫的太緊,他們會跟自己魚死網破,畢竟商會的力量在江南根本不可小覷。


    便也退了半步,“那邊先將你能拿出來的交出來吧!”


    於洪首先要交出來的就是於記布莊,也就是原先的崔記布莊,因為這家莊子幾乎整個揚州城的老人都知道是崔家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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