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起來,卻是自己偏聽偏信,也錯過了拯救一個可憐女子的機會,倒是知府夫人,上一世為了這件事,隻怕連母女的性命都賠進去了。


    想到這些,蔣明菀心裏忍不住有些歎息。


    羅娘子卻不知道這個,心裏對這位蔣夫人,依舊還是十分感激。


    車軲轆的感謝話又說了一車,蔣明菀有些無奈,卻也隻是笑著應對。


    等到羅娘子終於抒發完自己的感情了,這才小心翼翼的道:“還有件事,要請夫人做主,我如今離了白家,家中父母隻怕還不知道,不知,不知能不能允奴家回家探望父母?”


    蔣明菀一挑眉,能想到這個,看起來這位羅娘子也是聰明的,生怕連累父母。


    “羅娘子放心吧,你的父母知府大人早就派了人過去保護,不會有事的,隻是如今外頭形勢複雜,你卻是不宜出府的,且先忍耐幾日,等到形勢轉好,我再找人送你回家。”


    羅娘子這話原本就是想試探一下父母的情況,如今聽到都驚動了知府大人,頓時放下了心,也不提出府的事兒了,急忙起身又是一番感謝。


    蔣明菀又是一番安撫,這才將滿心忐忑的羅娘子安撫住。


    而羅娘子也是個有眼色,眼看蔣夫人似是有些累了,便急忙提出來告辭,蔣明菀讓玉蘭將她送了出去,等到玉蘭回來,她一臉神秘的與蔣明菀道:“這位羅娘子倒真是個有心的,還想賞奴婢一個銀鐲子呢,隻是奴婢想著羅娘子的處境,到底沒接。”


    蔣明菀笑了笑:“這件事你做的不錯,羅娘子如今借住在咱們家,心中難免惶恐,你們待她也要和氣一些才是。”


    玉蘭笑著應了。


    一邊的海棠卻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中午的時候,趙夫人那邊捎來消息,大意是此事知府大人已經應下,會親自調查的,她不必操心。


    蔣明菀知道這是知府夫人好意,嘴上也笑著應了,隻是心裏還是想自己將這件事調查調查,總不能事事依靠旁人。


    之後幾日,蔣明菀這兒倒是風平浪靜,隻是聽外頭打探消息的人說,白家這件事兒,到底給讓人抖落出去了,一時間整個延寧府都傳開了,白家的名聲也徹底沒眼看。


    但是沒幾日,又傳出消息來,說是白大老爺白敬華將白家那位大少爺白安業,給狠狠的打了一頓,聽說大夫都請了三個。


    周氏哭的要在家裏上吊呢,而那位大少爺,也幾乎去了半條命,如今還被關在祠堂裏反省。


    這話傳到外頭來,大家又都開始說白家治家有方,白大老爺深明大義。


    反正話都讓人說了,蔣明菀聽了倒也不奇怪,畢竟白家在延寧府經營了這麽多年,能有這點手腕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玉蘭狠狠的替羅娘子打抱不平,隻覺得白家人慣是會演戲,誰知道那位大少爺到底挨沒挨打呢?


    蔣明菀倒是沒在意這些小節,隻是一直關注著這件事的調查進度。


    不過這件事也不難查,那位白大少爺沒什麽城府,做事情也是明火執仗,因此城裏有不少人都知道這事兒,蔣明菀將人派出去一下午,就把這事兒查的七七八八了。


    大致和羅娘子說的差不多,隻是又增添了幾分細節。


    比如說,羅娘子的父親之所以欠賬,是因為白少爺找人做了局,勾了羅娘子的哥哥去了賭坊,然後欠了賭坊的錢,賭坊的人日日上門討債,差點將羅娘子哥哥的胳膊砍了去。


    後來羅家兩老實在沒法了,跪下給羅娘子磕頭求她,羅娘子也不忍兄長受苦,這才流著淚被白大少爺抬進了白家。


    蔣明菀聽著調查出來的這些瑣碎的事情,知道這事兒八成應該是真的。


    隻是她卻也知道,這件事後頭一定會有翻轉,那麽問題出在哪兒呢?


    蔣明菀看了一眼西偏院的方向,到底沒說話。


    沒有兩天,城裏關於白家的風言風語終於少了,知府夫人趙夫人卻突然上門了。


    蔣明菀接到消息,急忙將人迎了進來。


    趙夫人看著應該心情很不好,麵上滿是愁容。


    一進門就拉住了蔣明菀的手,眼圈紅紅:“蔣夫人,我知道你主意多,你也幫我想個法子吧,前兒白家有人上門,聽那意思,竟是想要與我家結親,如此品行的親家,我是萬般不允的,可是看我們家老爺的意思,竟然說要考慮考慮,我如今真是沒了主意了。”


    聽著這話,蔣明菀心下一沉,前世這事兒,可不是發生在趙夫人身上,而是發生在她們家。


    蔣明菀一下子有些急迫,急忙道:“是給誰說親?”


    趙夫人一下子有些咬牙切齒:“還能是誰,不就是白家那個小畜生,我們老爺也是糊塗了,這樣人品的人,竟也沒一口否了。”


    蔣明菀頓時沉了臉,果真如此。


    前世的時候,這件事沒鬧到今日這樣大,但是也不小,那時候周氏就上門,一口一個蓁姐兒聰慧可人,她最喜愛不過,話裏話外都是想要定親的意思。


    蔣明菀雖然沒有著意打聽白家的事兒,但是隱約也有耳聞,因此一口便拒了,沒成想卻讓周氏記恨,等到後來知府大人入獄,延寧府滿城風雨之時,便傳出了蓁姐兒的風言風語,若不是她見機快,立刻壓下了這些傳言,隻怕蓁姐兒這輩子都毀了。


    但是即便如此,日後蓁姐兒的婚嫁,到底受了影響,後來不得不遠嫁外地,以至於之後她們母子見麵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


    想到這些,蔣明菀便是錐心之痛,如今對趙夫人也多了幾分同情。


    “夫人別急,衛知府當知道那位白家大少爺的脾性,又怎會將芸姐兒許給他,說這話,或許也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隻是有一點夫人得記著,白家人並非什麽有規矩體統的人家,怕就怕他們使出什麽陰招來,倒時候害了芸姐兒的終身,那可就大大劃不來了。”


    趙夫人聽的一愣一愣的,等聽到最後也恍然大悟:“夫人說的不錯,是這個理,老爺再如何行事,也不該拿芸姐兒的終身當籌碼,我需得回去好好與老爺說一說。”


    說完急匆匆的就要走,蔣明菀卻一把拉住了趙夫人。


    “夫人慢走,此事不急,還是要仔細思量之後,再去與知府大人說明。”


    蔣明菀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不大對頭,這位衛知府在她的記憶中,是個正直卻不缺乏手段的人,以他的城府,這點事兒應當也能想明白,可是此時他卻偏偏態度曖昧,也不知道是什麽想法。


    畢竟如今局勢如此,再麻痹白家人,兩家也不可能握手言和,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但是這話她到底沒和早就心急如焚的趙夫人說,而是仔細與她商議了一下此事該怎麽說,知府夫人此時倒也肯聽勸,仔細將蔣明菀說的話都記住,這才急匆匆走了。


    蔣明菀將人送了出去,看著知府夫人馬車離開的背影,麵上若有所思。


    一邊的海棠忍不住道:“太太,知府大人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蔣明菀搖了搖頭:“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知府大人如此行事,知府夫人卻來找我討主意,著實是有些不對勁。”


    海棠頓時回過神,這話說的不錯,要是放在她們太太身上,此時隻怕早就與老爺鬧翻天了,雖然老爺自來都不對太太說一句重話,但是總歸是要問出個原委的。


    可是趙夫人看著,卻好似並沒有問知府大人,隻是來找太太討主意。


    海棠沉默半響,心中頓時有些同情那位芸姑娘。


    第13章 、各懷


    徐中行一從刑房出來,便看見衛知府站在廊下,仿佛是在特意等他似得。


    徐中行腳底下一頓,到底還是迎了上去。


    “知府大人。”他端正行了一禮。


    衛知府麵白有須,身形修長,看著就是個人畜無害的文弱書生,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衛雲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慎之,不必多禮。”他麵上掛著溫和的笑,讓你第一眼就會對他生出好感。


    徐中行還是板正的全了禮,這才起身。


    衛知府有些無奈的笑笑,不過他經過這幾日,倒也知道了徐中行的秉性,因此再沒有多言,隻道:“今日刑房的事情多嗎?”


    徐中行沉默了一瞬:“巡道大人剛剛看完去年的案卷。”


    衛知府撫了撫須:“倒也不算快,看起來還要再等幾日才能看完。”


    徐中行點了點頭。


    衛知府歎了口氣:“既如此,倒是讓咱們的時間又寬裕了幾分,隻是這位巡道如此通情達理,我這心裏卻是越發不安穩了。”


    徐中行看著衛知府,衛知府是前任首輔楊言正的學生,在楊言正得勢的時候,自然一路官途暢通,沒人敢為難他,可是如今楊言正倒了台,那他這個在朝中毫無背景靠山的人,就成了旁人砧板上的肉。


    省中兩司似乎都對他有異議,但是沒想到,第一個派人過來的,竟然是臬司衙門。


    衛雲清知道自己此時處境危險,他心裏明白藩台大人雖然沒有派人來,但是心裏對他隻怕也算不上滿意,畢竟本省的這位藩台大人,和如今朝上那位可是同科。


    而自己和那位又糾葛如此之多,自然礙眼,原本他還想著,兩司雖然對他都有心思,但是兩司自來不合,他或許還能在兩司之間轉圜,但是現在看起來,兩司竟然已經合流了,那他日後行事,隻怕就要步步謹慎小心了。


    想到這些,衛雲清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倒是一邊的徐中行,看起來倒是很淡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知府大人不必多慮。”


    衛知府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苦笑:“你是在京裏見過大世麵的人,我這養氣功夫自然不如你。”


    徐中行神色不變:“知府大人過謙了,此事咱們早有定計,按著計劃行事,事情定會有所轉機。”


    看著徐中行如此自信,衛知府原本心中的恐慌倒也淡了些許。


    他長出一口氣,然後忍不住笑笑:“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你最近這幾日忙成這樣,家中夫人隻怕沒少責怪我吧。”


    徐中行抿了抿唇,想著蔣明菀對他的態度,沉默了一瞬,到底沒吭氣。


    衛知府沒當一回事,隻當他臉皮薄不好意思,畢竟當年禮部侍郎的千金下嫁寒門出身的狀元郎,還是一件轟動一時的美事,他當時還在京中六部觀政,自然也經曆了這一遭。


    徐中行沉默了一瞬到底還是開了口:“夫人明理,自然不會遷怒知府大人。”


    衛知府聽了哈哈大笑,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能看到徐中行局促的一麵,平時的他,看著倒是比自己還要老成。


    徐中行沉默的等衛知府笑完,麵上看著好似也不在意。


    但是等到衛知府笑完之後,徐中行立刻問出了一句讓衛知府神色尷尬的話。


    “我剛才聽說,白家人來了府上,聽說知府大人與白家人相談甚歡,不知可是有什麽喜事?”


    衛知府苦笑一聲:“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徐中行默了默,到底點了點頭:“如今這功夫,隻怕滿城的都知道了,知府大人要和白家結親。”


    衛知府聽了冷笑一聲:“這就這點鬼蜮伎倆了,自從白公過世,白家便沒什麽出眾的人才了,白敬華毫無風骨不說,倒是將這些陰詭行徑盡數學了個遍。”


    徐中行聽著這話皺了皺眉,打斷了衛知府的話:“知府大人是故意如此?”


    衛知府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若是可以,我也不想以小女的名聲為籌碼行此險事,隻是那白家應該早就知道我們之間絕無轉圜餘地,卻依舊上門,我怕其中有詐,便沒有直接拒絕,。”


    徐中行早就猜到衛知府的心思,因此也不驚訝,隻淡淡道:“就算要試探其中內情,也不必如此。”


    衛知府輕笑一聲:“隻要白家一倒,此事自然煙消雲散,他們在延寧府扯著虎皮做大旗作威作福這麽多年,也該到頭了。”


    徐中行眉頭皺的更深,隻是他了解這位知府大人,知道他既然做了決定,那就絕不會輕易動搖,因此也不多言,隻淡淡道:“白家行事陰詭,你還是要多做防範,不要老鼠沒打著,卻傷了玉瓶。”


    衛知府笑著點點頭:“放心吧,如今外頭傳的不僅是小女和白家公子的婚事,還有我們文哥兒要與白府的大小姐即將結親的消息,那位大小姐白敬華培養多年,我冷眼看著,倒像是要送到京裏去的,這會兒隻怕白府也不安生。”


    徐中行聽了這話便知道事不可為,衛知府隻怕是勸不動了,兒女都拿出來擾人視線了,可見他的決心。


    不過這樣也好,此事傳的越亂,那就越不可信,衛知府這也算將這池水攪混了。


    兩人說完這些,徐中行就要告辭離開,但是剛轉過身,身後的衛知府突然道:“慎之,今日之後隻怕我這邊也會變得忙碌,師母那邊,日後還要拜托你多加照看了。”


    徐中行腳步一頓,也沒回頭,隻淡淡道:“本就是我該做的,知府大人不必客氣。”


    說完抬腳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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